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俊從不知,缺少了血色江湖的地方會是這般模樣,街市繁華,這裏的人們手上沒有堅硬冰冷的利器,普普通通的人們,臉上洋溢著的,是再簡單不過的笑容。


    “這,就是皇城麽?”


    慕容雪對這裏熟悉,很喜歡這種感覺,就連笑容都是鬆弛的,對於百姓來說,沒有血雨腥風的味道。


    “對,這就是皇城,你覺得,怎麽樣?”


    吳俊二人一身樸素打扮,融入市井之中,沒人會認為二人的特別之處,前麵圍了好多的人,她指著說道:“那裏好多人,可是有什麽熱鬧?”


    看來,吳俊是真的喜歡這裏,一直冷漠的她竟然也生出了好奇之心,真是難得。


    慕容雪較為主動,拉著吳俊的手走了過去,擠進去一看,才知是有人賣身葬夫。


    那是一個披麻戴孝的女子,麵前的席子裏,躺著一具屍體。


    席子遮擋住了屍體的麵容,沒人能看得清屍體的長相,倒是那跪在地上,垂眸而泣的女子,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女子麵色白皙,臉若銀盤,眼似水杏,眉不點而翠,唯一可惜的,是那沒有血色的嬌唇,惹人憐惜。


    一雙柔荑垂在身前,許是因為緊張,手指纏繞在一起,圍觀的男人瞧的兩眼放光,一個個的,全都垂涎於人家的美色。


    “瞧瞧,劉寡婦真是可憐,這病秧子就這麽死了,什麽都沒給她留下,這要她以後,怎麽過活。”


    許是街坊鄰居認得女子,站在一旁惋惜著,說的熱鬧。


    “倒也未必,你看劉寡婦生的這般美麗,將其買迴去,當個小的,倒也不錯。”


    剛剛那位婦人繼續說著“要是能碰到好心的,倒也不錯,我聽說”婦人湊近了些,小聲又道:“癆病鬼不行,這劉寡婦到現在還是個大姑娘!”


    聽者似乎沒什麽好奇的,不以為然的,甚至不想那婦人,講話音壓低來說,繼續八卦著


    “這又不是什麽秘密,街頭巷尾的,誰不知道,癆病鬼因為自己不行,動不動就拿鞭子抽打她,躺在床榻上打人,他這死了,也算活該!”


    說著,那人還朝著地上躺著的屍體,啐了一口,才算解氣。


    慕容雪聽著,清冷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憐惜,抬眸看去一旁,順著吳俊的目光望去,竟然是那女子那邊“要不,咱們幫幫她?”


    “聽你的。”吳俊輕聲迴著。


    正說著,隻聽有人站了出來。


    瞧男子模樣,應該二十多歲,一身的粗麻布衣,上麵還滿是補丁,看著,像是一個讀書人。


    “我說,王公子,你一個窮酸秀才,還是別打劉寡婦主意了,她夠可憐的了,要是跟你迴了家,又會挨餓受累!”


    說話的,是那憐惜劉寡婦的婦人,撇著嘴,一臉的不屑。


    “再說了,就你,哪來的錢買人家,你還是算了吧,還是留著錢,修修你家的屋頂吧,別一下雨就漏水,你這日子過的,還不如城隍廟的乞丐呢。”


    婦人句句如刀,說的王秀才羞愧難當,他堂堂七尺男兒,怎能受得這般羞辱!


    隻不過,人家說的也沒錯,事實的確如此,家徒四壁一貧如洗,根本給不了寡婦幸福。


    就說躺在地上的劉大哥,他都沒有能力拿錢出來給人家下葬,此時站出,的確毫無意義。


    王秀才這腳尖都轉了方向,隻覺不對,又停住了步子!


    他是來幹什麽的,他是要勸說嫂嫂,他願出力氣,去後山挖個坑,幫她把人埋了,也好過賣身的,萬一那些惦記嫂嫂的混賬東西,,,,,,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一直窺探劉寡婦美色的柳員外走了過來,大搖大擺的還撞了吳俊的肩膀一樣,十分的囂張。


    慕容雪急忙緊了緊手中握著的十指,小聲道:“切莫動手,這裏是皇城,不比江湖,官府的勢力很大。”


    不是不可以動手,慕容雪隻是提醒下吳俊,不要在眾人麵前動手,以免招來官府。


    二人站在一旁,繼續看戲,隻見那囂張的男子走到了劉寡婦麵前,一隻油膩胖豬手一伸出,就在女人的臉上卡了油,滿臉淫穢之意,令人作嘔。


    “眉娘,你這又是何苦呢,你從了本老爺不好麽,我保證,你跟我迴柳家,日後你就是柳家的第七房的太太,吃香喝辣,享受榮華富貴。”


    “閉,閉嘴!”


    王秀才站出來,結結巴巴的話不利索,看的出來。


    “喲嗬!”柳員外睥睨的笑了“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個窮酸秀才,怎麽著,就你那吃了上頓沒下頓的,還惦記眉娘?”


    二人口中的眉娘,便是跪在地上的女子,人們口中的劉寡婦。


    “不,不行,柳員外,你行行好,就放過眉娘吧。”


    王秀才壯著膽子,一步步的上前,怯懦的眸子躲閃,深怕惹惱了這位員外一般。


    世人皆知,王秀才是最好欺負的人,他的挺身而出非但不能幫助劉寡婦,還會給自己帶來禍事,在人看來,是不自量力罷了!


    身後站著家奴,柳員外揮了揮手,不耐煩著“把人給我弄迴府去。”


    四位家奴會意,擼胳膊挽袖子的上前,按照主子吩咐,直奔著眉娘去了,勢必要將人弄迴府上。


    披麻戴孝的眉娘誓死不從,怎奈身子單薄根本對抗不了兩個男子,被人架起,扛在了肩上。


    王秀才拚了命的撲過來,卻是於事無補,被人按在地上,痛打了一頓。


    “好了好了,別打死了”柳員外命令著,對於地上的鮮血,嫌棄不已“你們兩個混蛋,把他弄死了,本老爺是會吃官司的,賠了銀兩,你們兩個的狗命加一起也不夠賠本老爺的。”


    柳老爺走了,強搶了民女,大搖大擺無人敢惹,留得地下一個已經咽了氣的,還有這被打的半死的王秀才。


    “哎,王秀才,你這又是何苦呢!”


    有人說世人薄涼,最是喜歡做那旁觀的看客,曲終人散才是最為平常。


    為不平之事感傷,說的縱有千萬,也隻是說說罷了,歎息過後,轉了身,便不與此有任何關係。


    待得人散去,王秀才掙紮著坐了起來,望著一旁的屍體,竟也笑了“劉大哥,小弟無能,小弟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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