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老太太囑咐了老三不要把事情說出去,但陳富貴剛才在屋裏說話嗓門不小,被灶房裏做飯的大蘭聽得一清二楚。


    大蘭不敢直接跟婆婆頂嘴,私下裏偷偷找到剛下工迴來的陳老大,將這事兒說了。


    “娘從你妹子那裏迴來,背了好大一袋東西都不讓我摸,轉過頭把那一大袋東西拿到你弟房間去了。”


    “聽說你妹子真在南縣當廠長了,量杯的肯定是從你妹子那裏拿迴來的好東西。”


    大蘭忍不住埋怨,婆婆這也太偏心了,那大口袋她連摸都不能摸,轉過頭就眼巴巴的送去老三屋子裏。


    陳老大心裏對爹娘偏心這事感到委屈,但他是個窩囊性子,“爹娘他們都有他們的安排,大蘭這事你就別管了。”


    大蘭遇到不爭不搶丈夫,她也沒有辦法,隻把眉頭緊皺著,一臉不大高興的模樣。


    “大蘭,你死哪裏去了?讓你燒個火做飯,跑哪裏去偷懶了?”


    宋小芬聲音從外麵傳來,大蘭就像被嚇了一跳,趕緊應聲,“娘,讓我馬上來。”


    她麻利地開門出去,老太太見了她還是一直念,“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娶到你這種媳婦,好吃懶做就知道偷懶!”


    “我們家可不養閑人,不下蛋的母雞,今晚上不準吃飯!”


    大蘭不敢出聲,低著頭跑去了灶房,一個人在悶熱的灶前忙活,還時不時抬手偷偷抹眼淚。


    大蘭張羅好晚飯,因為婆婆的話,她也不敢上桌吃飯,就端了個小凳子坐在旁邊。


    喝的醉醺醺的陳富貴起床來,一屁股坐到桌前,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眾人看陳富貴動了筷子,這才跟著吃飯。


    宋小芬從陳芸芸那裏拿了不少菜迴來,不過她都不舍得做,藏在櫃子裏。


    所以這一頓,一家人吃得非常簡陋。


    “老大,我跟你爹商量了一下,讓你弟去招娣那裏待段時間,家裏的農活還有上工的事兒,你就幫你弟也做了。”


    “雖然你弟沒在這,但是工分你要幫他賺,咱們都是一家人。”


    陳老大頓了頓,頭埋在碗裏,聞言他也隻是默默的點了點頭,沒什麽異議。


    見自己男人一副八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窩囊樣,在一旁的大蘭忍不住小聲開口,“娘,那麽多活,他哪幹得過來啊?”


    這年頭,生產隊的農活一點都不輕鬆,工分也沒那麽好掙。


    宋小芬把臉上的橫肉一甩,“這沒你說話的份!”


    被老太太這麽一罵,大蘭積攢的勇氣所剩無幾,她不甘不願地閉了嘴。


    老太太罵完大蘭,就像變臉一般,一臉慈祥地給陳老三夾菜,“老三還在長身體,你就多吃點,以後去招娣那幹活,也不輕鬆。”


    陳老三得意揚揚,大口地吃著碗裏的紅薯,“娘你就放心吧,等我掙錢迴來給你過好日子。”


    “我可不像招娣那個白眼狼,發達了都不迴家看看,也不往家裏寄點東西的,等我去了,好好收拾她!”


    陳芸芸在家裏時,平時沒少被陳老三欺負,地位也就比大蘭高一點。


    所以陳老三對自己這個姐姐,也沒多少尊敬,他滿心眼子都想的是讓陳芸芸把廠長位置讓給他,他去徐家村享福。


    一直悶頭吃菜,一邊喝酒的老頭子,這個時候抬起了猩紅的雙眼,他的聲音因為長時間飲酒變得沙啞粗糙,“老子也去。”


    陳老三不樂意,張口就來,“爹你去幹啥啊?你這麽老了不會也想當廠長吧?”


    陳老三慌了,他好不容易能混個廠長當當,以後好跟村裏的王二麻子吹牛,可不能讓自己的爹給截胡了。


    陳富貴都還沒說話,宋小芬先摔了筷子,她看看陳老大,又看看陳老三,怒道,“你這孩子,娘先前怎麽跟你說的!”


    讓陳老三去當廠長這事兒,陳老大不知道。


    怕陳老大覺得自己偏心,宋小芬還專門囑咐過陳老三別說漏嘴。


    這混賬陳老三,轉頭就給忘了。


    “娘,你怪我幹啥,還不是爹說他也要去,我這不是著急嘛。”


    “當廠長?”陳老大終於抬起了頭,他的臉因為長期暴曬長滿了斑點,此時他臉上寫滿了疑惑,“老三這次去是當廠長去的?”


    自家大兒子都這麽問了,老太太隻好不好意思的笑笑,“是。”


    她目光緊盯著陳老大,其實她還是怕陳老大有意見的。


    畢竟家裏兩個兒子,老大是最聽話的,事事都聽她的安排,要是因為這事,讓陳老大心裏有了隔閡,那就不好辦了。


    所幸,陳老大好像沒什麽特別激動的情緒,得知這件事後,他也隻是很平靜的聽完,還說了句,“那老三你好好幹。”


    身後的大蘭,恨鐵不成鋼,身下的衣擺都差點被大蘭擰碎。


    “看吧,我就說嘛,大哥這麽大度,娘你還藏著掖著的!”


    宋小芬被三兒子說得語塞,她在桌子下踢了陳老三一腳,桌麵上,她將菜碗裏剩下的一片青菜夾進老大碗裏。


    “老大多吃點,你要上工,都是幹體力活很辛苦的。”


    “你弟弟走了以後,家裏就都靠你了。”


    陳老大點頭,“娘,我知道。”


    老太太這才欣慰地笑了笑。


    陳老三插話,“對了爹,你到底是不是為了跟我搶廠長位置才去的啊?先說好,你要去幹什麽我都不管,廠長位置我要定了。”


    老爺子自顧自的吃著菜,沒搭理陳老三的話。


    豎日,陳家兩老一少收拾好換洗衣裳,準備去南縣找陳芸芸。


    宋小芬擔心他們找不著路,就也跟著來了。


    “對,這就是溪雲公社,你在街上隨便找個人問陳芸芸,他們都認識。”


    “上迴我來找她,有個天殺的,給老娘指錯路,害得老娘走了一天一夜,才找到徐家村去。”


    說起這事,宋小芬就氣!


    陳老三立在街邊,站沒個站相,看見路過的年輕女人,都要輕挑地吹個口哨。


    有小姑娘瞪他,罵他流氓。


    陳老三不怒反笑,“我就是流氓,怎麽了?你讓人來抓我呀?”


    “哼,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陳芸芸是我親姐,她那個原料廠以後都歸我管!”


    “小妮子,要不要跟我混,保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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