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的相擁後,邱也從梁懷瑾懷裏出來,努力想看清楚他的麵龐,可是看不清,她的一雙眼睛像蒙上了一層霧,眼前隻有一片朦朧。


    她伸出手,顫抖著去撫摸他的臉頰,驚懼道:“阿瑾,我……”


    梁懷瑾注意到她的動作,也急忙道:“小也,你眼睛怎麽了?”


    邱也一下子又哭出來,顫抖著聲音說:“我,我看不見了,我的眼睛……”


    梁懷瑾又氣又急:“那幫混蛋到底對你做了什麽?”他將她扶起來,“走,我們去醫院。”


    ……


    醫生檢查的結果是,由於長時間的頻閃燈光刺激,導致視網膜中央的黃斑區嚴重受損,視力嚴重下降,視線變得模糊。


    “要怎麽樣才能恢複?需要做手術嗎?還是要眼角膜之類的?”梁懷瑾一臉焦急地問醫生。


    邱也躺在病床上,透過模糊的視線,看梁懷瑾和醫生交談。


    醫生看梁懷瑾這過激的反應,覺得有些好笑,道:“你這擔憂過度了,黃斑區受損不需要做手術,她還年輕,恢複得快,正常情況最多三個月視力就會完全恢複,我給你們開些眼藥水,按時滴就行了。”


    梁懷瑾鬆了口氣:“好,謝謝醫生。”


    邱也也鬆了口氣,還好,她還不會真的瞎掉。她還可以,繼續見到梁懷瑾。


    醫生在病曆上寫著字,又叮囑道:“但是還是要注意,不要用眼過度,尤其是,不能總是流淚,否則要恢複就遙遙無期了。”


    梁懷瑾心疼地看了眼邱也,對醫生道:“我們知道了。”


    醫生點了點頭,離開了。


    邱也從病床上起來,梁懷瑾扶住她,摸了摸她額前的一縷碎發,頓時又心疼不已:“小也,你受苦了。”


    “我沒事的,”邱也竭力笑了笑,努力聚焦著眼神看他,“你放心,我以後都不哭了。”


    她突然一臉愧疚的神色,睜大眼睛想把他看得更清楚,有些急切道:“阿瑾,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先別說了,”想起她被囚禁了這麽多天,梁懷瑾疼得心都要碎了,他捧住她的臉,溫柔的一雙眼望著她,哄道,“你現在需要休息,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嗯?”


    她心下一沉,抿了抿唇:“你要迴軍營去了嗎?”


    聞言,他頓時滿心愧疚,原來,她怕他又這樣走了。


    他把她摟進懷裏,摩挲著她的鬢角,柔聲:“傻瓜,我不走,我陪著你。”


    反正都已經違抗命令出來了,幹脆就先不迴去,等著張啟軍派人來抓他。


    邱也被關在密室裏的十幾天,幾乎沒怎麽睡過覺,她實在太累了,靠在梁懷瑾懷裏,安心地合上眼睛,不一會就睡著了。


    梁懷瑾把她放迴床上,蓋好被子,安安靜靜地守在她身邊。


    他現在哪也不想去,就隻想這麽守著她,看她安寧地睡著。


    在醫院觀察了一天後,邱也出院了。


    重新迴到伽西高中,安德烈來看望了她,給她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當時聽說她的死訊的時候,安德烈難過極了,如今看到她平安迴來,不免驚喜過頭,興奮地說:“你們中國人不是有句話嗎,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邱邱,你接下來就都是好日子了。”


    邱也勉強地笑了笑:“借你吉言。”


    醫生說多欣賞自然風景有利於放鬆眼睛,加快恢複,於是,晚飯過後,梁懷瑾帶邱也去了海邊。


    他扶著她坐在海邊的階梯上,兩個人肩並肩坐著,眺望著海平麵上的景致。


    上一次這樣肩並肩坐在海邊,已經是好幾個月前了,那時他們還沒有吵架。


    靜靜地坐了一會,邱也突然說:“阿瑾,對不起。”


    梁懷瑾不明所以:“幹嘛說對不起?”


    邱也低下頭:“那時候,是我誤會你了。”


    梁懷瑾聞言,心裏一驚,心想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麽事情,很快反應過來,她應該是在被美國人軟禁的時候知道了阿斯特的叛徒身份。


    他猶豫了一會,開口道:“小也,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很多事情,我沒辦法跟你說。”


    “我知道,”邱也現在無比後悔,“我那時候就是,心裏太難受了,有太多疑惑,得不到答案,我隻是想好好安靜一段時間,所以才跟你說,不要找我,可是,我每天都很難受,每天都很想你,我不是要跟你……”


    梁懷瑾看她眼眶泛紅,怕她又流淚傷了眼睛,急忙安撫道:“沒事,我都明白,你別哭,對眼睛不好。”


    邱也把眼淚忍迴去了,平複了一下心情,道:“阿瑾,我以後不會那麽傻了,不管你做什麽,我都相信你。”


    梁懷瑾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心裏又不免擔憂,張啟軍說過,她知道的越多,處境就會越危險,這話是對的,如果不是這樣,她也不會受這些罪。


    他問道:“小也,你從美國人那裏,到底知道了什麽?”


    邱也囁嚅著,抬頭看他:“你來沙伽,不是維和,是為了涅盤計劃吧?”


    她竟然還知道了涅盤計劃,梁懷瑾心頭一震,緩緩道:“是,但我,也是為了維護沙伽的和平。”


    邱也點點頭,又道:“我聽他們說,道森也參加了涅盤計劃,那他……”


    她不明白,那麽兇神惡煞的人,真的會維護沙伽的和平嗎?


    梁懷瑾歎了口氣,想起這幾個月來和美國人打交道的經曆,不免覺得心寒,他頹然道:“道森那個混蛋,根本就不在意所謂的和平,會議室裏的炸彈就是他放進去的,這些美國人,隻不過是想把涅盤計劃當作自己利益收割的橋梁而已。這次的事情,幸虧你把消息傳出來了,否則他們的陰謀就得逞了。”


    邱也點了點頭,腦袋還是有些混沌,但她不願意再想了,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梁懷瑾突然緊緊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說道:“小也,涅盤計劃是我們國家的絕對機密,所以當初我沒辦法跟你解釋,也騙了你,說我是來維和的。你現在雖然知道了,但是,切記,不要告訴任何人,好嗎?”


    邱也溫言道:“我知道的,以後,我也不問了,你就好好做你的事,保護好自己就好。”


    梁懷瑾攬過她的腦袋,和她額頭相碰,突然沉沉道:“小也,不管我做了什麽,你記住,你隻需要無條件地相信我,我永遠不會背叛國家,就像永遠不會背叛你一樣。我這輩子念想不多,唯有你和國家,是我一生的忠誠守護,你明白嗎?”


    邱也聽著這話,想哭,但忍住了,她迴應道:“我明白,從此以後,不管發生什麽,我永遠相信你。”


    “哪怕全世界都說我是個壞蛋,你也要相信我,知道嗎?”他教導小孩似的,懇切地說道。


    “知道了。”她忍不住笑出來,“就算你被全世界針對了,我也會和你一起去對抗這個世界的。”


    他也忍不住笑,一時動情,和她靠得更近,吻在她的唇上。


    蜻蜓點水般的一個吻,卻飽含著無限的溫柔情意。


    他很久沒有親她了,一個淺淡的吻當然遠遠不夠,送她迴了宿舍,又摟著她親了起來。


    邱也當然也很想他,不可自拔地沉浸在他濕熱的親吻裏。


    他這次動作格外地溫柔,捧著她的臉一點點地描摹她的唇,過去了好久,才慢慢把舌頭伸進去,和她的交纏在一起。


    邱也一顆心都跟著微微顫抖,整個人沉浸在這溫柔鄉裏,輕輕地唿吸著,身子輕顫著,和他唇齒交纏著。


    纏綿的親吻過後,梁懷瑾望著邱也通紅的臉頰,溫柔地告白:“小也,我好愛你,真的好愛你。”


    邱也繾綣模糊的視線描摹著他的臉部輪廓,眉眼帶笑道:“我知道了,你說過好多遍啦。”


    她貼去他懷裏,輕聲問道:“你今天留下來嗎?”


    梁懷瑾一愣,反應過來了,知道自己不能,張啟軍沒派人來抓他,就是在等他迴去負荊請罪。無論如何,他今天該迴去了。


    他溫柔地看她一眼,說:“我得迴去了,下次再來看你。”


    邱也心裏有小小的失落,但還是道:“好,我等你。”


    梁懷瑾摸了摸她的臉,又心疼道:“眼睛恢複之前,先把工作放一放吧。”


    “嗯,”邱也乖順地點頭,“我現在已經感覺好多了,應該不需要三個月就能完全恢複。”


    梁懷瑾望著她,摸了摸她的唇角,最後親了一下,說:“那我,這就走了,你平時多注意點,走路慢點,上樓梯慢點,下樓梯也慢點,一切都慢慢來,多休息,多放鬆眼睛,記得滴眼藥水。”


    他真的過分溫柔了,邱也沉浸在他的溫柔聲線裏,嬌憨地說了一句:“好哦。”


    梁懷瑾下樓的路上,正好碰見了安德烈,他於是拜托安德烈多照顧邱也,說她的眼睛還沒好。


    安德烈自然答應。


    梁懷瑾出了伽西高中,一路往維和軍營的方向而去。


    擅自跑出來救邱也,他心裏沒有一絲後悔,但卻不免忐忑,他這行為確實很衝動,雖然美國人害怕國際輿論,偽裝成了恐怖分子來迫害邱也,讓他正好可以借著這名義毫無顧忌地殺死了道森和那幾個美國人,還不會引起任何中美矛盾。但說到底,他還是違抗命令,擅自行動了,如果張啟軍要罰他,他也沒什麽好說的。是軍人,就敢作敢當,頂天立地地承擔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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