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邱也正琢磨要跟梁懷瑾去哪玩,同事打了電話過來,說她都已經飛出玉城,飛機已過國境線了,領導卻突然叫她去學校值班,問邱也能不能替她一迴。


    邱也被她的描述逗得啼笑皆非,想著值班沒什麽人,應該可以帶梁懷瑾迴母校看看,她很爽快地答應了。


    她趴在床上,給梁懷瑾發消息:“阿瑾,你醒了嗎?”


    他很快迴過來:“早啊,我剛跑步迴來。你睡醒了?”


    邱也道:“你睡醒都不跟我說早安。”


    梁懷瑾發了個“捏臉”的表情,附帶一句:“怕吵醒你。”


    邱也一瞬間又被他的溫柔擊潰,她真是太作了,怎麽好意思怪他的?


    她又發過去:“等一下我們去玉城高中看看好不好?”


    那頭的梁懷瑾拿著毛巾擦了擦頭上的汗,一隻手快速打字:“好啊,不過,我能進去嗎?”


    邱也發語音:“我今天正好替同事值班,學校裏沒什麽人,我偷偷帶你進去。”


    那頭的梁懷瑾笑:“這不好吧。”


    “這沒什麽的,你隻是正常迴訪母校而已,畢竟曾經也是玉高學子,不給迴去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好。”


    “你先等我哦,我去你家找你。”


    邱也放下手機,收拾了一番出門。


    來到梁懷瑾家裏,梁懷瑾看她累得氣喘籲籲,給她遞過來一杯溫水,喝了水,兩人步行去玉城高中。


    玉城高中此刻已經空無一人了,大門緊閉著,陽光灑在門外斜坡上一大塊空地,水泥地板斑斑駁駁的,反射著明亮的光線。


    邱也拿鑰匙開了門,和梁懷瑾進去。


    迎麵就是一塊大石頭,上麵印著“厚德載物”四個大字,在陽光的照耀下格外宏偉厚重。


    石頭後是一大片草坪,幾朵小花點綴在綠葉間,迎風搖曳。


    石頭兩側分出兩條水泥道路,一條通往宿舍樓,一條通往教學樓,通往教學樓的路有個很高的台階,拾級而上,才進入一樓。


    邱也看身旁的梁懷瑾:“怎麽樣?你應該很久沒迴來過了吧,還熟悉學校的樣子嗎?”


    梁懷瑾掃視著周圍的一切,好似沉浸在迴憶裏一般,半晌,開口道:“嗯,自從畢業以後就沒迴來過了,雖然翻新過了,但布局還是老樣子,很熟悉。”


    “青春真好啊。”他感歎一句。


    邱也也感歎:“我也覺得很好,每次看到學生們,我都仿佛看到了當年的我們,很懷念我們熱烈精彩的青春。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沒有人永遠十八歲,但永遠有十八歲的少年少女。”


    梁懷瑾看她一眼,笑出聲來:“這話說的怎麽老氣橫秋的,其實你現在也跟個十八歲少女似的。”


    “是嗎?”邱也驚喜,“怪不得我每次去食堂,阿姨都要叫我:同學,刷卡。我說我是教職工,不用刷卡。”


    梁懷瑾被她繪聲繪色的描述逗得哈哈大笑,她忽而湊近他耳邊:“其實你也很像個十八歲的少年啊。”


    說完,她拔腿就跑。


    梁懷瑾彎唇笑了下,跟上她的腳步。


    兩人拾級而上,像當年的很多次一樣,並肩走向知識的殿堂。


    來到一樓教室,先幹正事,檢查門窗和多媒體,保證學校財產安全。


    梁懷瑾注意到邱也的動作,幫她檢查起一扇扇門窗來,走廊牆上掛著名人名言,上頭還有校徽和校訓,綠色的校徽下是十二個字的校訓——自立,自重,自強;求真,求善,求美。


    這個校訓,邱也和梁懷瑾始終銘記於心,直到今天,他們仍秉持著當年的初心,鍥而不舍地將這個世界上的真善美貫徹到底,哪怕因此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


    邱也檢查完了多媒體,出來教室外看梁懷瑾,他正看著兩棟教學樓中央的乒乓球台發呆,以前他很愛打乒乓球的,刮風下雨都阻止不了他的熱情。


    邱也忽然想起一件小事,撲哧笑出聲來。


    梁懷瑾迴頭,走到她身邊:“你笑什麽?”


    邱也娓娓道來:“你記不記得,當年有一節體育課,因為下了小雨,體育老師成功生病了,班主任就讓我們在教室自習,結果你卻跑下去打乒乓球了。”


    記憶紛至遝來,梁懷瑾腦海裏一陣波濤洶湧,這不是太好的迴憶,那次因為違反班主任的指令下去打球,他被停學了三天。現在想起來,還有些不服呢。


    邱也看他的表情,知道他想起來了,又道:“除了停學三天,你們還被罰寫了三千字的檢討。”


    “我還聽到有人說我應該寫一萬字。”梁懷瑾有些咬牙切齒的表情看向她。


    邱也瞬間頓住,收了笑容,獨自窘了半晌。


    當時他們的座位離得很近,她記得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小,幾乎是偷偷說的,可沒想到他聽見了,還記了這麽多年。


    那時邱也偷偷喜歡他很久了,他太優秀,她隻能不停地追趕他的腳步,所以他被罰,她當時可幸災樂禍了,心想品學兼優的三好學生梁懷瑾竟然也有今天。


    梁懷瑾過來捏捏她的臉,開玩笑道:“你作文寫那麽好,怎麽不替我寫一萬字檢討?”


    邱也打開他的手,嗔道:“你這人,怎麽這麽記仇啊?”


    梁懷瑾哈哈大笑。


    末了,邱也說:“其實我覺得這很不公平,體育課就該上體育,當時班主任還挺迂腐的。”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邱也聲音很輕,盡管學校裏空無一人。


    梁懷瑾倒是無所謂:“那是我唯一一次被罰,也算是青春裏的一次重要迴憶吧。”


    “這算是炫耀嗎?”邱也給他翻個白眼,“我可不止一次被罰。”


    梁懷瑾看她這麽可愛,又捏了一下她的臉。


    邱也還記得,當時梁懷瑾停學迴來,心情不是很好,那時他奶奶已經不在了,那來學校見班主任接他迴家的應該是她媽媽,他肯定被媽媽訓了。


    怕他想起不好的迴憶,她沒提起這茬。


    一間間教室檢查下來,終於來到了五樓,現在503的2x33班,就是他們當年的教室。


    水泥地板刷新過了,課桌椅和門窗也已經煥然一新,梁懷瑾站在講台上,忽然一陣恍惚,仿佛站在了時空的縫隙裏,被浪潮裹挾著走。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上一次站在這裏,已經差不多是七年前。


    而更恍惚的是邱也,她望著站在講台上的梁懷瑾出了神。


    想當初,她就是那麽喜歡上他的呀,他就站在講台上做自我介紹,那時是下午最後一節的班會課,夕陽的餘暉從窗外揮灑進來,安靜地落在他青春朝氣的麵龐上。


    他的臉龐清俊而溫潤,連耳朵都是幹淨細嫩的,看著能掐出水來,他就那麽站在夕陽的餘光裏,薄薄的嘴唇一張一合,叫她心跳加速,一記就是好多年。


    那時她想,懷瑾握瑜,這個人叫梁懷瑾,果然跟塊玉一樣美好。


    腦海裏,青春裏的那個少年慢慢地跟眼前的人重合了,梁懷瑾的模樣依舊沒有太大變化,但是身子更硬朗了,身姿也更挺拔了,從當初那個陽光耀眼的少年蛻變成了一個保家衛國的軍人,始終不變的,是那顆熱烈燃燒著的赤子之心。


    梁懷瑾看邱也出神,走過來,笑道:“怎麽了?”


    邱也羞紅了臉,不想承認她又一次被他帥到的事實,轉身去學生座位上坐下,道:“你幫我拍個照吧。”


    “好。”梁懷瑾拿出手機,給她選好角度,拍了照片。


    接著又把手機放在講台上設置了延遲拍照,迅速坐去邱也身邊。


    照片裏,兩人並肩坐著,臉上綻放出大大的笑容。


    邱也滿意地看著照片,說:“要是有校服就好了,拍起來更有氛圍感。”


    “現在也很好。”梁懷瑾拿過手機,把照片發給邱也,又多看了幾遍,那時沒有男女同桌,他離她的座位最近的時候,也隔著一條過道。


    下了樓,梁懷瑾和邱也來到了運動場,寬闊的跑道旁邊,是一大圈的藍色階梯,跑道中央是大片大片的草坪,對麵是主席台,五星紅旗立在一旁,迎風飄揚。


    那些年的每一個周一,他們身穿校服,身姿挺立,仰起臉唱國歌,看紅旗慢慢升起,心裏也隨之升騰起“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的念頭。


    好多年過去,軍營裏也每天都要升國旗,可此時的心境,已經大不一樣了。


    少年自有少年狂,那時梁懷瑾以為,他是要幹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的,至少也要像毛澤東,像周恩來,可直到上了軍校,經曆了戰場的殘酷,見證了無數的悲歡離合,那份年少輕狂終於還是漸漸被磨平,轉變成了每一次都拚盡全力的努力,守護國家的安寧。


    邱也坐去階梯邊,伸手擁抱藍天,突然說:“上一次開運動會還是在十二月,以前每年的十二月,學校都是要開運動會的。阿瑾,你還記得你當時參加了些什麽項目嗎?”


    “當然記得,”梁懷瑾走去她身邊坐下,望著眼前的運動場,迴憶著,“一千米,四百米接力,跳遠,還有跳高。”


    說到跳高,邱也似乎想到了什麽,低頭一笑。


    梁懷瑾溫柔注視著她的神情:“我還記得你每一場都去看了。”


    “那也不是你跳高失誤就向我撲過來的理由啊。”邱也努嘴。


    梁懷瑾一瞬間也想起來了,尷尬地笑:“你還記得這事。”


    他當時在氣墊上摔倒,一個踉蹌向前撲了過去,好巧不巧,邱也就坐在那個位置,他直直地就往她身上倒了過去,當時還引得周圍一陣哄堂大笑呢。他們瞬間都紅了臉,這事一時傳為笑談。


    邱也忽然感歎道:“真遺憾啊,要不是我當年身子骨差,也可以多參加幾個項目了。”


    “你不是參加了八百米跑嗎?”


    “你知道?”邱也驚喜。


    那時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到終點的時候整個腦袋都已經昏了,視線更是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終點站了哪些人。


    那些人裏,有梁懷瑾嗎?


    “你是在終點等我的嗎?”她又問。


    “沒有,”梁懷瑾垂眸,“我是跟著你一起跑的。”


    原來如此。


    這樣她都沒發現,她當年是瞎了吧。


    “好吧。”她低聲。


    邱也又去檢查了宿舍樓,梁懷瑾沒進女生宿舍,隻站在門外等著。


    半晌,邱也出來了,她神秘兮兮地把梁懷瑾拉進宿舍樓旁的角落裏,說:“這裏是監控死角,你還記不記得,那時候年級主任老往這邊巡查,抓了好幾對早戀的情侶呢。”


    梁懷瑾覺得好笑:“你們現在還抓嗎?”


    邱也仰頭,一臉的理所當然:“抓呀,我有時候還跟那些主任一起抓呢。”


    “不過,”邱也湊近梁懷瑾耳邊,“我都是在主任來之前提前踩點,暗示早戀情侶,此處危險,趕緊撤離。”


    梁懷瑾又是一陣哈哈大笑,他以前怎麽沒發現邱也這麽逗趣。


    “你不知道吧,我當老師的時候可有意思呢,不像平時一樣安靜內斂的。”


    “嗯,我信。”梁懷瑾點頭。


    邱也繼續解釋:“其實我這麽幹是有道理的,既可以將早戀情侶想要膩歪的念頭扼殺在搖籃裏,又不簡單粗暴地非要打斷他們青春的羈絆,給他們保留了足夠的尊嚴。”


    “可是後麵他們還是偷偷地談戀愛怎麽辦?”


    “你高中時候沒偷偷喜歡過人嗎?”


    梁懷瑾麵頰一紅,沒迴答。


    半晌,梁懷瑾才說:“你這老師當得有點不正經了啊。”


    邱也沒搭理他,忽然把他堵進角落裏,嗓音低沉:“我們今天做一次早戀情侶好不好?”


    梁懷瑾有些懵逼,她今天未免過分活躍了。


    她踮起腳,吻住梁懷瑾的唇。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親他,換他腦袋嗡嗡的了。


    但是,主導權還是在他手裏,他轉過身,把她堵在牆上,忽然輕聲呢喃:“小也,我喜歡你。”


    邱也聽著這話,覺得有些別扭,他不是早就說過喜歡她了嘛,現在說著怪怪的。


    可隻有梁懷瑾知道,這一點也不奇怪,因為這句話,他是替多年前高中時代的那個梁懷瑾說的。


    他那個時候就喜歡她了,這場穿越時空的愛戀,直到今天依然熱烈,隻是這句未說出口的喜歡,遲了好多年。


    今天在這裏補上。


    他垂眸,吻上她的唇……


    直到把邱也“蹂躪”得不成樣子,梁懷瑾輕咳幾聲,從角落裏走出來。


    身後的邱也把亂糟糟的頭發往後捋,重新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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