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予洲當晚就從溫泉小鎮返迴了老宅,大半夜的車鳴聲吵醒了覺本來就少的老年人。周立昂背著手站在昏暗的客廳門口一動不動守株待兔,滕予洲推門進來:


    “嗬!您想嚇死你唯一的兒子嗎?”他隻有在家人麵前才鮮少露出如此頑劣的一麵。


    “怎麽這個時候迴來了?吃飯了?”


    “吃過了,離這近就過來了。”滕予洲在門口換了鞋,邊往裏走邊問道:“小的睡哪了?”


    “小滿在自己房間,你妹妹有點發燒,在我們房間施詩陪著呢。”周立昂迴道。


    “怎麽又發燒了?”滕予洲止住上樓的腳步擰眉問道。


    “放學迴來非要自己撐傘,結果不小心摔了一跤,還淋了點雨,晚上就發燒了。”


    “看過醫生了嗎?”


    “嗯,吃了退燒藥睡了。鄭毅什麽時候走定了嗎?”


    滕予洲看看表已經過了淩晨了,迴道:“明天上午的飛機,他不讓我們去送。”


    周立昂點點頭又道:“我白天給肖部長通過電話了。鄭毅的爸爸,恢複的不太好,他迴去也好,離的近,有什麽變化能及時過去看看。你跟他要常聯係,問問有沒有什麽需要,過段時間還是要親自在去粵洲一趟。”


    滕予洲點點頭說好,周立昂也沒再多言,看著兒子眼角的紅血絲有些心疼的叮囑:“你也注意勞逸結合,別仗著自己年輕整日黑白顛倒的。”


    “知道了,我這就上去勞逸結合,我不下來誰都不要上去擾我好夢。”


    周立昂看著兒子步調輕鬆的上了樓轉身不見了才迴了臥室,施詩也沒睡,正若有所思的盯著熟睡的女孩,見周立昂開門進來輕聲問道:“是予洲迴來了嗎?”


    “嗯,想過來看看小魚兒,我說在我們這兒他才上樓了。”


    施詩笑笑說道:“予洲一直都是個好哥哥,他吃飯了嗎?我去給他做點送上去吧?”


    周立昂擺擺手,止住了正要起身的施詩:“說是吃過了,你別折騰了。”他虛了一口氣又看看旁邊的小女兒,自言自語道:“也算是個好孩子。”


    上了二樓的好孩子滕予洲沒有直接迴自己房間,他先去了袁滿的房間看了一眼,幫他關了夜燈,又悄悄關門出去,一轉身正對上靠在對麵牆上抱臂看他的袁野。袁野沒說話朝自己身後開著的門示意了一下,滕予洲也沒說話抬手給袁野指指腕表,袁野眼神微眯看了眼滕予洲的脖子,嘴角擒上一絲玩味轉身迴了房間。


    滕予洲看著關著的房門想向前走的步子突然又調轉了方向從另一側下了樓。樓下一樓有一個房間永遠都不會上鎖。他一把推開門來到床前,果然“兩條狗”都在昏睡,走上前去然後毫不客氣一把掀開被子又蓋上,主打的一個換氣不換被。正在酣睡的吳良一臉懵逼的睜開眼,屋裏沒開燈,他隻看見床前立著一道黑影嘟噥問道:“誰啊?”


    “我。”


    聽到聲音後吳良又把頭放迴枕頭上:“哦洲哥,你來了。”又睡著了。


    滕予洲彎腰看看床上自始至終一動未動的廢柴,自語道:“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不會死了吧?”


    吳良瞬間垂死夢中驚坐起,抱起一旁的狗頭就要急救;滕予洲站在一旁嗬嗬笑,吳良這才意識到被騙了,他輕輕放下廢柴的狗頭頹廢的哀歎道:“洲哥!你又耍我!”


    廢柴是一條十三歲高齡的阿拉斯加犬,公的,跟吳良一塊來的滕家,廢柴之所以叫廢柴是因為這條狗比其他的同品種狗狗多少有點弱智。但它長的好看,牽出去很招人喜歡,吳良有一段時間很喜歡牽它出去撩妹,廢柴就傻傻的蹲在一旁一動不動。廢柴現在年紀大了,不願動彈,還疾病纏身,視力聽力嗅覺都退化的厲害。吳良怕廢柴哪天突然走了自己都不知道,所以隻要他在家,廢柴都要活動在他眼皮子底下,更不要說長達數小時的睡覺。


    滕予洲也養過一條狗,叫七寶。七寶是在寵物醫院走的,滕予洲從那以後沒再養過狗。七寶和廢柴是好朋友,廢柴不知道七寶走了,它就知道七寶上了滕予洲的車出去後再也沒有迴來,不久後連七寶的窩也不見了,就連七寶的主人滕予洲也很少在給廢柴互動。但是狗不懂這些,廢柴每次看見滕予洲迴來都歡落落的跑過去,然後抬著一頂碩刷大無比的狗頭,用濕漉漉一雙狗眼盯著滕予洲。真的是盯著,滕予洲走哪他跟哪,吼它一下讓它不許再跟著,他就一直蹲在原地等著不吃不喝,一直到滕予洲迴來理他。


    家裏人都知道廢柴不是在跟著滕予洲,是在問他七寶呢?七寶怎麽沒過來?後來廢柴循著味找到了拉走七寶的車,然後就每天睡在車前誰叫也不走,隻有滕予洲來的時候他才會嗯嗯嚶嚶的在他腿上蹭來蹭去,仿佛再說:“你來了?七寶是不是在車上?快放我大哥下來啊!”


    滕予洲打開車門讓廢柴上了車,車洗過了,但是廢柴在裏麵還是嗅到了七寶的氣味,它汪汪叫了兩聲,在車裏東跑西看,完了沒找到又不停地抓撓車座,它以為七寶藏在椅子下麵,結果真皮椅子讓它撓的稀巴爛也沒撓出來一根七寶的狗毛,廢柴嚶嚶的趴在滕予洲身上哭了。


    滕少爺忽然被這對狗兄狗弟的友情感動的流了淚,但是車外麵站了好幾個人,他忙抹了一把臉,狼狽的從車上滾下來快步離開了,車門都沒關,不敢迴頭;怕別人看出來他眼睛濕了,也怕廢柴跟在後麵不小心夾住它的狗頭。


    廢柴沒睜眼,但是露出來的大尾巴搖了搖,耳朵支棱起來。滕予洲坐床邊擼了會狗,吳良也跟著擼了兩把忽然想起件事,就支起身子撓著頭支支吾吾對滕予洲說道:“我今天給那個小助理送完湯迴來在院子裏碰見董事長了,董事長問我給誰送飯去了,我說給我女朋友......”


    廢柴頭上的手停了,滕予洲擰著眉用不能理解,難以置信,無法參透的眼神看向吳良,醞釀良久憋出一句話道:“我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了嗎?還需要你無中生有出一個女朋友來給我打掩護?”


    滕予洲氣的抬手打了一下吳良的頭,罵道:“廢物!”完了還不解氣又在睡得的甜美的廢柴頭上打了一下,罵道:“廢柴!”


    他起身要走,吳良一把抓住滕予洲的胳膊,整個身體都貼過來聞了又聞不要命的問道:“哎洲哥你不對勁!”


    滕予洲推開吳良的腦袋將胳膊使勁抽出來一臉嫌棄道:“我哪不對勁?”


    吳良繼續像狗一樣東聞聞西探探,突然他像發現新大陸一樣驚炸喊道:“哎你脖子怎麽了?貼塊創可貼幹什麽?”


    滕予洲騰一下子站起來,語氣毫無波瀾的自然開口迴道:“哦,今天去了一郊區的莊園,被什麽蟲子咬了一口,癢得很。”


    “蟲咬了?”


    滕予洲嘖了一聲,不耐煩打發道:“行了,繼續睡你的覺,我走了。”


    *


    我抱著手機反複翻看著我跟滕予洲的對話框,我想給他發條消息問問他忙完了嗎?到家了嗎?睡了嗎?今天的事謝謝你。可打開又關上,關上又打開,寫了刪刪了寫,一夜滿腦子全是他。心底甜蜜又酸苦,盯著他的頭像期盼著它會閃動出一個紅點,可等了一夜都沒有等來我想要的消息,所以我自以為的與眾不同的好都是我自以為是的幻想嗎?


    滕予洲是走了,可他的氣息還留在這裏,攪得我心裏久久難以平靜,迫切需要一個專業的女人幫我撫平內心躁動的小獸。偏偏這個時候鮑小曼像隻放出去的哈士奇,丟開手就沒影了。發消息騷擾她,可她迴我的全是她今天的見聞,還時不時的給我秀一下恩愛,除了偶爾冒泡的朋友圈,低調完美的展示著她正被愛情包圍的密不透風外,什麽也看不出來,今天注定又是一個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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