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了今天去見邱也父母後,梁懷瑾也沒有多緊張,反倒有種早見她父母就早心安的感覺,很快有條不紊地收拾起來。


    昨天他特地把邱也帶迴來的大部分南海市特產收了起來,本來打算讓她迴家的時候拿迴去的,今天正好一起帶過去。


    他把家裏要帶的東西裝點好後,又盤算著一會出了門要買些什麽,嘴裏念念有詞:“水果,多買幾樣;營養品,牛奶,燕窩,還有什麽……”


    邱也正在梳頭發,看他這個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不用帶那麽多東西的,我爸媽就是想見你一麵,你人到了就行了。”


    梁懷瑾走去她身邊:“那不行,他們在不在意是一迴事,我帶不帶又是另一迴事了。”


    他站在邱也身後,伸出手輕捋著她的頭發,不一會,反應過來什麽,溫聲說道:“小也,你給我一條你用過的皮筋吧。”


    “啊?”邱也扭頭看他,“你要皮筋做什麽?”


    梁懷瑾看她疑惑的樣子,好笑:“不做什麽,就帶著。你之前不是說要送我禮物嗎?我就要這個。軍營裏很多戰友,他們都有女朋友送的小皮筋。”


    這迴輪到邱也覺得好笑,她心裏一暖,把皮筋給他,低聲說:“那你要好好帶著。”


    梁懷瑾收下,那是一條很普通的皮筋,兩股細繩擰在一起,連接處打個結,他戴進手腕裏,鬆緊度剛剛好。


    兩人出了門,路上梁懷瑾又按他的計劃買了很多東西,橙子蘋果百香果人參燕窩……看到什麽覺得好的全都買,連邱也都得幫著拎東西。


    她無奈:“阿瑾,真的可以了,一會我爸媽該說你鋪張浪費了。”


    梁懷瑾愣一下:“啊,這樣嗎?”


    “對啊,他們不喜歡花錢大手大腳的。”邱也嚇唬他。


    他撓撓脖子,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那先這麽多吧。”


    邱也撲哧一笑。


    迴去的路上,邱也看梁懷瑾神情有些緊張,安慰他說:“你不用擔心,別看我媽媽有時候兇巴巴的,但其實她人很好的,你會是她喜歡的類型,真的。我爸爸就更不用擔心了,他什麽都聽我媽媽的。”


    梁懷瑾揉一下她的手,微笑:“嗯。”


    邱也緊緊牽住他的手,看著他的眉眼,動容道:“阿瑾,等見了我爸媽,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梁懷瑾迴看她,心裏一股暖流淌過。


    他一個大男人,被這話整得差點想哭。


    正在這時,車到小區門口了,梁懷瑾收迴情緒,和邱也下車。


    迴到家門口,邱也騰不出手拿鑰匙,直接按門鈴,門一下就打開了,好像陳月專程在門口等著似的。


    邱也嚇一跳,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身後的梁懷瑾說:“阿姨好。”


    他還沒看清陳月的麵容,就條件反射地喊了聲好。


    陳月沒有迴答,梁懷瑾看清楚她的模樣,先是愣了一會,然後臉上浮現出一抹微笑。


    而陳月剛才看到他,整個人都呆住了,心想這是什麽乘龍快婿送上門的戲碼。


    她拉著梁懷瑾進屋,抑製不住地笑容滿麵,態度好得跟見了真龍似的:“快進來快進來。”


    邱也看她這個反應,覺得有些意外,嘀咕道:“這麽熱情。”


    而梁懷瑾的神情更讓她意外了,剛才還一臉擔憂的人,此刻如釋重負一般,極禮貌地“誒”了一聲,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沒有一點發怵的樣子。


    進了門,客廳裏坐著的邱明章迎上來,也愣了一下,隨即笑嗬嗬道:“來了,快坐快坐,就當自己家一樣,別見外。”


    “誒。”梁懷瑾看到邱明章,抿下唇,又是極乖巧地應一聲,把帶過來的東西一一放下來,“叔叔阿姨,這是我給你們帶的一點東西。”


    “來就來嘛,還帶這麽多東西做什麽?”陳月看著他,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


    邱明章也是,一副慈祥欣慰的模樣,拉著梁懷瑾在沙發上坐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


    全程懵逼的人隻有邱也,她從進門來,就沒被當主角對待過,倒好像梁懷瑾才是他們的兒子。


    邱明章問了一些日常話題,梁懷瑾一一答著,臉上始終掛著一抹溫和的笑。


    一臉疑惑的邱也被陳月拉去了廚房,幫忙打下手做飯。


    “媽媽,”邱也在洗菜池邊一邊洗菜一邊問道,“你跟爸爸今天怎麽這麽奇怪?”


    “怎麽,”陳月心情愉悅得很,跟早上兇巴巴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你還希望我們給他來個走釘板,過火坑,頂得了十八般磨難,才能跟你在一起啊?”


    邱也哭笑不得,手肘杵一下媽媽的手臂:“說什麽呢?你們要是敢這麽做,那我就不迴來了。”


    “你看看,你那不值錢的樣兒。”陳月點一下邱也的額頭。


    邱也抿著唇偷笑,不作聲。


    客廳裏,梁懷瑾有些拘謹地坐著,邱明章倒是全程笑嗬嗬的,跟他又聊起了之前在博物館說過的話:“我還說你非要據理力爭呢,原來是我女兒男朋友,見不得她被批評是吧?”


    梁懷瑾尷尬不已:“叔叔,我不是故意要嗆您……”


    邱明章哈哈大笑:“沒事沒事,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我很喜歡嘛。”


    他又問起梁懷瑾的工作,梁懷瑾正想著該如何迴答,邱也從廚房裏走出來,搶答道:“爸爸,阿瑾是個軍人,保家衛國,可帥呢。”


    “軍人啊,軍人好啊。”邱明章雖然有些驚訝,但還挺滿意的,“我當初就想去當兵,可惜啊,沒去成。你是什麽時候去的?第幾年了?”


    “十八歲,快八年了。”梁懷瑾迴道。


    邱也補充道:“阿瑾高考後上的軍校,他學校就在我大學附近呢。”


    廚房裏的陳月聽到了這些話,倒也不意外,那天看到他的身手就大概猜到了他的職業,不是警察就是軍人,她走出來問道:“什麽軍種啊?”


    “中國人民武裝警察部隊,武警。”邱也依舊搶答。


    陳月“嘖”一聲,瞪邱也一眼:“問你了嗎?”


    邱也癟癟嘴,低下頭去,梁懷瑾輕笑一下。


    “那現在是在玉城軍區?”邱明章又問。


    梁懷瑾“嗯”一聲,駐地在玉城軍區不假,可一旦歸隊了,到處跑是常有的事。


    “是做什麽崗位的工作呢?”


    “爸!”邱也一下子跳起來,過來拉梁懷瑾去吃飯,“你就別問這麽多了,再問就是逼阿瑾泄密了。”


    梁懷瑾沒起來,輕輕挪開她的手,禮貌道:“叔叔,不好意思,按規定,我不能說。”


    陳月聽了這話,大概也猜到了,這麽好的身手,無非就是為國家出生入死,執行秘密任務的那一類。


    眾人沉默片刻,邱也正心跳如雷,陳月打破僵局道:“快過來吃飯吧。”


    飯桌上,陳月看著梁懷瑾,那天在圖書館雖然已經看得很仔細,但今日一瞧,又發現了些新的東西,這孩子一雙眼睛赤誠而幹淨,眉骨英挺,雖是個軍人,身上卻一絲戾氣也沒有,整個人都是溫和沉靜的,看他的處事方式,也絕對是個頂善良純粹的孩子,也難怪邱也會跟他相愛了。


    她自己的女兒她最了解不過,從前給她介紹過多少條件好的,她一個也看不上,倒也不是說別人有多差,隻是她內心裏的那股勁,那份善良純粹的心思,跟那些人始終不太一樣,可跟梁懷瑾是一模一樣的。


    她給梁懷瑾夾菜:“多吃點,阿姨做飯好吃。”


    梁懷瑾道:“謝謝阿姨。”


    陳月又問道:“阿瑾家裏都有些什麽人呢?”


    梁懷瑾手裏的筷子停了片刻,答道:“就我一個。”


    邱也表情凝滯住,她以為他會說還有一個媽媽的。


    陳月的動作也頓住了,邱也急忙打圓場:“媽媽,阿瑾從小是個苦孩子,但是他自己特別努力,也特別優秀,高考的時候是我們班第一呢。”


    陳月倒像是沒聽見邱也說的話,其實她並不在意梁懷瑾的家境,她又給梁懷瑾夾了點菜,溫和道:“沒事,以後就當這是自己家。”


    邱也放下心來,隻聽梁懷瑾又是一聲乖巧的“誒”,聽著還有點鼻音,澀澀的。


    吃完了午飯,邱明章和陳月出去散步,邱也拉著梁懷瑾迴自己房間。


    梁懷瑾把整個房間打量了一圈,富有文藝氣息的裝修風格,看著心生愉悅。


    牆上掛著字畫,有些是邱也自己的作品;簡單的家具也布置得很溫馨,桌子上鋪著漂亮的桌布,地上鋪著地毯;各種物件擺放得整整齊齊。


    房間一旁矗立著一個很大的書架,上麵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桌子上也都是書,還有些古色古香的小玩意兒,各種漂亮的筆記本和筆。


    不愧是文物修複師和圖書管理員的女兒。梁懷瑾心想。


    他從書架上拿出來一本書,《安徒生童話》,隨手一翻就翻到了《堅定的錫兵》那一頁,文章上麵做了標注,字跡有些歪歪扭扭的,應該是她小時候做的筆記。


    邱也走過來,不好意思地說道:“這都是我小時候寫的了,我現在寫字沒有那麽醜的。”


    “我知道。”梁懷瑾笑笑,把書放迴去,又拿了一本曆史書下來,是高中時候的。


    他慢慢翻看著,這個時候邱也的字跡已經很漂亮了,他迴憶著他和她的高中時代,臉上微微笑著。這些書他早就沒有了,邱也卻都還留著,他一時感慨萬千。


    邱也在床上疊衣服,梁懷瑾看了會書,又走去桌子邊掃了眼,忽然眼前一亮,看到個精致的小匣子,匣子半開著,裏頭看著是一些小本子,小紙條之類的。


    他迴頭問邱也:“我能看看嗎?”


    邱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麽,隻是條件反射道:“你看吧。”


    匣子打開,梁懷瑾翻看著裏頭的紙條,竟然是一些運動會加油稿,每張的開頭都是:梁懷瑾。


    他輕輕笑了笑,當初他可沒聽見她給他寫的加油稿,原來她自個默默寫了又收起來,真是個傻瓜。


    他又翻開一本巴掌大的筆記本,上麵竟然是邱也的日記。


    “今天開學了,天氣很好,鳥語花香……那個男生,他叫梁懷瑾,懷瑾握瑜的懷瑾,他的名字真好聽。——2014年9月1日。”


    “他怎麽又感冒了?跟林黛玉似的……——2014年12月16日。”


    “他今天還沒有迴學校上課,好擔心他。——2015年10月15日。”


    “明天高考了……梁懷瑾加油,我們都要加油……——2017年6月6日。”


    “想他,可是不知道他在哪……——2017年8月3日。”


    梁懷瑾一頁頁翻下來,手指摩挲著上麵清秀漂亮的字跡,眼眶溫熱。


    邱也看到他安安靜靜的,走上前,才發現他在看她高中時候的日記。


    她急忙一把奪過來,一張臉羞得通紅:“你怎麽偷看我日記啊?”


    她的高中時代,一半是語數英物化生,另一半就是梁懷瑾,所以日記裏記的大多也是關於梁懷瑾的,那些年的少女心思全部承載在這本日記裏,如今,竟赤裸裸地展現在他麵前了。


    梁懷瑾反應了片刻,站起身來,忽然伸出手,把她抱進懷裏,嗓音沉沉地說:“小也,謝謝你,在我生命裏最艱難的那幾年,一直都陪著我,雖然我現在才知道,但還是很感激,辛苦你了。”


    怎麽會辛苦呢?邱也覺得這話別扭,她滿心歡喜還來不及。


    她抱住他的腰,抬頭看他:“阿瑾,一點都不辛苦,是你給我的生活帶來了很多動力,我應該感謝你才對。”


    梁懷瑾低下頭,親昵地蹭一下她的額頭,她執拗相抵,二人互相磨蹭著,此時陳月突然從門外走來:“阿瑾啊,我跟老邱……”


    邱也嚇一跳,急忙鬆開梁懷瑾,梁懷瑾也有些尷尬,摸摸鼻子,迴身去:“阿姨您說。”


    陳月愣了片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後道:“老邱在博物館還有點工作要處理,我正好也想去博物館轉轉,你就安心待著,把這當自己家,晚上迴來我給你做飯啊。”


    末了,又補充一句:“千萬別走啊。”


    梁懷瑾道:“好嘞,您跟叔叔去吧。”


    邱也撓撓脖子,注意到陳月甩過來的一道目光,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她在心裏苦嚎:我們剛才也沒幹什麽嘛。


    她挽住梁懷瑾的手臂,抬頭看他:“說吧,你跟我爸媽是不是見過?”


    梁懷瑾一笑,隻好把前幾天在圖書館和博物館見過她爸媽的事說出來。


    邱也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她在家裏的地位差點變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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