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維之本想給淑妃一個驚喜,走到景仁宮時,遠遠就看到站在宮門前的人。


    單薄的身影,被燈光拉得極長極細,影子在夜風中,飄忽不定。


    “母妃!”


    趙維之眼淚奪眶而出,朝著淑妃飛奔而去。


    撲到淑妃懷中,淚水瞬間打濕衣襟。


    “母妃,我好想你。”他還是個孩子,皇宮之中從懂事開始就不存在孩子。


    淑妃抱著趙維之,眼眶跟著紅了起來。


    “維之,你受苦了。”


    “母妃,我不苦,母妃才是真的辛苦。”


    趙維之掙脫淑妃的懷抱,將手中被蹂躪過花瓣都已經開始掉落的花兒舉到淑妃眼前。


    “母妃,送給你。”


    淑妃心疼的接過,心底一股暖流在流淌。


    “母妃很高興,謝謝維之。”


    高嬤嬤輕聲提醒:“娘娘,七殿下,先進去吧。”


    在宮門處,外麵全是眼睛盯著,不如關上宮門再續。


    景仁宮的大門關上,擋住外麵形形色色的目光,淑妃牽著趙維之的手,走進大殿。摸到趙維之手掌上的痕跡,忍不住眼眶紅了在紅。


    她是宮妃,皇宮之中不能輕易哭泣。忍不住也要忍著,除非背著別人。


    淑妃拉過趙維之的手,看著上麵一道道的痕跡,磨出來的,劃拉到的,橫七豎八,在燭火下猙獰的印入眼簾。


    淑妃的眼淚啪啦啪啦掉下來,正好落入趙維之手心,手心被燙了一下,趙維之重新抱住淑妃。


    “母妃,別哭,我沒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別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


    淑妃拭去眼角的淚水,“就知道尋母妃開心。”


    “沒有的事,母妃開心我也開心。”


    淑妃拉著趙維之坐下來,除了手,還仔細端詳著臉,還好,臉沒事,除了黑了點。然後伸出手捏捏趙維之的身體,想扒拉他的衣服。


    趙維之羞澀的躲閃,“母妃,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能看。”


    淑妃失笑,被拒絕也沒生氣,調笑道:“咋地,母妃不能看,那誰能看。”


    “母妃,我還小。”


    “這會又小啦?”


    福乾帝那邊還在忙忙碌碌,甚至太子都被召進宮,景仁宮則顯得很溫馨,母子兩人沒叫人在旁伺候,說著悄悄話,眼前月亮走過大半個天空,淑妃才將趙維之送迴寢殿。


    她沒問趙維之做的怎麽樣,隻是以一個母親的角度,關心著自己的孩子。


    有沒有受累?有沒有受苦?是否平安?


    得知一切都好,淑妃終於放下心來。


    趙維之睡後,淑妃對著燭火淚流滿麵。


    “維之長大了。這孩子從小主意就正,除非他願意,誰也改變不了他,死倔死倔的。”


    “啊,呸,不能說死,不吉利。”


    高嬤嬤鋪好床鋪,輕聲安慰道:“娘娘,安歇吧,七殿下不是邀請您明天去皇莊看看,散散心呢。”


    淑妃笑道:“哪是那麽好去的,沒有陛下旨意,沒有皇後娘娘點頭,我哪都去不了。”


    淑妃看得開,一入宮門深似海,除非薨,徹底離開這個世界,否則,她大概率會在這裏了此一生。


    福乾帝是個工作狂。


    淑妃和高嬤嬤正說著話,宮門被人拍響,職業的宮人來報,後麵跟著的嬤嬤看著像乾清宮的人,待她走過陰影,出現在有光照的地方,淑妃才認出來,高嬤嬤趕緊迎上去。


    “見過淑妃娘娘。”淑妃釵環未卸,端坐這受她一禮。


    “方嬤嬤免禮,不知方嬤嬤深夜前來,有何要事,還是陛下有何吩咐?”


    方嬤嬤站正,聲音嘶啞,嗓子仿佛被煙熏過,卻並不難聽。


    “陛下有旨,請淑妃娘娘明早隨駕,前往闕坪山皇莊。”


    淑妃眼動,高嬤嬤袖子底下悄悄遞過去一個荷包,方嬤嬤悄悄捏了捏,笑著道:


    “隨行的還有皇後娘娘,太子殿下。”


    等方嬤嬤離開後,淑妃才將臉上淡定的表情換為震驚。


    “嬤嬤,你說,維之真的成功啦?”有點難以置信,又覺得本就該如此,她的兒子那麽厲害,怎麽能沒有成績。


    “娘娘,相信殿下,你看,殿下不是就迴來了麽。”


    淑妃坐著不動,突然想放聲大笑,出口的瞬間,被硬生生的吞迴去,隻剩下房間內細碎的笑聲。


    “不愧是本宮的兒子。”第二天天剛微亮,收拾妥當之後,淑妃先去了皇後的宮中,從那裏一同出發。


    趙維之則去尋福乾帝,路上遇到太子。


    “七皇帝來的夠早。”


    “比不得太子皇兄。”


    “怎麽不叫太子哥哥了?”


    “太子哥哥。”


    太子微笑著向前,“走吧,一起,去晚了,父皇會生氣。”


    趙維之麵帶微笑迴應,心中則腹誹:“你是親兒子,我們是臣兒子,父皇跟誰生氣也不對對著人跟你生氣。”


    但他還是跟在太子身後,時不時的應對太子的關心,距離拿捏得剛剛好好,不遠不近。


    太子突然轉頭笑著對趙維之說:“七弟真了不起,解決了父皇的心頭一大難題,諸位熊地還得向你學習。”


    趙維之正想請罪,這不是將他架在火上烤呢,都需要像他學習,那豈不是證明他們都不如他,這擱誰身上,誰受得了,太子這是不給他找點事情做,不舒服是不。


    可惡。


    “太子哥哥最厲害,我們才應該向你學習。”


    太子和趙維之等在殿外,等候福乾帝的出現。


    福乾帝出來的時候,暗中瞪了一眼太子,太子則調皮的笑笑,看起來父子感情很好,他們的對話也被福乾帝聽個正著。


    儀仗駛出皇城的時候,天還沒亮,作為一個對王朝掌控得很好的帝皇,在京城周邊,福乾帝有說走就走的資本。


    連帶著罷朝兩日,誰也不敢質疑。


    僅僅一個晚上,就整理出行名單,路線。前麵禁軍開路,後麵則是一些大臣。能有資格陪著去的不多,畢竟隻是闕坪山一處,如果能證明趙維之的方法可以用到全國,福乾帝恨不得帶領文武百官前去。


    趙維之騎著馬,隨侍在福乾帝身側,另一邊則是太子,太子朝趙維之笑得很溫和,越溫和,趙維之越感覺到毛骨悚然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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