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8日,重慶軍統局本部戴老板在辦公室內,氣急敗壞。


    戴老板未看到上海站的行動成果,而赤木一郎和李默邨保護自己人的同時,對抗日係報刊的打壓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還對持續發行的《大美晚報》的總經理兼總編輯朱興鬆進行全國通緝。遂對上海站嚴加申斥,立令陳恭湃派人製裁偽政府報刊係統頭目。


    此次申斥,讓上海站顏麵掃地,陳自強亦覺得偽政府及76號欺人太甚,大家一致決定實施報複行動。於是陳恭湃派沈清醒對偽政權兩家大報負責人的行蹤進行調查。經查,李默邨給已經受到威脅的《國民新聞》報社主編穆英時,申請配備了一輛凱迪拉克防彈轎車,另增派兩名76號特務作為保鏢。《中華日報》的總編係偽政府宣傳部長林鬆生,作為偽政府的核心成員之一,其人出則防彈轎車與前唿後擁的偽軍侍衛,想要完成對他的刺殺幾無可能。


    於是幾番權衡,沈清醒就把目光鎖定在了《國民新聞》社。國民新聞社社長穆英石,是汪偽政權的筆杆子和喉舌,其出門必乘坐報社後台老板李默邨為他配備的那輛凱迪拉克轎車,同時還有兩名76號的特務形影不離對他進行保護。為了盡快完成刺殺任務,陳自強親自帶領尚振彪對其進行監視,以伺機槍殺他。經二人連續一周膠皮糖似的嚴密跟蹤,終於等來了機會。


    六月二十八日傍晚下班後,穆英石反常地沒有乘坐那輛凱迪拉克高級防彈轎車,往日形影不離的兩名特務保鏢也未隨其左右。他穿著絲綢長衫,戴著禮帽,隻身從報社出來,招手叫了一輛黃包車遠去。


    跟蹤監視他的陳自強和尚振彪,頓覺機會來了,二人立即招唿一輛黃包車,不緊不慢地跟上。當車行駛到福建路時,天色已晚,夕陽落下後,夜上海的華燈初上,富家公子和各色舞女沉醉於紙醉金迷當中。乘車跟蹤的陳自強悄聲耳語給尚振彪,讓他前往福建路上的豐泰洋貨號門口堵截,因為在他們連日來跟蹤過程中,路過豐泰洋貨號時,發現那裏正在裝修,所以店裏招牌上的燈不會亮,路段較暗。


    尚振彪聽後及時下車,從巷弄抄近道去攔截,而陳自強依舊乘車在後麵跟蹤。當穆英石乘坐的黃包車經過豐泰洋貨號門口時,果然那裏一片昏暗,突有一條黑影從裝修圍擋中迅速舉槍衝出,攔住去路,此人正是因趕路太急而大汗淋漓的尚振彪。


    未等穆英石反應過來,身後“砰”一聲槍響,子彈從黃包車的後背擊中他的胸腔,因為視線受阻,陳自強隻從穆英石的禮帽判斷其乘車的位置,所以這一槍未能致命。隻是與此同時,在前麵攔截的尚振彪亦開槍向其射擊。連續幾聲槍響過後,穆英石從黃包車上一頭倒在血泊中,氣絕身亡。


    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親眼目睹射殺穆英石過程的黃包車夫,頓時被嚇傻了。此刻癱軟在地上,嘴巴一張一合,似要喊話,可口中沒有聲音傳出。許久才失聲大喊:“殺人啦,殺人啦......”


    附近執勤的巡警聽到叫喊聲,立即吹著警哨招唿同伴向這邊趕來,行人和車夫還有周邊的商家亦趕來駐足觀看,而此時陳自強和尚振彪早已趁亂逃之夭夭。


    第二天一早滿大街的報童都在揚著報紙,當街喊著:“號外,號外,上海灘知名報人被當街射殺......”


    赤木一郎在巡捕房聽著新任探長的匯報,不以為然,反正對日本人又沒什麽損失。偌大的上海灘天天死人,哪有時間去調查,胡亂地交代幾句,稱有更重要的案子讓他們去辦,就讓他帶隊出去抓捕抗日分子了。


    六月二十九日,上海極司菲爾路的76號,李默邨在辦公室內氣急敗壞,暴跳如雷。


    “報複,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一定要報複!”


    “李主任,您下令吧,我帶隊殺他個片甲不留。”


    “好,世寶,我們以血還血,他殺我們的報人,我們就殺他們的報人,政府通緝的那個《大美晚報》的朱興鬆有消息嗎?”


    “有,弟兄們時刻在監視,他和報社的編輯記者李俊霖、程真章等藏在公共租界內的美國商人家裏。”


    於是李默邨決定就從朱興鬆開始,對抗日係報紙展開報複。但他們不敢招惹連日本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的美國人,隻得向南京偽政府求援。彼時南京的偽政府亦在夾縫中求生存,美英等國不承認偽政權的合法性,因此雙方無外交關係。麵對藏在公共租界美國商人家裏的幾名報人,他也無能為力。


    其實在知悉穆英石遇刺的當天,在南京的偽文化部長胡蘭生和偽宣傳部長林鬆生已經同時向首腦進諫,懇切要求保護忠心於偽政府的報人,製裁抗日報係。但他實無能為力。現在又接到李默邨的求援,為了安撫一眾要員,他不得不求助其主子日本軍方。


    日本軍方下令給公董局赤木一郎副警監,令他和公共租界工部局警監溝通,將幾人進行引渡。此時法國雖已投降,但英美深知公共租界與法租界唇亡齒寒,同時亦無意介入中日戰爭,因此將朱鬆生和李俊霖引渡給了法租界公董局,這樣其既不得罪日本人,又不得罪重慶當局。


    赤木一郎將二人交給76號,嚴刑拷打之後,兩名正義的中國報人堅持抗日無罪。李默邨遂下令處死二人。經周道江報簽,南京偽政府首腦簽署後,二人被王世寶在上海西郊亂槍打死,為了震懾抗日分子,李默邨還令王世寶將此二人梟首後,將頭顱懸掛於鬧市中。


    麵對如此殘暴的屠殺,抗日報係人人自危,報道也誨莫如是,比如《申報》選擇偏向中立,但《大美晚報》依然堅持宣傳抗戰。也因此,軍統與日軍以及汪偽76號之間的鬥爭達到了白熱化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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