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4日,青鬆翠柏掩映下國府路臨時總統府,井然有序。


    女清潔工王由美和往常一樣打掃樓層裏的衛生,隻是她會故意靠近辦公室的窗戶和門口,偷眼向辦公桌上的報紙上瞧。她是5月2日登的尋人啟事,按照正常報紙發行的時間,特高課的人看到也要5月3日。如果他們當天迴應,那麽今天的報紙上一定會有他們的接頭信息。但她刻意偷看過好多份攤在辦公桌上的報紙,不是版麵中縫被壓,就是非她想看到的《國民公報》。


    她心裏詛咒著老天,為什麽不能像那天自己看到《新申報》時趕上下雨,這樣衛兵就會讓她去幫忙分發報紙,她也不至於這麽費力的去偷看自己登出的尋人啟事是否有迴應。幾乎將所有的樓層打掃完,她也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為了不錯過,下午她又刻意的將一層的窗戶玻璃擦了一遍,一直擦到她放置工具的勤雜間。這次她確信沒有相關的接頭信息,她才迴到勤雜間,放置好清潔工具,坐在一張椅子上休息,一直到工作人員下班,她把樓層的通道再擦一遍就可以了。


    她想起來第一次來這間勤雜間,讓她差點暴露身份。那天是她毒死王由美後第一天上班,早上六點,鬧鍾叫醒了她。起床後她開始洗漱、然後貼上昨夜做成的人皮麵具,開始化妝,很快鏡中出現了一個惟妙惟肖的王由美,正所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隨後她又按照自己的記憶,將頭發弄成王由美的樣子,穿上昨晚從王由美身上脫下來的工作服,活脫脫一個王由美。這才帶上證件,按照曾跟蹤過王由美的路徑,去國府路臨時總統府上班,此時天色尚早,負責檢查的憲兵和警察還沒開始執勤,她一路沒遇到任何盤查,即抵達了總統府。


    這天她來的早,雖然看見過兩次王由美在裏麵打掃衛生,卻不知道她所使用的工具在哪裏,心理素質極強的她,知道保潔歸總務管,來到總統府後,就在裏麵沒頭蒼蠅一樣找保潔的工具室。這居然被執勤的衛兵發現了,上前詢問她不好好打掃衛生,在幹什麽?現在化身王由美的山田智美子,低著頭囁嚅著對衛兵講,自己丈夫前天去世了,昨天自己因為工作沒送他最後一程,家人將他安葬後,她哭了一夜,現在腦袋一片混亂,居然找不到自己的工具了。


    “唉,苦命啊,節哀順變吧。你們保潔使用的工具不都存放在一樓東北角的總務處勤雜間嗎?你在這裏胡亂找也找不到。”


    山田智美子聽後就按照衛兵的指引,去總務處勤雜間,果然發現王由美白天使用的保潔工具在裏麵。從那天開始,山田智美子就以清潔工王由美的身份在臨時總統府開始做清潔工作了,並且和以往不同的是,因為有鬧鍾,她變得十分準時,且風雨無阻。幾天後,保衛處才從那名衛兵那裏知道了她丈夫去世的消息,保衛處還在她的檔案上將此信息進行了補充登記。在臨時總統府默默無聞的工作期間,她為了避免因聲音而暴露身份,變得沉默寡言起來,即使必要的領導問話,她也是低著頭,避免因開口說話而暴露出自己的嘴和牙齒。


    她在這裏累死累活的一邊做清潔工作,一邊等待特高課的間諜聯係她,同時也監視桑良的一舉一動。每一次他經過總務處長室,她都會偷眼觀瞧裏麵的總務處長和副處長桑良,由於桑良背對著門口,她看不清他的臉,但能看到對麵軍需處辦公室總有人時不時的向裏麵張望,尤其是有人來接觸桑良時,他們也會有意無意的盯著。她不能斷定此時桑良是否已經叛變,但謹小慎微的她暗暗決定,不到萬不得已,不主動聯係桑良。


    一天的工作結束,她會故意磨蹭的遲一些,看著大部分勤雜人員離開後,她才尾隨大家離開這裏,而後隱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路上她是能遇到賣報的報童的,但她不敢買報紙,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毒死的王由美認不認識字,不過在總統府工作的她個人買報紙也不符合實際,所以盡管她內心十分渴望從報紙上獲得特高課聯係她的消息,但也隻得忍著。不過有了總統府清潔工的證件和這身工作服,為她的日常出行解除了很多麻煩。憲兵和警察很少盤查她,最多也是隻讓她抬起頭,核驗證件。以至於上班一周後,她迴家和上班的這條路上的警察和憲兵看到她都是免檢。


    現在她以清潔工王由美的身份工作了將近一個月了,這一個月期間,她利用臨時總統府的工作證和那身工作服,蒙混過警察和憲兵的多次盤查,現在她不僅對臨時總統府周邊的街道情況了如指掌。特別是那些防空洞,因為日機一旦前來轟炸,她就會跟著工作人員和市民跑進去躲避。工作之餘,她還根據自己當初跟蹤王由美的時候,她走路的姿勢進行模仿,現在對被自己毒死的王由美的走路姿勢已經模仿得惟妙惟肖。


    她戴上麵具,隻要不講話,不做表情動作,不要說王由美的熟人,就連特高課麵試她的多田次男和垣上君男,甚至強暴她的木村一郎和她麵對麵也分不出真假。想起木村一郎,她就恨得咬牙切齒,她謀劃著一定要這個傷害自己的男人付出代價。


    5日,重慶又下起了小雨,這座城市霧多、雨多、山多,被稱為霧都和山城。冒著小雨到了臨時總統府的山田智美子,吃過早飯後發現雨停了。這個狀態下她是最忙的,她要把風雨打落的樹葉清掃完。現在她已經熟悉了工作流程,從大門口向臨時總統府辦公大樓的台階掃去,然後再去將大樓大廳和走廊的水漬擦幹淨。勤快的她剛把道路上的枯枝敗葉清掃完,門衛室的衛兵又在召喚她,讓她幫忙分發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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