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是如何對待孟嬌的,他日就會如何對待他們。


    孟岩的性格已經定了型,就不會改變,除非遭遇什麽重大變化,讓他的境地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將他的性格打碎了重新塑造,否則的話,他始終都會是這個樣子。


    但普通人的一輩子,又有誰會遇到驚天動地的大事情,讓他的性格在痛苦之中重新塑造,改變,成為全新的人?


    孟正濤覺得他並不會改變。


    眼前的這一幕和五年前的一幕何其相似?五年前他想要孟嬌替他下鄉,但是他不說,用眼淚當做武器,讓心疼他的孟嬌替他下鄉。


    五年後,他不想孟嬌在家待著,就再次用眼淚來逼迫她離開。


    現在,他更是用眼淚當做武器,來賭他這個父親會心疼他,會因為他的眼淚退步。


    可惜的是,孟正濤不會,因為這幾天孟岩做的事情,已經足夠讓孟正濤認清楚他是怎麽樣的人了。


    或許在孟岩的心裏麵,根本就沒有什麽親情之類的存在,他能再三逼迫孟嬌,他日也能再三逼迫他和李君立。


    孟正濤活了這麽一大把歲數,他看過太多太多這樣的事情了,跟孟岩一樣的人他見過很多,他隻是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孩子也會變成這樣的人。


    自私自利的人隻會顧著自己,隻要一方心軟,他們就會如同水蛭一般纏上去,將對方的血肉吸食幹淨,等到他們沒有用處了之後,又如同丟垃圾一樣丟掉。


    感情隻對看重感情的人有意義,不重感情隻重利益的人,感情不過是他們操縱別人,達到目的的手段罷了。


    而他們這樣的人,隻會屈服於利益,不會因為感情而妥協。


    孟正濤知道自己現在的做法在很多人眼中或許會有些冷血,可這卻是保住他們關係的唯一辦法。


    他不能讓孟岩一錯再錯下去,對他的縱容養不出孟岩的感情,隻會讓他變本加厲,以同樣的手段一次又一次地為自己獲取利益。


    而當他從他們的手中得不到他想要的利益之後,他或許還能記起來一家子曾經的感情。


    “孟岩,別讓我更瞧不起你,離了我和你媽,你就活不下去了嗎?”


    “你有工作有家庭,都覺得離開這個家活不下去,你怎麽就認定了你妹妹被趕出去後能活得下去?”


    “還是說,你這麽作妖,就是衝著逼死你妹妹去的?”


    孟岩說不出話來了,在認識到孟正濤是來真的之後,他頹然地低下頭去。


    “爸,對不起,我錯了……”


    孟正濤看著他:“我知道,你可以走了。”


    孟岩:“……”


    看到他這個樣子,孟正濤心中冷意更甚,他莫不是覺得,隻要他道個歉,服個軟,就能把這事兒翻篇了吧?


    都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是想著算計,一點真心也不曾用上。


    好在孟正濤已經攢夠了失望,對孟岩沒有了期待,自然也不會有多傷心了。


    最終孟岩還是沒有能留下來。


    孟嬌站在窗戶那裏,看著孟岩將兩個樟木箱子綁在自行車的後座上,他低垂著頭,就這麽離開了家。


    這座院子裏住了三家人,這個點大家還沒有去上班呢,孟岩推著自行車出來的一幕自然沒逃過別人的眼睛。


    孟岩恨不能將都埋在土裏麵,但是孟正濤卻大大方方地麵對著大家夥兒。


    “大家夥兒也看見了,我們分家了,孟岩和許紅纓他們兩口子跟我們住不下去了,堅持要搬出去,我這個當長輩的也逆不過孩子的意思,隻能順著他來了。”


    孟岩想說什麽,但是話到嘴邊,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能說什麽?


    孟正濤的這番話已經是給他留了臉麵,他能怎麽解釋?


    說是他們兩口子容不下孟嬌,想要孟嬌從家裏離開,結果父母卻站在孟嬌那一邊兒,把他給趕出來了?


    孟岩沒有那個臉說。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家裏麵離開的,隻是他騎著自行車出來了之後,卻不知道往什麽地方去。


    最後他還是騎著車子去了許紅纓家。


    不幸中的萬幸,他過去的時候,住在院子的人都去上班了,倒是沒有人看到他這狼狽不堪的一幕。


    孟岩拿著鑰匙開了門,將兩個樟木箱子搬進了屋子裏。


    他甚至都沒有多少傷心的時間,簡單處理了一下紅腫的麵頰之後,便騎著自行車去上班了。


    *****


    “媽,你喝點水,別難受了 。”


    孟岩離開了家之後,李君立像是遭受了打擊似的,她呆呆地坐在沙發上,好半天都沒有緩過勁兒來。


    孟嬌倒了一杯熱水給她,幹巴巴地安慰著李君立,不過她的安慰卻是起不到什麽效果。


    李君立低垂著頭,喃喃地說道:“這孩子怎麽就成這個樣子了?”


    這話恰好被進門的孟正濤聽見了,他走了過來,示意孟嬌先迴房間去。


    “嬌嬌,你迴去休息吧,這裏有我。”


    孟嬌點了點頭,又看了李君立一眼,這才起身走了出去。


    不過她並沒有走遠,而是在門口站著,安安靜靜聽著屋子裏的對話。


    孟正濤的聲音很快就傳了出來。


    “孟岩怎麽變成這個樣子的,難道你還不清楚嗎?”


    “君立,子不教,父之過,這孩子變成這個樣子,有你的責任,也有我的責任。”


    李君立抬頭,不解地看向孟正濤。


    孟正濤拉著她的手,在李君立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孟岩的性格不是一朝一夕養成的,我們總覺得他是個孩子,並沒有過多幹涉,他靠著這樣的方法得到了更多的好處,自然就會變本加厲。”


    孟岩必然是靠著這種方式得到了好處,上一次更是靠著這個方法讓孟嬌替他下了鄉,他自然就覺得,這種方式是最適合他的。


    “若是我們及時幹預,事情怕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孟岩有問題,我們也同樣有問題。”


    李君立突然就哭了出來,她趴在孟正濤懷中,哭得十分傷心。


    原本以為孟嬌迴來之後,日子會越來越好,可誰能想到,她迴來之後,家裏就變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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