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維八月,秋高氣爽,平縣縣書院學子結伴而行。


    江南道江陰府府城,往來背著書箱的學子絡繹不絕。


    宋謙沒讓宋大山陪著,宋大山有些失落,後很快釋懷。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會迫不及待飛出父母的懷抱。


    宋大山不難過,他很快就會有新的孩子出生,新出生的孩子還能陪他們十年,十年後,大不了再來一個。


    宋謙等人到的時候,已經八月初三,院試八月初五開始。


    去書院就是好,平縣書院在江陰府有座小院子,平時做聯絡之用,現在成為學子們的暫住地,一行十幾個人,擠擠還是能住得下。不想擠也行,自己去找住處。


    此時的江陰府,人滿為患,沒點手段和實力,很難找這個地方找出一處空房。


    院試考兩場,正場一場,複試一場。


    宋謙隨人群走動,時刻護好自己隨身的東西,防止別人陷害,到時有罪說不清,還會終結自己科舉的青雲路。


    熙熙攘攘的人,排著兩個長隊,接受檢查。


    和之前的操作一樣,不過是再來一遍。宋謙得心應手,早沒有第一次的羞恥感和不安感。


    無數次突擊訓練,最惡劣的環境下的應對,他全然掌握。


    童試是科舉中最簡單的考試,不知有多少人死在最簡單上麵。


    拿到考題,宋謙才思敏捷,下筆如有神,引來巡考官的注視。而他不慌不忙,整個人沉浸其中。巡考官見過不少學子,宋謙還是給他留下不淺的印象。


    日落前,考場外麵,人頭湧動,宋謙隨大流走出考場,半路遇上書院的同窗,臉色蒼白,腳底打滑。


    宋謙扶住他,慢慢地向外走。


    “宋謙,好難,我是沒希望,靠你了。”


    真的好難,他才答了三分之二,剩下的都是瞎掰。


    宋謙迴憶,不難啊,他寫滿的,沒有意外發生,他一定能中。


    隻是他不能說,說了會遭受別人的記恨,還會落下輕狂的名頭。沒有背景的小民,就這名頭,都能讓他們落入深淵。


    都是同窗,別人考不上已經夠難受的了,他就不要炫耀,在別人的傷口撒鹽。


    “確實不簡單!”有學霸的肯定,孫山瞬間覺得沒那麽難受,腿也不軟,臉色也不那麽白的怕人,可以自己走,還能安慰學霸。


    “難兄難弟!”


    宋謙嘴角抽抽,誰跟你難兄難弟,他那是謙虛,聽不出來嗎,那麽大個人了,不懂話裏好賴。


    扶著孫山快走幾步,“趕緊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孫山趔趄,差點摔一跤,自覺有些丟臉,趕緊跟上宋謙的步伐。


    迴去後,大家默契地誰也沒談起考試的問題,隻是氣氛略顯緊張。


    三天後,第一場結果出爐,隻有座位,沒有姓名,大家心照不宣,沒有說話。


    第二天,宋謙提著考籃出發,在門口遇到鬼鬼祟祟的孫山,孫山提這個考籃,去哪裏不言而已。


    “咳咳!”宋謙沒好氣,這是幾天前要死要活的某人,得了,他的功夫還是不到家,以後要多學學。


    孫山迴頭,對著宋謙看好戲的眸子,耳朵微微發燙。


    “運氣,運氣,哈哈!”


    笑聲聽起來,宋謙都為他尬得慌。


    “一起?”


    “一起。”


    第二場結束,宋謙迴去蒙頭大睡,大家都這樣,他不好做那個特殊的人。


    院試結果需要等待三天。


    起來後,宋謙不急不忙,先是將自己的東西整理一遍,再將帶來的衣物清洗幹淨,晾曬好,他估計,結果出來後,他就沒時間沒精力做這些。


    宋謙自我感覺良好,題目對他而言,確實不難,至於你呢個不能爭到案首的位置,他也沒多大把握。


    科舉中臥虎藏龍 誰都不敢誇海口,自己一定第一,說不定還會平白的引人笑話。


    院子裏的人,陸陸續續起床,自己收拾自己的雜物。


    能住到這個院子的人,家庭不會多好,請不請得起小廝是一迴事,請不請是一迴事。


    他們不過才童生,連秀才都沒混上,享受不起如此奢侈的生活,好歹也要等考上秀才,再遠點,考上舉人。


    左盼右盼中,院試最終結果出爐。


    宋謙在小院裏悠閑地看著書,到如今,院子裏隻剩他和孫山,其他人皆已離開。


    街道巷子裏隱約傳來敲鑼打鼓聲,孫山伸長脖子,在院子中坐立不安。


    院試報喜的官差會從後往前報,孫山沒報大多的希望,要是開始沒輪到他,後來就不用去考慮,趁早死心。


    望著神色平靜,正在看書的宋謙,孫山憨厚中帶著嫉妒,帶著羨慕。


    好氣,怎麽都比不過別人。


    宋謙不著急,一點都不著急,他有把握,他年紀小,他還有時間。


    鑼鼓在院子門外停下來。


    “恭喜南陽府平縣孫山孫老爺,在今科院試中排名第五十名。”


    孫山出門的腳步一頓,好家夥,院試取示五十,他就是第五十,有高興也有失落。


    高興從今往後,他就是秀才老爺,可以免除差徭。二十畝田地的賦稅,還可以見縣令不跪,不能隨意用刑等特權。


    失落於最後一名啊,倒數第一,有點難為情。


    難為情隻有一瞬,孫山很快調整表情,打賞報喜人。


    宋謙走出來, 提著個籃子,裏麵有些銅板喜糖。


    “恭喜,孫山兄,這是你的。”


    孫山很快反應過來,道謝後, 接過籃子,將裏麵的東西灑向出來看熱鬧的左鄰右坊


    宋謙笑著看著這一切,心裏暗自想,他的喜報什麽時候到。


    報喜的官差兵分幾路,院子周圍也住了不少學子,大家紛紛出來打探,有的直接就不迴去,站在門口,脖子伸成長頸鹿。


    一個時辰,周圍不過是來了兩撥報喜官差,一個是孫山,一個是周圍其他巷子的學子。


    宋謙不急。還有興趣繼續看書。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孫山看著他,欲言又止。


    他應該說安慰呢,還是安慰。


    外麵一陣敲鑼打鼓聲由遠及近,聲勢浩大,遠超前麵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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