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芸芸以為能瞞住孩子們自己生病的事,可紙包不住火。


    還是被娃娃們知道了。


    三個小孩在病床前哭作一團,連最為穩重的徐景潤也默默掉淚。


    “阿娘,你到底怎麽了?”徐景甜帶著哭腔小心翼翼地問。


    她生怕阿娘給的答複,她承擔不起。


    陳芸芸笑了笑,“沒事兒,就是小感冒,我一直拖,就變成這樣了。”


    “沒啥大事兒,阿甜別擔心。”


    她擦了擦小女孩臉上晶瑩剔透的淚,強忍鼻酸,一直笑著。


    “阿娘,你騙人。”


    如果真的是小病,為什麽直接臥床不起了?


    阿娘為什麽不說實話,是不是病得很嚴重。


    想著想著,孩子們的眼淚再次決堤,病房裏一片哭聲。


    陳芸芸有心想哄,根本哄不住。


    徐景生哭得一抽一抽的,哭累了,就趴在陳芸芸身上睡著了。


    小身子還在不停發抖,陳芸芸心疼壞了。


    徐景潤早已止住了淚,他站在陳芸芸旁邊,握著她幹瘦冰涼的手。


    他啞著嗓子問,“阿娘,到底要怎麽樣才能留住你?”


    “十個人的命夠不夠,一百個人呢,一千個人呢。”


    他最近看了本禁書,上麵寫了借命續命的方法,他眼底有不計一切的瘋狂。


    陳芸芸被他的言論震驚,她不假思索扇了徐景潤一個響亮的巴掌。


    聲音很脆,很響。


    剛打下去,陳芸芸就後悔了。


    但,這孩子想法太危險了。


    她眼裏盛著失望,“徐景潤你怎麽能有這種想法?”


    用別人的命來換她的命,這是什麽邪術?


    “阿娘的命最重要。”


    他眼尾紅紅的,哪怕被陳芸芸打了,也不改自己的想法。


    係統瘋狂的提醒,她才看到這小子黑化值早就衝破了一百的範疇。


    陳芸芸叫護工把徐景甜和徐景生帶出去吃飯,病房內母子長久的對視。


    她時日無多,這是兩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都這個時候了,再瞞徐景潤沒有任何意義。


    她歎了口氣,“我現在這樣,都是我自己的選擇,你沒必要怨恨任何人。”


    “我的願望很簡單,你們早就知道的對不對?”


    徐景潤雙目通紅,他垂下眸,不看陳芸芸澄澈的眼睛。


    陳芸芸把徐景潤摟在懷裏,他一身冰涼帶著寒意,傲骨嶙峋。


    “娘有你們陪伴,很開心很開心。”


    “我隻希望你們過得好,頓頓有肉吃,衣服不愁穿。”


    “娘給你們攢了錢,夠你和弟弟妹妹,生活到成年。”


    “北京的四合院以後會特別值錢,你可別賣噢。”


    “還有那個小福寶,陸長亭,你都別去招惹。”


    她說得極慢,生怕徐景潤沒聽清。


    可在徐景潤心裏,隻覺得陳芸芸在交待遺言。


    他捂住耳朵,什麽也聽不進去,“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


    陳芸芸看清他的偏執和執拗,心下歎氣。


    她故作生氣的模樣,“徐景潤,我之前就是這樣教你的嗎?”


    她用手指點了點男孩的眉心,“還十個人,百個人,千個人。”


    “你嫌牢飯不夠好吃,想一步登天是吧。”


    “老實一點,乖一點,不要做讓我生氣難過的事。”


    “這一切都是我的選擇。”


    “說不定哪天我又會迴來,可能我換了個身份,也換了模樣。”


    “到時候,我迴來監督你,看看你有沒有聽話。”


    “聽到沒?”


    “那什麽邪術不許亂搞了啊,你要是用這種方法給我續命,還不如讓我死。”


    男孩一聲不吭。


    陳芸芸頗有些頭疼,早知道她就不跟容琰把關係搞那麽差的。


    她完全可以委婉一點嘛,到時候容琰還能看在她麵上,對孩子們照顧一點。


    要是徐景潤走了歪路,還有容琰可以治他不是麽。


    陳芸芸現在就是非常的後悔,她當時不應該那麽衝動。


    要說不喜歡容琰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喜歡容琰,又對容琰不太負責任。


    龍的一生是十分漫長的。


    她要是死了,那萬一容琰對她一直念念不忘,這不就是耽誤人家嘛。


    索性陳芸芸就把話說得難聽些,讓容琰氣一氣,總比孤獨終老的好吧。


    容琰的護心鱗還在她這裏,要不等下次容琰來,她稍微說些好聽的,挽迴一下下?


    “叩叩”


    兩聲清脆的敲門聲響起。


    來人推開門,正是陸長亭。


    徐景潤看清來人,他狐疑地看了眼自家娘。


    他怎麽會來?


    沒阿娘的授意,他一個黑\/五\/類能來縣裏?


    陳芸芸咳嗽了聲,頓覺尷尬,她剛才還跟徐景潤說讓別和陸長亭接觸。


    下一秒,陸長亭就出現在她病房外。


    “景潤,你先出去,看看弟弟妹妹吃好沒?你也去吃點的。”


    徐景潤抿了抿唇,起身出門。


    陸長亭看了眼門外,走上前,從貼身攜帶的包裏,掏出一整遝疊得整整齊齊的紙幣。


    “這有一萬,手裏的貨全出了。”


    “最近不敢去,有人盯。”


    陳芸芸知道行情,這孩子沒私吞。


    “做得不錯。”


    她把錢分成五份,給了陸長亭一份。


    少年眼裏略有詫異,卻未推辭。


    他心裏滿是對陳芸芸的忌憚,這個女人能成為廠長帶動公社發展,真的很不簡單!


    他腦中隻有一個想法,千萬不能和這樣的人成為敵人。


    陳芸芸把大門的鑰匙給了他,“你先暫住,有時間我找人把旁邊的草棚鏟了,重新蓋。”


    “到時候,你和你爺爺就在那邊住。”


    “有什麽需要照應的,你盡管說。”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眼裏沒有高高在上,沒有可憐同情。她就像再說今天吃什麽一樣平常。


    陸長亭確認她沒有攜恩求報的意圖,他接過鑰匙,聲音緩和了些,“兩個月後我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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