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工作你也不需要,我看你不如給了月月好了。”


    馮家人說,她現在肚子大了,也不好繼續去上班,幹什麽都不方便,不如讓馮水月去。


    “月月她不容易,她被學校退迴來了,又沒有工作,很容易被人瞧不起的。”


    “月月以後是要嫁人的,你這個做嫂子的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反正你生了孩子也得坐月子,家裏孩子也得有人帶,你不是還要考大學嗎?留在家不是正好?”


    馮家人將一切都安排好了,根本就不是跟她商量,而是直接做出了決定來,壓根兒就不容她反駁。


    陳芬心中不甘,但又能如何?


    她現在挺著大肚子,人生已經沒有了其他的路可走,除了忍讓,又能怎樣?


    所以哪怕滿心不甘,陳芬還是把自己的工作讓出去了。


    然而陳芬並不知道,很多事情並不是你單純忍讓就可以解決的。


    步步退讓隻會讓人變本加厲,人家不會記住你的好,記住的隻有你的好欺負。


    陳芬讓出了大學名額,讓出了工作,一步又一步妥協,結果現在馮家人卻這麽對她。


    這一刻,陳芬終於徹底死心了。


    人心死了,禁錮住她的某種東西在這一刻像是徹底消失了似的。


    陳芬站直了身體,將自己早就想說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你們怎麽能有臉怪我的?是我讓她跟間諜混的嗎?是我讓她頂替我的大學名額嗎?”


    “當初我就說過,哈市大學不是個普通大學,她頂替了我去,未必能行,是你們逼著我把大學名額讓給她的。”


    “為了這個名額,你們輪番上陣逼我,還把我的爸媽找來,讓他們一起勸我,我最後也是為了肚子裏的孩子,才把名額讓出去的。”


    “如果說有誰害了馮水月,那兇手就是你們,跟我有什麽關係?”


    “要不是你們一家子慣著她,把她縱成了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她也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陳芬指著馮家人就是一頓臭罵,什麽都來怪她,跟她有什麽關係?馮水月又不是她生她養的,有錯也怪不到她的頭上來。


    大概是之前的陳芬太過溫順,讓馮家人一直認為她是個好欺負的,現在她竟然敢反抗,馮家人自然把所有的怒火全都宣泄到她的頭上來。


    “陳芬,你個賤人,你竟然敢說這種話,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她婆婆叫囂著朝著她撲了過來,絲毫不顧她還懷著八個月的身孕,那架勢就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似的。


    她公公還在吧嗒吧嗒抽著旱煙,隻是眉頭皺得更緊了。


    而馮水陽也隻是隨便攔了攔自己的親媽,轉頭又朝著陳芬嗬斥道。


    “陳芬,都這種時候了,你怎麽還火上澆油?快點給我媽道歉!”


    她這個做媳婦兒的怎麽一點都不懂事兒?家裏都亂成這個樣子了,她居然還火上澆油。


    他媽心裏麵不舒服,罵她幾句怎麽了?就算打她兩下,也是她這個當兒媳婦的該受的,陳芬之前都做得挺好,怎麽這次這麽不聽話?


    馮水陽大聲嗬斥陳芬,臉上還多了幾分厭惡之色,仿佛陳芬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似的。


    馮母叫囂著讓馮水陽去揍陳芬。


    “我看她這個小賤蹄子是皮作癢,你給我去揍她,我看她是想反了天了!”


    馮母被馮水陽攔住了,便攛掇著讓馮水陽去揍陳芬。


    她現在憋著一肚子的怨氣,看著陳芬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似的,仿佛那不是她的兒媳婦,而是殺了她全家的仇人似的。


    陳芬就是個禍害,毀了她的寶貝閨女,毀了他們陳家的好日子。


    如果當初不是陳芬說什麽要參加高考,要去考什麽大學。


    馮水月也不會動了心思,要不是陳芬考上了大學,馮水月也不會想著要她的名額。


    說來說去,陳芬就是那個禍頭子,所有的災禍都是由她而起,要是不好好教訓她一頓,自己的心頭之恨又怎麽能消解?


    見馮水陽猶豫,似乎不想動手,馮母暴跳如雷:“你去不去打她?你要不去,我今兒就死給你看!”


    馮水陽看著尋死覓活的母親,心頓時軟了下去。


    “我打,我打,我打還不行嗎?”


    說著,他轉身就朝著陳芬走了過去。


    “陳芬,我……”


    馮水陽到底還有幾分人性,麵對著的人是自己大著肚子的妻子,他多少還是有幾分人性的。


    “陳芬,我媽就那樣的人,她現在在氣頭上,你忍一……”


    陳芬突然就笑了起來,然後在馮水陽反應過來之前,毫不猶豫地抬手狠狠給了他一記耳光。


    “馮水陽,我陳芬是瞎了眼才嫁給你這麽個男人,你簡直是畜生不如!”


    陳芬和馮水陽是自由戀愛,當初結婚的時候,她媽就跟她說過,馮水陽耳根子軟,當媽的又是個厲害的,家裏還有個受寵的小姑子,她嫁過去日子過得未必好。


    可是那個時候的陳芬就是覺得馮水陽人好,他細心,溫柔,對她也很照顧,嫁給他自己不虧。


    結婚前三年,她一直沒懷上孩子,馮水陽也從來沒有怨言,她公婆拿她不生孩子說事兒,也會護著她。


    如果不是因為馮水陽對她確實很好,兩人的感情也很深,她也不會步步退讓的。


    可是自打她懷了孩子之後,一切都變了,馮水陽變得越來越不像他了,現在站在自己麵前的他更是麵目全非,再也沒有了從前的模樣。


    陳芬的一巴掌把馮水陽扇懵了,還沒反應過來,陳芬就捂著肚子跑了出去。


    馮家一家子都是工人,馮父有些能耐,一家人住在一套小小的四合院裏,並沒有和其他人同住。


    但是跑出小四合院,到了外麵就不一樣了。


    這裏住的人都是同一個廠子的人,和馮家也是十幾年的老鄰居了,大家都熟得很。


    陳芬下定決心要鬧大,跑出去之後就喊了起來。


    “救命啊!殺人啦!馮家人要逼死我!!”


    看熱鬧是人的天性,這會兒又是吃晚飯的點,大家夥兒很快就從家裏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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