涼州北城外,桑葉泛綠。


    勁風時起,揚起陣陣黃沙。


    幾支胡人駝隊北來,駝鈴亂響。


    區別於小商隊,這些駝隊隊伍龐大,更多的是騎馬者。


    長發編著辮子,著翻領胡服,紮腰帶,穿皮靴,大都跨著弓箭,馬背懸刀,目光深邃。


    這倒不奇怪,大型的商隊,常常結伴而行,並有騎馬武裝者護衛,防山賊遊匪獨盜。


    隻是幾支商隊不下八百人,這麽大的陣仗還是少見的。


    離北城門二十裏,駝隊慢了下來。


    “齊摩達,你不是說與都督府聯絡好了嗎,怎麽沒有人來迎接?”


    領頭的年輕人騎著大馬,皺著長眉,一臉傲氣。


    “迴小將軍,與安長史約的是日落時分進城,現在日頭還未落山。”


    齊摩達恭敬道。


    “傳令,三隊就地紮營,保護好美人;二隊前進十裏;一隊,跟我走,前去城前探路。”


    “不可啊,阿史德大頭領吩咐,不見唐使,不可妄動。”


    “大兄就是謹慎,這一路行來,唐人警惕性都沒有,未遇阻擋。何況城中有內應,早去一會有何不可?我阿史莫早就想進涼州城一遊了。”


    “勇士們,跟上,涼州美酒與美女,先到者先得。”


    阿史莫一甩馬鞭,衝在最前麵,百十騎狂笑著跟上。


    “思力,猛達,你們聽小將軍令紮營,響箭聯絡。”


    齊摩達隻得傳令,搖搖頭,追了上去。


    他有些不安。


    雖然有駝隊作幌子,也是胡商打扮,但這般騎馬招搖,動靜太大。


    涼州,那可是塞上大城,傲視河西,任何人都不敢小覷。


    不出半個時辰,便能遠遠望見護城河,樹木參差,高大的城樓矗立。


    “下馬,在路邊小酒館歇腳,待日落。”


    臨近城樓,阿史莫也不敢造次。


    路邊四五個腳店,院子大小不一,百人湧入,胡語夾雜唐語,大聲嚷嚷著端肉上酒。


    嚇得店家與小二忙成一團,生怕招待不好這群胡人,惹來橫禍。


    他們平日見慣了胡商,雖懼怕,但也想掙錢,隻是,怎麽都沒想到這些人會是突厥騎兵,偷偷潛入者。


    “莫將軍,我在外麵警戒。”


    齊摩達後到,知會了一聲,拎了一壺酒,出了院子到一棵大樹旁。


    望著城樓的方向,一邊看著夕陽。


    “希望一切順利,烏邁女神保佑。”


    殊不知,他在凝望城樓,城樓上,也有人在凝望著他們。


    自然是李千安。


    他之視力,比常人強數倍,極目遠眺,清楚的發現了這一群胡人。


    “盡皆騎馬,攜弓箭,雖不是甲騎具裝,但哪裏像正經的胡商。”


    “定是那突厥騎兵,假扮成胡商!”


    “秀兒,長樂王邀請的客人已到,該幹活了。”


    他與何秀下了城樓。


    “李將軍,你真要親自前往嗎?末將以為,我方盡出精銳,殺出城去,萬無一失。”


    安興勇口稱將軍,心甘情願當起了部將。


    “安軍使不必多慮,按計劃行事。這樣衝出去,打草驚蛇,我方未到,敵騎早跑了,大漠無邊,哪裏去追?”


    “再說了,據我觀察,前來的隻有百來騎,與安長史口中的千騎差距甚大,說明突厥人謹慎,應該還有後繼部隊。”


    李千安稍加分析,聽得安興勇點頭不已。


    “我與秀兒出城,你們聽我信號,便出城相助。”


    ……


    金烏西墜,遠山暗淡下來。


    齊摩達喝光了一壺酒,又進院拿了一壺。


    才喝了一半,便遠遠望見護城河橋上,緩緩駛出兩架馬車,出城而來。


    越來越近,都看得清,駕車的是兩個人,一男一女,男子是唐人,女子是胡女。


    他的心吊到了嗓子眼,手扶腰刀。


    大步迎上前去。


    “什麽人?”


    他說的是唐語。


    “送酒的人。”


    唐語迴答。


    “送酒幹什麽?”


    他換突厥語問。


    “歡迎草原上最尊貴的客人。”


    迴的也是突厥語。


    確認了,這是安長史派來的人。


    “辛苦二位,我們按約已經到了。”


    齊摩達放下心來,笑道。


    烏邁女神一定是聽到了他的祈禱,順利見到了唐使。


    還送來了整整十大壇上好的烈酒。


    “安長史特意送的上等好酒,供你們去渴解乏。進城時間定在二更,還請轉告阿史莫小將軍耐心等候。”


    李千安使了個眼色,何秀把塞子打開,一股強烈的酒香瞬間彌漫。


    並且他先喝了一大口,表示無異常。


    “來人,把酒搬進院子,分給大家。”


    見狀,齊摩達完全放下了戒心,指揮人四處分酒。


    李千安看著,肉疼啊,這可是他從空間拿出來的天仙醉。


    不過為了將突厥騎兵一網打盡,隻得忍痛大出酒了。


    惹得何秀想笑。


    突厥兵見到了這等好酒,誰能忍得住,都紛紛舍了味淡的水酒,吃喝起來。


    酒越烈,他們越喜歡,越熱血。


    還如喝尋常濁酒一般,拿大碗喝,不一會兒,便有人陸續醉倒。


    “好酒,酒興之烈從未見過,比馬奶漿好喝百倍,天天喝喝到死都願意。”


    醉態百出,還不忘豪言壯語。


    “嘿嘿,盡情喝吧,就是讓你們喝到死的。”


    李千安走遍了幾處院子,所見醉倒者無數,忍不住暗笑。


    何秀在院子外麵溜達了兩圈,確保每個人都喝上了天仙醉。


    就連阿史莫與齊摩達,群騎中酒量最好的兩人,連喝了三大碗之後,都扛不住醉眼迷糊了。


    “奇怪,平日最少八大碗,怎麽今兒三碗就暈了?”


    “不愧為烈酒,莫將軍,再幹。”


    百人,就隻剩他二人在強撐了。


    就算頭暈眼花,齊摩達也沒懷疑到酒有問題上去。


    隻道是酒性太烈,上頭太快。


    “莫將軍?莫非是阿史莫那廝?”


    李千安進來,正好聽到。


    齊摩達心眼多啊,沒告訴他二人阿史莫就在這群人中。


    真是擒賊先擒王,得來全不費工夫。


    “眾人皆醉,爾何須獨醒?”


    “倒也,倒也!”


    李千安不禁拍掌大笑。


    “客人來了有美酒,敵人來了有毒酒。”


    “秀兒,發響箭,讓安興勇出城撿屍。”


    何秀歡喜,出院子射出響箭。


    “薩保大人使出了巫法,瞬間讓百騎醉倒,毫無反抗之力,而他喝了毒酒卻毫發無損…”


    再一次,刷新了對她的薩保首領的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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