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顛簸，邱也和梁懷瑾終於來到了布拉小鎮。
小鎮依舊還是來時的樣子，沒有加油站，沒有很多大型設施，隻有些流動的小攤販，上午的東西一直賣到下午，好像也沒怎麽賣出去。
梁懷瑾在第五大道路口停車，抬頭望了眼，尋找著14號會在哪棟樓房裏。
邱也下了車，喊道：“梁懷瑾，等一下。”
梁懷瑾迴頭看她，問：“怎麽了？”
邱也溫言道：“拉維醫生家裏應該有家人或者小孩在，不然他不會冒著被轟炸的危險迴家來的，我們是來請人的，買點東西再去吧。”
梁懷瑾撓撓腦袋，這倒是他考慮不周了。
他說：“還是你比較心細。”
邱也笑笑，很快買了一大包當地的零食迴來，零食用透明真空袋包著，好像是麵粉和其他材料混在一起，用黃油炸的，在羅斯旅館的時候珊妮給誌願者們做過，但邱也不知道叫什麽名字。
梁懷瑾在巷子一樓找到10號房子，往上走到四樓，就是14號，拉維醫生一家就住在這裏。
梁懷瑾敲了敲門，戴著頭巾的婦女打開門，眼窩深陷，麵容和藹，她看到是兩個亞裔麵孔，疑惑地問：“你們是？”
她說的是巴尼爾語，梁懷瑾一愣，聽不懂她說的什麽，邱也上前一步，用巴尼爾語先和她打招唿，打著手勢語說出幾個關鍵詞：拉維醫生，希爾醫院，病人……
邱也一番解釋，渾身疲憊，她要是早知道她這個巴尼爾語半吊子還得擔任翻譯，她來沙伽之前就惡補這門語言了。
好在婦女還是聽懂了，知道他們在找自己的丈夫拉維醫生，病人還在等著他。
她歎了口氣，擺擺手，說他就在樓下，也不肯迴醫院，不知道怎麽了，情緒好像不太對。
邱也微微皺了皺眉，感覺到事情似乎有些棘手。
婦女態度很好，還要邀請邱也和梁懷瑾進屋子，邱也餘光瞥見屋裏沙發上坐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孩，應該是他們的孩子，孩子太小，一雙眼睛圓溜溜的，好奇地盯著邱也，邱也一時竟分不清他是男是女，長得好看的小孩子一般都是雌雄莫辨的，尤其還是西方麵孔。
邱也婉拒了婦女的邀請，把手上的零食遞給她，說是給孩子帶的禮物。
婦女一開始拒絕，但在邱也的堅持下，把零食收下了。
邱也和梁懷瑾要下樓去找拉維醫生，婦女忙跟著下了樓，為他們指路，說拉維應該在道路旁邊那個亂葬公墓預留坑裏，這幾天他總是去那和孩子們玩。
邱也對她表達了感謝，讓她迴去照顧好孩子，她們去找拉維醫生就好。
邱也和梁懷瑾走到街道中央，順著剛才拉維妻子所指的方向，看到街道旁邊，果然有一個巨大的沙坑，這是布拉小鎮的百姓給自己挖的亂葬公墓，如果有一天炸彈落下來，他們就將死者埋在這裏，他們整個鎮子的所有人，也終有一天會埋在這裏。
邱也走上前，看著沙坑裏玩耍的孩子們，他們臉上洋溢著歡快的笑容，在沙坑裏跳上跳下，跑來跑去，玩得不亦樂乎，好像這真的是他們的遊樂場。
沙坑旁的空地上，坐著幾個中年男人，梁懷瑾上前問道：“excuse me, who is doctor ravi?”(請問，哪位是拉維醫生）
一個男人抬起頭，看向一身軍裝的梁懷瑾，眼裏有些疑惑，疑惑之外，是無底的空洞和迷茫。
梁懷瑾直覺敏銳，確認他就是拉維醫生，走上前坐在男人旁邊，問道：“拉維醫生？”
男人點了點頭，眼睛依舊望著沙坑裏的孩子們。
意識到拉維情緒不對，梁懷瑾盡量溫聲軟語道：“您今天怎麽沒迴醫院，病人還在等著？”
拉維搖了搖頭：“不迴了，沒有什麽迴去的必要。”
邱也聽到拉維的話，知道這又是一個對生活失去希望的沙伽男人，和那個往車裏加食用油的男人一樣。
她上前幫忙勸說：“但是您是醫生，病人還在等著您。”
拉維的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邱也順著他的視線望向孩子們，忽然迴身，在街上買了一包糖果，又很快跑迴來，拉住孩子們要給他們分糖果，孩子們湧過來，一個個接過糖果。
邱也拉住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用英語問她：“你們為什麽在這裏玩耍？”
孩子笑容燦爛，用稚氣的嗓音答道：“這是我們的遊樂園，我們會在裏麵玩，以後也會埋葬在裏麵。”
好像心裏一根弦被切斷，僅僅一句話，邱也就鼻子發酸，潸然淚下，梁懷瑾注意到她的情緒，走上前，握了握她的手臂。
邱也不明白，是多大的絕望和釋然，才能讓一個孩子說出這樣的話，語氣聽起來通透，卻是無盡的悲哀。
拉維醫生倒是沒有多大觸動，他搖了搖頭，好像已經看淡一切。
梁懷瑾拉著邱也坐到拉維醫生身邊，他看了看手表，已經是下午四點半，夕陽已經開始落下，時間不早了。
梁懷瑾說道：“我們受醫院的囑托，來請您迴醫院給病人做手術，您真的不迴去嗎？”
邱也平複了一下心情，也幫著勸說：“國家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您作為一個技術精湛的醫生，為什麽如此悲觀呢？”
拉維看了眼邱也，道：“救不過來的，身體健康的人尚且沒有活下去的希望，更何況已經瀕臨死亡的重症患者？那些等著我做手術的，其實也沒有幾個有活著的欲望了，即使僥幸活了下來，接著麵對的，也隻有無盡的轟炸和戰火，既然如此，還不如趁早離去，還可以減少點痛苦。”
“您怎麽能這麽想呢?”邱也有些情緒激動，“我不知道在世人眼裏生命是什麽，可在一個醫生的眼裏，生命應該是高於一切的，希波克拉底誓言您都忘了嗎？”
“正是因為我記得，”拉維也激動起來，雙手揮舞著，露出作為一個西方男人的暴躁模樣，“正是因為我記得希波克拉底誓言，我才覺得如此諷刺，身為一個醫生，救不了自己的同胞，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炮彈炸死，被子彈殺死，被疾病奪走生命。我拚盡全力，這個國家還是一天天衰亡下去，所以我在想，當初選擇成為一名醫生，是否原本就是錯誤的，一個被壓迫的民族，有什麽資格去享受生命的美好？從一開始，我應該拿起的就不是手術刀和醫藥箱，而應該是槍和炸藥包，隻有這樣，這個國家才有可能活下去！”
梁懷瑾怕他嚇到邱也，急忙擋在邱也身前：“拉維醫生，請您保持冷靜。”
邱也的眼淚無聲地流下來，她不知道該怎麽去勸慰一個對曾經的信仰深陷懷疑的醫者，她想到了魯迅先生，魯迅那年棄醫從文，為的就是救治國人的精神而非肉體。
沙伽的現狀和當年的舊中國何其相似，被奴役，被壓迫，百姓水深火熱，國家政權旁落。
可這兩者本質上是不一樣的，身處的時代不同，科技發展的程度不同，人類的思想也大不相同了，從根本上來說，現代化的國家裏，沒有太多精神迂腐，隻能依賴於虛幻和神明的人，他們有作為一個現代人該有的思想和認知，不至於在頑固的漩渦裏，被淹沒，被溺亡。
現代化國家裏，不僅僅需要軍人，同樣也需要醫生，不然軍人受傷了誰來救治，守衛國家的力量終有消耗完的一天，國家一樣衰亡，種族一樣滅絕。
這不是一個完全隻能靠肉體拚搏的時代，這還是一個比拚科技的時代，一個民族精神的救濟需要一個強大的軍隊，但要想延續下去，需要一群優秀的醫者。
邱也拉住一個跑過來的孩子，問他：“你長大了想做什麽呢？”
小孩愣愣的眼睛盯著她，沒有迴答，她試著舉了幾個例子：“醫生，護士，教師？”
小孩依舊沒有迴答，邱也又道：“or, a soldier?”(或者，一個軍人）
小孩忽然笑了：“我們在沙伽長不大。”他說完，轉身跑進了沙坑裏，好像奔向他命定的歸宿。
邱也整個人愣住，這句話的殺傷力，不啻於剛才那個女孩說他們會埋葬在裏麵。
她神思恍惚，忽然不知道自己來到這裏的意義是什麽，她好像什麽也沒做，好像什麽都做不了，否則，這裏的人為什麽還是毫無希望？隻能在無盡的絕望裏等待生命的消逝。
這世間，真的存在大愛嗎？如果存在，為什麽感動不了他們，這世間是否原本就是掠奪成性，侵略成災的？人們所謂的大愛，所謂的人道主義援助，是否隻是一場無關緊要的戲劇，散場了，落幕了，這裏的人還是深深絕望。
邱也心痛難忍。
一雙溫熱的手握住她，她抬頭，眼前是梁懷瑾擔憂的麵龐：“別想太多了，這不是我們的錯，我們已經盡力了，應該譴責的，是讓他們變成現在這樣的人，是那些侵略者，是恐怖分子。”
邱也吸了吸鼻子，低下頭去。
小鎮依舊還是來時的樣子，沒有加油站，沒有很多大型設施，隻有些流動的小攤販，上午的東西一直賣到下午，好像也沒怎麽賣出去。
梁懷瑾在第五大道路口停車，抬頭望了眼，尋找著14號會在哪棟樓房裏。
邱也下了車，喊道：“梁懷瑾，等一下。”
梁懷瑾迴頭看她，問：“怎麽了？”
邱也溫言道：“拉維醫生家裏應該有家人或者小孩在，不然他不會冒著被轟炸的危險迴家來的，我們是來請人的，買點東西再去吧。”
梁懷瑾撓撓腦袋，這倒是他考慮不周了。
他說：“還是你比較心細。”
邱也笑笑，很快買了一大包當地的零食迴來，零食用透明真空袋包著，好像是麵粉和其他材料混在一起，用黃油炸的，在羅斯旅館的時候珊妮給誌願者們做過，但邱也不知道叫什麽名字。
梁懷瑾在巷子一樓找到10號房子，往上走到四樓，就是14號，拉維醫生一家就住在這裏。
梁懷瑾敲了敲門，戴著頭巾的婦女打開門，眼窩深陷，麵容和藹，她看到是兩個亞裔麵孔，疑惑地問：“你們是？”
她說的是巴尼爾語，梁懷瑾一愣，聽不懂她說的什麽，邱也上前一步，用巴尼爾語先和她打招唿，打著手勢語說出幾個關鍵詞：拉維醫生，希爾醫院，病人……
邱也一番解釋，渾身疲憊，她要是早知道她這個巴尼爾語半吊子還得擔任翻譯，她來沙伽之前就惡補這門語言了。
好在婦女還是聽懂了，知道他們在找自己的丈夫拉維醫生，病人還在等著他。
她歎了口氣，擺擺手，說他就在樓下，也不肯迴醫院，不知道怎麽了，情緒好像不太對。
邱也微微皺了皺眉，感覺到事情似乎有些棘手。
婦女態度很好，還要邀請邱也和梁懷瑾進屋子，邱也餘光瞥見屋裏沙發上坐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孩，應該是他們的孩子，孩子太小，一雙眼睛圓溜溜的，好奇地盯著邱也，邱也一時竟分不清他是男是女，長得好看的小孩子一般都是雌雄莫辨的，尤其還是西方麵孔。
邱也婉拒了婦女的邀請，把手上的零食遞給她，說是給孩子帶的禮物。
婦女一開始拒絕，但在邱也的堅持下，把零食收下了。
邱也和梁懷瑾要下樓去找拉維醫生，婦女忙跟著下了樓，為他們指路，說拉維應該在道路旁邊那個亂葬公墓預留坑裏，這幾天他總是去那和孩子們玩。
邱也對她表達了感謝，讓她迴去照顧好孩子，她們去找拉維醫生就好。
邱也和梁懷瑾走到街道中央，順著剛才拉維妻子所指的方向，看到街道旁邊，果然有一個巨大的沙坑，這是布拉小鎮的百姓給自己挖的亂葬公墓，如果有一天炸彈落下來，他們就將死者埋在這裏，他們整個鎮子的所有人，也終有一天會埋在這裏。
邱也走上前，看著沙坑裏玩耍的孩子們，他們臉上洋溢著歡快的笑容，在沙坑裏跳上跳下，跑來跑去，玩得不亦樂乎，好像這真的是他們的遊樂場。
沙坑旁的空地上，坐著幾個中年男人，梁懷瑾上前問道：“excuse me, who is doctor ravi?”(請問，哪位是拉維醫生）
一個男人抬起頭，看向一身軍裝的梁懷瑾，眼裏有些疑惑，疑惑之外，是無底的空洞和迷茫。
梁懷瑾直覺敏銳，確認他就是拉維醫生，走上前坐在男人旁邊，問道：“拉維醫生？”
男人點了點頭，眼睛依舊望著沙坑裏的孩子們。
意識到拉維情緒不對，梁懷瑾盡量溫聲軟語道：“您今天怎麽沒迴醫院，病人還在等著？”
拉維搖了搖頭：“不迴了，沒有什麽迴去的必要。”
邱也聽到拉維的話，知道這又是一個對生活失去希望的沙伽男人，和那個往車裏加食用油的男人一樣。
她上前幫忙勸說：“但是您是醫生，病人還在等著您。”
拉維的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邱也順著他的視線望向孩子們，忽然迴身，在街上買了一包糖果，又很快跑迴來，拉住孩子們要給他們分糖果，孩子們湧過來，一個個接過糖果。
邱也拉住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用英語問她：“你們為什麽在這裏玩耍？”
孩子笑容燦爛，用稚氣的嗓音答道：“這是我們的遊樂園，我們會在裏麵玩，以後也會埋葬在裏麵。”
好像心裏一根弦被切斷，僅僅一句話，邱也就鼻子發酸，潸然淚下，梁懷瑾注意到她的情緒，走上前，握了握她的手臂。
邱也不明白，是多大的絕望和釋然，才能讓一個孩子說出這樣的話，語氣聽起來通透，卻是無盡的悲哀。
拉維醫生倒是沒有多大觸動，他搖了搖頭，好像已經看淡一切。
梁懷瑾拉著邱也坐到拉維醫生身邊，他看了看手表，已經是下午四點半，夕陽已經開始落下，時間不早了。
梁懷瑾說道：“我們受醫院的囑托，來請您迴醫院給病人做手術，您真的不迴去嗎？”
邱也平複了一下心情，也幫著勸說：“國家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您作為一個技術精湛的醫生，為什麽如此悲觀呢？”
拉維看了眼邱也，道：“救不過來的，身體健康的人尚且沒有活下去的希望，更何況已經瀕臨死亡的重症患者？那些等著我做手術的，其實也沒有幾個有活著的欲望了，即使僥幸活了下來，接著麵對的，也隻有無盡的轟炸和戰火，既然如此，還不如趁早離去，還可以減少點痛苦。”
“您怎麽能這麽想呢?”邱也有些情緒激動，“我不知道在世人眼裏生命是什麽，可在一個醫生的眼裏，生命應該是高於一切的，希波克拉底誓言您都忘了嗎？”
“正是因為我記得，”拉維也激動起來，雙手揮舞著，露出作為一個西方男人的暴躁模樣，“正是因為我記得希波克拉底誓言，我才覺得如此諷刺，身為一個醫生，救不了自己的同胞，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炮彈炸死，被子彈殺死，被疾病奪走生命。我拚盡全力，這個國家還是一天天衰亡下去，所以我在想，當初選擇成為一名醫生，是否原本就是錯誤的，一個被壓迫的民族，有什麽資格去享受生命的美好？從一開始，我應該拿起的就不是手術刀和醫藥箱，而應該是槍和炸藥包，隻有這樣，這個國家才有可能活下去！”
梁懷瑾怕他嚇到邱也，急忙擋在邱也身前：“拉維醫生，請您保持冷靜。”
邱也的眼淚無聲地流下來，她不知道該怎麽去勸慰一個對曾經的信仰深陷懷疑的醫者，她想到了魯迅先生，魯迅那年棄醫從文，為的就是救治國人的精神而非肉體。
沙伽的現狀和當年的舊中國何其相似，被奴役，被壓迫，百姓水深火熱，國家政權旁落。
可這兩者本質上是不一樣的，身處的時代不同，科技發展的程度不同，人類的思想也大不相同了，從根本上來說，現代化的國家裏，沒有太多精神迂腐，隻能依賴於虛幻和神明的人，他們有作為一個現代人該有的思想和認知，不至於在頑固的漩渦裏，被淹沒，被溺亡。
現代化國家裏，不僅僅需要軍人，同樣也需要醫生，不然軍人受傷了誰來救治，守衛國家的力量終有消耗完的一天，國家一樣衰亡，種族一樣滅絕。
這不是一個完全隻能靠肉體拚搏的時代，這還是一個比拚科技的時代，一個民族精神的救濟需要一個強大的軍隊，但要想延續下去，需要一群優秀的醫者。
邱也拉住一個跑過來的孩子，問他：“你長大了想做什麽呢？”
小孩愣愣的眼睛盯著她，沒有迴答，她試著舉了幾個例子：“醫生，護士，教師？”
小孩依舊沒有迴答，邱也又道：“or, a soldier?”(或者，一個軍人）
小孩忽然笑了：“我們在沙伽長不大。”他說完，轉身跑進了沙坑裏，好像奔向他命定的歸宿。
邱也整個人愣住，這句話的殺傷力，不啻於剛才那個女孩說他們會埋葬在裏麵。
她神思恍惚，忽然不知道自己來到這裏的意義是什麽，她好像什麽也沒做，好像什麽都做不了，否則，這裏的人為什麽還是毫無希望？隻能在無盡的絕望裏等待生命的消逝。
這世間，真的存在大愛嗎？如果存在，為什麽感動不了他們，這世間是否原本就是掠奪成性，侵略成災的？人們所謂的大愛，所謂的人道主義援助，是否隻是一場無關緊要的戲劇，散場了，落幕了，這裏的人還是深深絕望。
邱也心痛難忍。
一雙溫熱的手握住她，她抬頭，眼前是梁懷瑾擔憂的麵龐：“別想太多了，這不是我們的錯，我們已經盡力了，應該譴責的，是讓他們變成現在這樣的人，是那些侵略者，是恐怖分子。”
邱也吸了吸鼻子，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