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的小娼婦,還不快給老娘滾出來!”


    “你不要臉,勾引老娘男人讓他借錢給你,這都半年了,真以為這錢是賞你的嫖資?”


    “也不看自己長得一副短命克夫相,我呸!”


    “不給老娘滾出來,就別怪我不客氣!”


    門被拍的咚咚作響,門外那人顯然是怒極,語氣也格外蠻橫。


    陳芸芸有些不耐煩的翻了個身,醫院不是不讓喧嘩嗎?


    大早上的吵什麽吵,還有沒有點素質了。


    她伸手往胸口摸,想抓被子,入手卻是又冷又硬的觸感。


    她猛得睜開眼,恍然發現周圍陌生得很!


    自己沒在醫院,有點像在農家小屋裏。


    這屋子裏光線黯淡,隻能靠那泥巴牆的裂縫透出的光看清屋裏破爛的模樣。


    等等——泥巴牆?!


    她不是熬夜心絞痛被送進醫院了嗎?昨晚好多醫生圍著她,怎麽一覺醒來就到了這地方?


    陳芸芸低下頭打量自己,這瘦弱的四肢,這幹癟的手。


    她唿吸一窒,該不會是那該死的穿書重生套路砸在她腦門子上了吧?


    她按了按眉心,消化腦子裏不屬於她的記憶。


    陳芸芸翻身下床,卻發現屋子的牆角,蹲了團黑乎乎的東西。


    “娘,不要打弟弟,我會教他好好聽話的。”


    見陳芸芸走近,妞妞以為後娘又要動手打人,連忙求饒。


    弟弟不過是在後娘午休時,餓得哭了兩聲,就被後娘兩個巴掌打流了鼻血。


    妞妞用手捂著弟弟的嘴巴,不讓他哭出聲音來,一邊自己哽咽著哭求後娘。


    陳芸芸腳步一頓,相關記憶瞬時湧入腦海。


    嘶——自己的原身,怎麽這麽惡毒。


    原主今年二十歲,家裏過不下去,就被親媽嫁到了這個小山村裏,成為了三個孩子的後娘。


    原主受了人的挑撥,對幾個孩子非常惡劣,輕則怒罵,重則打罰。


    這都做的是什麽事兒啊?


    埋怨完原主,陳芸芸想摸摸女孩的頭安慰兩句。


    但看小姑娘瑟縮的模樣,就頓住了。


    屋外吵吵鬧鬧的,就快破門而入。


    陳芸芸隻好囑咐小女孩,“別捂弟弟的嘴了,把他放床上休息會。”


    “等會兒你們兩不要出來。”


    女孩愣神,她是幻聽了嗎?


    後娘一向自私,從不許她們兄妹上床。


    天越來越冷,他們幾個還隻能蜷縮在冰冷的柴房依偎取暖。


    可,剛才後娘說,把弟弟放到床上?


    一定是後娘想出來的折騰人的新花樣!哥哥不在,她千萬不能上當!


    妞妞抱緊弟弟,將自己縮得更小,安安靜靜,不再動彈。


    陳芸芸剛出堂屋,走到屋簷下,那破門就被人打爛。


    一行人氣勢洶洶往屋裏走。


    衝在最前的,是一個皮膚黝黑滿臉兇相的女人。


    她身後跟著兩個男人,手裏都拿著長長的木棍。


    陳芸芸在記憶裏翻找,原來這人是村裏的王嬸子。


    五月中旬,原主找她男人借過一筆錢,到現在都沒還。


    原主婆婆去世後,就是原主當家,一人養三個娃。


    之前有丈夫每個月寄來的五塊錢,日子雖然不富裕,但也能勉強糊口。


    可,不知怎地,軍營裏的丈夫已經好幾月沒往家裏寄錢了。原主托人寫了信去問,也沒任何迴複。


    原主好吃懶做,加上受了好閨蜜挑撥,便打著丈夫的名義挨家挨戶借錢。


    錢到手沒幾天就花完了,她隻好舔著臉繼續去借。


    借到最後,沒人願意借給她,原主就餓死在了床上……


    迴顧完事情原委,看著眼前的爛攤子,陳芸芸表示十分頭疼。


    債主上門,而她身無分文。


    王嬸在陳芸芸麵前站定,“小娼婦,可算逮著你了。”


    “要麽還錢,要麽挨打,自己選一個吧。”


    陳芸芸追問,“挨了打就不用還錢了?”


    王嬸子嘴角抽了抽,這不知好歹的婆娘想這麽美呢,她冷笑一聲,“那要看你受不受得住了。”


    陳芸芸閉了眼,一副死魚模樣,“那你打我吧。”


    “還不上就拿孩子——啥?”王嬸子瞪大眼,看陳芸芸的眼神就像在看神經病。


    這誌軍家的婆娘,是不是吃錯藥啦?


    王嬸子和身後的弟弟麵麵相覷,竟都看不懂陳芸芸的路數。


    不過愣神片刻,王嬸迴神,一道淩厲的掌風朝陳芸芸襲來,“小娼婦,跟我玩什麽心眼子呢?”


    “看老娘今天不把你打死!”


    王嬸常年下地幹活,生得十分粗壯,又是踢又是拽,直往陳芸芸身上招唿,嘴裏還罵罵咧咧。


    她身後兩個弟弟破開堂屋的大門,很快,屋裏傳來小孩又驚又懼的哭聲,聽起來淒厲極了。


    陳芸芸本想,欠債還錢,她認栽,替原主挨一頓打也就過了。


    可對方竟然當著她的麵欺負小孩?


    打架歸打架,搞幼崽算什麽本事,她忍不了!


    陳芸芸從地上隨手抄起一塊罐子碎片。


    在王嬸過來拉扯她頭發時,抵上了對方的脖子。


    鋒利的碎片角,在王嬸的脖頸在劃開一道小口,有血流了出來。


    陳芸芸聲音裏帶著狠厲,“叫他們住手,不然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話音剛落,兩個高壯的男人,一手提溜一個小孩,從堂屋出來。


    “阿姐!”


    “放開我阿姐!不然你的孩子我全摔了!”


    男人作勢將小孩高高舉起,要往地上砸。


    沒料陳芸芸絲毫不受他威脅,“你砸啊,看你是砸的快,還是我抹脖子快。比比?”


    手上用力,碎片劃得更深,王嬸的血順著陳芸芸的手滴到地上去。


    方才氣勢洶洶的王嬸現在如同拔了毛的鵪鶉,生怕陳芸芸手一抖,把她小命取走。


    她訓斥弟弟,“蠢豬,還不快把人放下來!”


    見兩個瘦弱的小團子安全地退到門後,陳芸芸暗鬆一口氣。


    她對王嬸的兩個弟弟道:“從我家滾出去!”


    兩個男人束手無策,隻能出了門在外麵焦急等候。


    心裏不免疑惑,這誌軍家的媳婦瘦弱成那個樣子,到底是怎麽打過他姐姐的?


    屋內,王嬸顫聲,“誌軍家的,大家都在一個村,抬頭不見低頭見,何必做得那麽絕呢?你說是吧。”


    帶人上門,拳打腳踢,欺負小孩的時候,怎麽不說是一個村的呢?


    陳芸芸冷笑。


    “錢,過年前會還上。”


    “要是今後再來我家鬧事,就不像今天這麽輕巧了。”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家小孩也才兩歲大,嬸子,你多思量思量。”


    明晃晃的威脅,王嬸聽得冷汗直下,她不假思索,“你不也有孩子,就不怕……”


    話沒說完,她自己就頓住了。


    是她糊塗,陳芸芸這一家三個娃都不是陳芸芸親生的!


    王嬸灰溜溜走了,臨走前挽尊似的說了句話,“過年前要是還還不上錢,我可不管這些有的沒的。”


    見人走遠,陳芸芸鬆了口氣,這具身子餓得狠了,眼前發黑,躺倒在地。


    堂屋的門被人小心翼翼打開,一個四五歲模樣的小豆丁抱著另一個小豆丁出來了。


    兩個小孩瘦得像竹竿,臉和手黑乎乎髒兮兮,長長的指甲縫裏滿是汙泥。


    從空蕩大門口吹來的風令人直打冷顫,這兩個娃娃穿的還是大夏天的露膀褂子,那點布料,能抵什麽作用?


    妞妞抱著弟弟站在陳芸芸麵前,小身板微佝僂著,並不直視後娘。


    後娘借了許多錢,還不上。前兩個月,村裏人還看在爹的麵子上,沒做什麽。


    後來爹好幾個月沒信兒,村裏人便一個一個找上門。讓後娘還錢,沒錢就挨打,這已經不是什麽新鮮事了。


    每次後娘被人打後,都會加了倍的虐待她們。妞妞習以為常,但心底的恨意卻在瘋狂滋長。


    總有一天,她要讓後娘後悔對她們兄妹做的一切!


    妞妞低頭,將如波濤般洶湧的恨意全都掩進眼底。


    而打量這兩個小娃娃的陳芸芸也想到了原主的所作所為,無聲歎了口氣。


    原主真的活該,自己過得不如意,虐待孩子幹什麽。


    那麽小的娃娃,讓人洗衣做飯下地幹活,做得好沒一句誇,做不好就是肆意地打罵。


    天底下,哪有這麽狠心的女人!


    待身體好受些,她就起身,繞著小土屋前前後後轉了一個遍。


    她這是穿到了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正是華國建國以來最為艱難的一個年代。


    現在是六零初,正是動亂的時候。


    但或許是因為徐家村太過偏僻,這裏的村民並未怎麽受外界政\/局影響。


    她住的土屋處在村東頭,大概九十來平,廚房堂屋睡房柴房,還有一個破爛的泥巴院子。


    院牆低矮,還有泥巴滾落……


    記憶裏這破屋每逢下雨,定會漏雨,四處都在滴水,地很快變成稀泥,走起來都糊腳。


    陳芸芸拿鑰匙打開了廚房門,米缸裏空落落的,角落裏有幾個發黴的紅薯。


    原主就是不願意吃發黴的紅薯,又沒別的吃的,活活餓死在床上的。


    天呐,別人穿越做團寵。


    她穿越,就成了已婚婦女,帶著三個小豆丁,家裏一窮二白,連一口吃的都沒有。


    胃餓得絞痛不說,還白挨一頓打。


    所謂的金手指定律呢?她為什麽沒有!


    就在她暗自吐槽時,黑乎乎的牆壁上突然發出瑩瑩綠光。


    不對——光點匯聚處不是牆壁,而是她正前方的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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