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7日,峨眉山下虔誠的信徒從四麵八方趕來,熙熙攘攘。


    中國四大佛教名山之一的峨眉山,相傳是普賢菩薩的道場,而明天是農曆二月二十一,傳說是普賢菩薩的生辰。深山所藏的一眾梵林寶刹,兩天前便開始籌備佛事道場,尤以最著名的報國、伏虎、清音、萬年等八大古寺為甚。雖然是戰亂年間,這些寺院的建築仍然被粉刷一新,大氣華麗的建築風格,為峨眉山添了不少遠離塵世、超然脫俗的氣質。很多虔誠的信眾慕名而來,隻為了趕上明日的正時,祈禱日本侵略者早日離開這個善良的國度,國人及自己的家人們平安順遂。


    盡管早已將安保崗哨布置一新,如臨大敵的陳自強還是不放心,一早便和侍從室主官一起,從報國寺開始檢查安保情況,以確保萬無一失。朝迎旭日的報國寺乃入山第一大寺,這裏將在明天迎接最多的遊客,而負責此處安保的正是一號人物的外圍侍衛隊長李虎。此人原籍山東,典型的山東大漢,有一手好槍法,在南京時期即為總統府內勤保衛處侍衛,以百步穿楊的功夫而聞名,而且是膽大狠毒、心計過人。


    他親自帶著陳自強和侍從室主官沿著中軸線,依次檢查了山門、彌勒殿、大雄殿、七佛殿、普賢殿等共共五重殿宇。在他的帶領下,大家一起檢查了巡邏的安保人員,還特別關注了藏在飛簷翹角等隱蔽處的狙擊手。看到嚴密的崗哨,陳自強和侍從室主官頻頻點頭,他還拍了拍李虎的肩膀,表示對他的讚許。


    由於報國寺建築是依山取勢、逐級升高,當陳自強和侍從室主官檢查完之後,李虎直到把他們送到通往伏虎寺的山路才轉迴。迴到山門自己的辦公室,他發現地上有一盒精致的彩色包裝的哈德門香煙,相較於市場上普遍流行的老刀牌香煙,這種高檔香煙由於日軍的封鎖,目前在陪都很少見,隻有上層軍官才有機會吸食,難道是哪個屬下孝敬他?


    思索中的他不自覺地打開煙盒,發現裏麵除了一張老刀牌那個帶海盜圖片的煙盒封麵,裏麵一支香煙都沒有。李虎看著煙盒封麵上大海中的海盜船,一名海盜站立於甲板上,持刀叉腰一臉笑容,李虎瞬間愕然,迴身看看後麵和山門前的芸芸信眾,一臉茫然。又看了一下自己的辦公室,空無一人,這才開始仔細辨認上麵的英文,果然那些英文被篡改了,讓他午時三刻山門外家井泉茶肆見。


    報國寺作為峨眉山的第一座寺廟,是峨眉山佛教活動的中心,為山中第一大寺,飛簷鬥拱下是康熙帝親題匾額,無論是建築還是人文氣息,都充滿了曆史的厚重感。五座殿宇以中軸線而建,層層疊疊巍峨雄壯。作為普賢道場,每逢二月二十一普賢生辰,早早的就有各地商家趕來,錯三落五搭起席棚,在離山門前山門前連綿起市。玩變臉花活的,耍百戲打把式賣藝的,測字算卦的、唱民間戲曲小曲的、講相聲的,五行八作,喧囂連天。


    天府之國,地氣溫潤,十方信眾更是早早的來到這裏,香客似蟻,夾著川渝方言高一聲低一聲唱歌似叫賣聲:“老媽蹄花兒......”


    “賣豆花兒嘞....”


    如此種種,更把一個為普賢菩薩慶生的廟會攪得熱熱鬧鬧。李虎看看懷表,已是十一點四十分左右,煙盒中提到的午時三刻即到。他假意漫不經心的走出山門,踽踽獨行,而後擠進了熙熙攘攘的人流,向兩邊尋找著“井泉茶肆”,果不其然在眾多席棚之中,出現了一條不起眼的白幌,上用黑字寫著“井泉茶肆”。他四下尋摸,發現並無人跟隨,遂轉身向茶肆走過去。


    入肆之後,甫一坐定,還未點茶,一名穿長衫文質彬彬的男子,欣然對麵坐在他的對麵,從容地從袖中取出一盒老刀牌香煙,放在了茶桌上。李虎注意到煙盒封麵上的英文和自己所拿到的一模一樣,衝那名男子點點頭說:“先生找我不知有何貴幹?”


    那名男子似乎知道李虎狡詐不好對付,小心謹慎地說道:“西先生,我自南京而來,受汪先生所托,請西先生出山,幫忙做一筆大生意。”說完,也不拿錢,而是遞給他了一個信封,封麵上正是對他有知遇之恩的偽政府首腦的手跡。


    原來在南京總統府,李虎本來是一個低級侍衛,由於當年w院長晚上非常喜歡吃一個叫“美人肝”的菜肴做夜宵,可發明此菜的館子在中華門城門外。時為保護國府要員安全起見,國府規定,中華門夜間關閉。而籍籍無名多年的李虎,一直想出人頭地,從值班同事那裏的知道後,一次看到w院長加班時,他騎車飛奔到城外買一份“美人肝”打包帶迴。


    為保持其溫度,迴到總統府後,他就把菜肴裝入懷中,西施捧心一樣捂著。夜晚,看到w院長加班後疲憊的伸懶腰,他就請示值班軍官以w院長命他定了夜宵“美人肝”為由,入室奉上。正想這一口的w院長,看到此人對其忠心耿耿,遂提拔他做了一名中級侍衛,並令軍委會銓敘部為其銓敘了少校軍銜。


    狡詐的李虎誌向遠不止於此,看此計湊效,接下來就專門趕到w院長加班時,為他定製“美人肝”,並將其在自己懷中保暖,保暖時怕掉落和壓壞,他就雙手托在胸前。同事有稱他西施捧心,也有笑他東施效顰。在同事的鄙夷之中,他卻扶搖直上。在w院長及其黨羽逃到河內之前,他已經做到總統府中校高級侍衛,負責內勤安保工作。後他也和總府侍衛一起保護著國府要員,一起來到了陪都。隻是侍從室官員考慮到他曾追隨w逆,來到陪都後,由一級內保被邊緣化。


    李虎四下查看,見無人注視,忙拆開信封,發現裏麵隻有一張照片,是其妻兒和老母在一起吃飯的場景,他手一哆嗦,瞬間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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