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倩雲並不想離開梨花生產隊,她也說不出是因為什麽原因。


    明明孟嬌不是個好相處的,明明留在梨花生產隊她會吃很多的虧,但是周倩雲就是不想離開。


    所以她一直磨磨蹭蹭地沒有來辦手續,就算現在來了,也是在知青辦門口繞了幾圈,始終沒有進去的意思。


    到最後她還是走到了距離知青辦不遠的橋上麵,看著橋下粼粼的河水,周倩雲麵上的神情變得恍惚了起來。


    拋開其他的因素不提,東窪生產隊確實是個不錯的去處,周倩雲和趙芸的關係確實也像是她所說的那樣好,她要是過去了,趙芸肯定會多關照她的。


    可是……


    周倩雲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糾結個什麽勁兒,她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長了一層薄繭的手指頭緊緊絞在了一起。


    她真的要離開嗎?


    現在已經是三月底了,氣溫比之前高了許多,周倩雲看到河邊都有人在洗衣服,她們拿著棒槌一下下敲打著衣服,手因為長時間泡在河水之中,變得紅彤彤的,看起來很是刺眼。


    一陣風吹過,周倩雲打了個寒顫,臉色也隨之發生了變化。


    這樣的日子不是她想過的,她絕對不能讓自己落入這樣的境地之中。


    就在周倩雲暗自做出決定的時候,她扶著欄杆站直了身體,但或許是彎腰看河水的時間長了,周倩雲隻覺得頭一陣陣的發暈,下一秒鍾,她不受控製地從橋上麵栽了下去。


    隻聽見撲通一聲響,周倩雲結結實實摔進了河水之中。


    穿鎮而過的河水有些深,搭橋這地方的河水水流雖然平緩,但是水深卻有兩米,周倩雲不會水,掉下去之後便開始拚命掙紮了起來。


    “救命啊!”


    “救命……咕嘟嘟……”


    周倩雲在水中撲騰著,那種被河水淹沒的窒息感傳來,她心中泛出了無盡的恐懼來。


    “救命……”


    正在洗衣服的女人們看到在河水之中掙紮的周倩雲,也嚇得大叫了起來。


    “來人啊!快來人!有人落水了!快來人啊!”


    春寒陡峭,哪怕氣溫已經迴升,河水仍舊是冰冷刺骨的,聽到這邊兒的動靜之後,不少人都圍了過來,但是卻沒有誰跳下去救人。


    橋上和河邊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探頭看著在河水裏掙紮著的周倩雲,卻沒有一個人跳下去救她的。


    “哥,那邊兒好像有人落水了,咱們要不然繞過去,從另一邊兒走。”


    此時宋大河已經和宋二海成功匯合了,宋二海騎車載著宋大河往家趕。


    遠遠的他就瞧見橋邊兒站滿了人,他們擠擠挨挨湊在一起,叫嚷著有人落水了。


    那邊兒人太多了,自行車顯然是過不去的,宋二海便詢問宋大河是不是繞路走。


    然而宋大河聽到有人落水之後,一顆心倏地揪了起來,他的眉頭皺成了川字,語氣也多了幾分沉重之意。


    “我們過去看看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但是潛意識裏有道聲音告訴他,如果不過去的話,他可能會後悔的。


    宋二海雖然不理解自己大哥為什麽非要過去湊熱鬧,但還是選擇尊重自己的哥哥。


    “成,那哥你坐好了。”


    說著,他騎著車子朝著橋邊兒過去了。


    到了地方後,宋二海剛剛停穩車子,宋大河就從車上麵蹦下來了。


    他似乎很著急,連拐杖都忘記拿了,就這麽一瘸一拐地朝著河邊兒去了。


    宋二海把車子停好,就看到宋大河的身影已經擠進了人群之中。


    看到這一幕之後,宋二海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他覺得自己大哥這種做派很奇怪。


    他就這麽熱衷救人的嗎?怎麽看到有人掉河裏麵了他就想要過去救?


    這個念頭在宋二海的腦海之中一閃而過,不過他沒有多想什麽,又怕自己的哥哥出什麽問題,便急忙將車子停好,然後追著宋大河的身影過去了。


    等到宋二海好不容易到了前頭去,就看到自己瘸了一條腿的大哥將身上的背包丟在地上,撲通一聲就跳進了河裏麵去。


    宋二海:“!!!!”


    他不能因為自己名字裏有個河字就看到河水就要往裏麵蹦吧?!


    然而河邊的人太多了,宋二海怕自己哥哥的背包被人給趁亂弄走了,便急忙過去要拿背包。


    然而等到宋二海擠過去之後,剛準備去拿背包,他卻感覺背後好像有人用力推了他一把。


    “啊!!!”


    宋二海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驚叫聲,然後在自己大哥跳下去之後,跟著噗通一下跳進了河裏麵去了。


    “太好了!有人下水救人了!”


    “剛剛我瞧見兩個男同誌都跳下去了,那個女同誌一定有救了!”


    河邊的人看到有人跳下河去救人了,高高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眾人鬆了一口氣,七嘴八舌地給跳下去救人的英雄加油。


    宋二海雖然會水,但是春日的河水冰冷刺骨,他凍得夠嗆,渾身都直打哆嗦。


    原本他準備往河岸邊遊的,但是不知道誰喊了一聲——“那人是不是不想救人啊?他是不是貪生怕死?”


    宋二海知道這聲音是說他,原本準備爬上岸的宋二海因為這道聲音,被迫朝著宋大河的方向遊了過去。


    他一定是瘋了,要不然怎麽會去救人的?


    而此時的宋大河已經遊到了落水的周倩雲身邊,現在的周倩雲有些神誌不清了,察覺到有人來救自己了,周倩雲手腳並用,本能地纏在了救自己的人身上。


    溺水的人求生本能大過一切,她的手腳毫無章法揮動著,倒是讓增加了宋大河的施救難度。


    如果是平常的話,宋大河救人不會這麽困難的,到底是在部隊當了七年兵的,身體素質杠杠的。


    可是現在他腿受傷還沒好,又長途跋涉才迴來,體能壓根兒就沒有恢複過來。


    之前跳下河的時候完全憑借著想要救人的念頭支撐著,可是現在當他發現救人出現困難的時候,宋大河有些後悔。


    他剛剛不該那麽衝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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