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2日,午夜的陽澄湖邊,激戰正酣。


    水生帶領全連突圍人員,以進攻的態勢突圍,陽澄湖邊佯攻的敵人抵擋不住,紛紛逃竄。由於不熟悉路徑,有的敵人被戰士們趕到了湖裏,冰涼的湖水讓這些日、偽軍慘叫連連,哭爹喊娘的救命聲與幾裏哇啦的日語叫聲不絕於耳。氣憤已急的二連戰士殺紅了眼,有幾名水性好的看到水中那些起起伏伏的日、偽軍,紛紛撲進水裏,或拉或摁,將這些落入水中的敵人全部浸死。


    與此同時,村中的百姓也被民兵隊員和婦救會的幹部疏散到湖邊。這些長期生活、戰鬥在這裏的村民和戰士們,大部分深諳水性,劃漁船的劃漁船,跳水的跳水,紛紛消失在陽澄湖中。漸漸離開村莊的人們,看到村中一片火起,從方圓五十公裏之外調集來的大批日偽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未能對二連造成重創,幾乎功虧一簣,氣急敗壞的他們,還是將他們世代居住的村子燒了。盡管如此日軍的收效甚微,但在突圍的過程中,連長水生受重傷,指導員犧牲,30多名負責阻敵的戰士無一生還。


    而和他們一起突圍的村民們,十多名被流彈擊中,有一名老人受到驚嚇,心髒病突發身亡,另一名本身就有老年病,因受了風寒,不治身亡之外,隻有那名十多天前他們救迴來的老太婆不見了。而此時連長和指導員重傷中昏迷不醒,連副和偵察班長一心救人,加上還有二百多口老弱婦孺和戰士們在一起,把這名失蹤的老太婆放在了腦後。其餘突圍出來的村民,除了家裏的東西和房子損失之外,均皆安全。其實這些年日寇和偽軍不斷掃蕩,村民的家裏早已家徒四壁。


    兩年前,當時還是上海站行動大隊長的陳自強,和附近忠義救國軍的司令胡傳魁,逃到村裏躲避日軍追捕的時候,村民們連過年都隻能喝稀粥了。經過這兩年的連續不斷襲擾,村民們現在即使有點存糧,也都不敢放家裏,都存在船上,或者裝進麻袋,用油布包好埋到地下,以免鬼子掃蕩時被劫掠一空。


    此刻重傷的陳自強和指導員並排躺在一艘漁船中,二人都是被三八大蓋的幾枚子彈擊中後,昏迷不醒。兩名村裏漁民出身的戰士,配合著拚命搖漿,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將他們得連長和指導員送到附近得友軍——忠義救國軍胡傳魁部的水寨處醫治。忠救軍的水寨在陽澄湖邊的蘆葦蕩邊上,盡管兩年前日軍火焚過蘆葦蕩,可是第二年這裏的蘆葦又鬱鬱蔥蔥的長了出來,這些生命頑強的蘆葦,猶如生生不息的中國人民,麵對敵人的殘暴,他們保家衛國的熱情有增無減。


    當年因率隊搶掠日軍物資,連家都被鬼子燒了的胡司令,躲進了山裏,鬼子和偽軍的封鎖、上海周邊淪陷區的白色恐怖,加上他們所從屬的cq國民政府山高皇帝遠,所以缺少管束的胡司令過起了有槍便是草頭王的日子。和所有嘯聚山林的山大王一樣,為避免被敵人一網打盡,曾從陽澄湖蘆葦蕩逃生的他,命令自己的軍師刁二魁率領一部分人馬進駐了蘆葦蕩,借助遮天蔽日的蘆葦蕩的遮擋,背靠水麵建起了水寨。


    和胡傳魁不同的是,刁二魁漁民出身,讀過私塾,做過魚販子,為人陰險狡詐。所以從他進駐之後和對岸的水生所部沒少發生衝突,但礙於聯合抗日的大義,雙方高層並沒有鬧翻臉。隻是多次因為村民被忠救軍聲稱越界捕魚,而被其水寨的士兵沒收漁獲,戰士們之間在水中進行過肉搏。自然是深諳水性的戰士們,在村裏漁民的幫助下勝率較高。


    兩名士兵拚命的劃槳,直到東方亮出了魚肚白,才看到刁二魁的水寨。水寨的哨兵遠遠的王健一艘漁船迅速向寨邊靠近,急忙通報給刁二魁。刁二魁此時摟著鎮上的一個風塵女子睡得正香,被人打擾溫柔夢之後,異常氣憤。若是平時攪擾了他的好事,輕則杖責,重則可能要命。這次聽到是有船向水寨衝過來,急忙推開懷裏的女人,爬起來胡亂穿上衣服,歪戴著軍帽,邊係武裝帶,邊向後寨來看。此時船離寨邊用幾塊木板拚起的臨時碼頭已經不遠。


    同來的哨兵雙手做喇叭狀,大喊:“來者何人?停船,快停船......”


    船上劃了幾個小時,汗流浹背,累的氣喘籲籲的士兵聽到後,根本無力迴答,隻想盡快抵達水寨,請刁參謀長救他們的連長和指導員。胡傳魁看來船不停,突然從腰間拔出手槍衝天開了一槍,兩名士兵受到驚嚇,這才停止劃槳,慢慢地將船停了下來,此時與刁參謀長相距不過五米,船頭上的一名士兵捂著胸脯,彎著腰,喘著粗氣,有氣無力,斷斷續續說道:“我...我們...是...對麵...友...友軍...二連的,救...救...我們...連長...和...和指導員。”說完癱坐在船頭上。


    刁二魁這才收起槍,衝他們一擺手,意思是靠岸。二人才又起身,滑動船槳,將船頭慢慢地搭在了木板碼頭上。累到虛脫的二人,在忠救軍士兵的幫助下,將昏迷不醒,滿身是血的連長和指導員抬下船,送到水寨內的一間簡易的客房內,急喚醫務兵前來治療。醫務兵剪去二人的衣服,扒開後看到二人分別在不同部位受了槍傷,其中連長水生中了四槍,分別位於左臂肩胛和手臂,右側大腿;而指導員由於率部抵禦從村前進攻的大批敵軍,聽到集結號後才撤退,身中三槍,都是要害。


    醫務兵看後起身,對身邊的刁參謀長,和兩位癱坐在地上的士兵說道:“我們條件有限,隻能盡力先救中槍要害不重的這名連長。”兩名士兵麵麵相覷,而後點點頭,又踉蹌著起身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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