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木門緩緩打開,發出‘吱呀呀’的刺耳聲音,屋裏陰森冰冷,但那桌上卻沒有一絲灰塵,仿佛一直有人打掃。桌上放著貢品,已經發黴長毛,香爐中卻是滿滿的灰塵。
一個中年人走了進來,伸手點燃拿了幾根香,插入香爐中,香緩緩燃燒,屋子裏沒有一絲聲響。中年人抬頭望著麵前桌上擺放的大大小小靈牌,皺起了眉。
在靈牌的最前方,放著一封已經泛黃的古老信箋,信箋上有一層薄薄的灰塵,似乎已經放了有一段時間了。中年人遂跪在桌前,行禮道:“求周家列祖列宗明示!”
一陣冷風吹來,伴著詭異的風聲,吹得人骨子發麻,中年人閉目靜聽,風吹了一陣便停了。中年人站起身,緩緩拿起信封再次行禮後,關上門離開了。
門關上之後,那三根燃燒著的香竟斷了半截,熄滅了,屋裏越發陰暗了。
半舊半新的四合院子,很大,家仆來迴忙碌著。二樓臥室,床上的被子裏麵鼓了一團,一動不動的。
“周叔!”
周叔剛想去掀開被子,背後就響起一個聲音,一轉頭,一張俊臉放大在麵前。周叔愣了愣,一拳砸在那人的肩膀上,那人吃痛的叫了一聲,嘻嘻笑了起來。
“臭小子!這都幾點了才起床!”周叔雖然嘴上罵著,但還是幫他把床上整理好了。
周暮宇躺在了沙發上,隨手拿起一張報紙問:“周叔,你今天去哪了?”周叔坐在了旁邊,頓了頓才說道:“我去了趟老宅。”
周暮宇的父親和他說過,老宅不是一般人能去的,那裏麵發生過很多事情,至於發生了什麽,他父親並沒有說,之後就再也沒有提過了。
以前他經常偷偷跑到老宅去,卻怎麽也打不開大門,連翻牆也總會摔下來,詭異之至,之後他便放棄了。“周叔,你能進去?”周暮宇把手裏的報紙一扔,坐了起來。
一聽這話,就知道周暮宇肯定偷偷去過,周叔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罵道:“你爹不是說了不讓你去嗎?為什麽還去!”
周暮宇邊躲邊鬱悶道:“什麽玩意兒,我這麽純真的周家血統,竟然連一個老宅也進不去!”
周叔伸手又欲打,周暮宇連忙嬉笑道:“好周叔!我錯了,以後不去了,我發誓!絕對不去了!”
周叔無奈,起身往外走,邊走邊說道:“我出門辦點事,大概一兩個月,你把生意看好了,聽到沒有!”
周暮宇連忙追了上去,跟在他的身後,不停的說道:“周叔,你去哪啊!去哪?帶上我唄?好不好?周叔!”
走下樓,周叔掃視了一眼正在堂中打掃的家仆,說了一聲:“你們先下去吧。”“是!”家仆紛紛離開了。
這次,周叔沒有像往常一樣嚴肅的拒絕他,而是仔細的看了他幾眼之後從衣裳中取出了一封信。
古老的信箋,還帶著一些灰塵,周叔十分鄭重地把信箋遞給了周暮宇。周暮宇也意識到此事並非簡單,小心翼翼地拆開了信箋。裏麵,隻有一句話:我在怨鎮等你來。
似乎篤定收信的人一定會來。周暮宇往下看,署名:七顆糖。
“這是個…這是個小孩子的惡作劇吧?七顆糖!”周暮宇笑道,把信遞給了周叔,周叔卻表情嚴肅的說道:“你祖父也收到過這樣的信箋。”
周暮宇愣了一下,“我祖父?”周叔點了點頭,“你祖父曾經收到這封信,沒有按照信中寫的做,之後……”
之後的事情周暮宇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祖父突然之間發瘋發狂,全身不停地抽搐,痛苦了很長時間,用了無數種方法都沒有一點氣色,最終爆體而亡。現在時隔十幾年,周家又再一次的收到了這封信箋。這仿佛是一個詛咒,落在了周家的頭上。
“周叔,我去!”周暮宇忽然說道。
周叔笑了,“平常叫你去參加個宴席,你都不肯,現在怎麽這麽積極?”
“這肯定是有人在密謀什麽對周家不利的事情,我好歹也是正統的周家繼承人,肯定要去查清楚原因。”周暮宇少有的嚴肅認真,說完就嘻嘻笑了起來:“再說,有出去玩的機會,我怎麽能放過呢?”
周叔無奈地伸手欲打他,周暮宇立刻笑著的跑了出去,喊道:“周叔,我去找白珂了,記得給我準備好東西昂!”周叔歎了口氣,這臭小子!
北平的街道上熙熙攘攘,民國成立已有二十幾年了,但帝國主義仍對中國虎視眈眈,尤其是那些傳的沸沸揚揚的神話故事和古老傳聞,許多外國人都以各種名義進入中國內地探查。
周家是北平的大家族,來無影去無蹤。在北平,人們也隻知道周家與官方、軍方都有些許關係,紛紛敬而遠之。實則,周家的勢力更加龐大,在江湖上的名聲也很響亮,隻不過明麵上是做些倒賣明器的生意,從周家祖上就傳了下來。至於暗地裏的東西,就連周暮宇自己都不清楚。
北平街上吆喝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街邊也是擺著各種各樣的攤子。幾個洋人邊走邊看著,舉手投足都帶著傲慢的氣息。一開口便是一句接著一句的生硬的中文。
“怎麽樣?準備好了嗎?”中間那個淡藍色眸子的人問道。
“我辦事,你放心!”旁邊的人答道。
幾個人笑了起來,“中國,真是個好地方!”正打算往前走,一個乞丐拖著一條被打斷的腿費力地爬了過來,抓住了一個洋人的西裝褲腿。
“大爺!求您給口飯吃吧!”乞丐伸出雙手求道。中間的那人笑了起來,伸手從口袋中取出一遝厚厚的鈔票,拋灑了出去,飄的到處都是。路邊的幾個乞丐都跑過來搶地上的鈔票,爭地不可開交。
那個洋人露出了一個惋惜的微笑,聳了聳肩說道:“中國人,真的很可憐!”幾個人大笑了起來,邊笑邊往前走。
周暮宇從路邊的電話亭裏走了出來,看到了這一幕,忍不住握緊了拳,他仔細去看中間的那個洋人,看樣子像個美國人,但卻又不像,可能是個混血。
“想什麽呢?”旁邊傳來一個聲音,周暮宇一轉頭,是白珂。白家也是北平有名的大家族。周暮宇與白珂是在少時走墓時相識的。
周暮宇從出生就跟著周家東奔西走,後來成年之後,父母便把他留在了北平,和周叔住在一起,管理周家的產業盤口。
周暮宇看向了快走遠的那幾個洋人,還有正在爭搶鈔票的乞丐。白珂明白他的意思,說道:“一會兒會有人處理的,難不成你還想去揍那個人一頓?”
周暮宇理了理衣袖,點了點頭。
白珂連忙攔住了他,“行了,行了,周大爺!不敢破壞了你的形象!北平可是有好多漂亮小姐暗戀你呢。”白珂換了一個語氣,周暮宇立馬停了下來,有些驚訝,白大少爺竟然會說這樣的話。
“也是,不能破壞我的形象。”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周暮宇擺了幾個酷酷的姿勢。
過路的小姐姑娘都忍不住停下多看了幾眼,周暮宇還玩性大發地朝她們眨了眨眼,引來了一陣唿聲。白珂忍不住白了一眼他那個欠抽的表情,轉身就走。
周暮宇連忙拉住了他的手臂,嬉笑著說道:“白哥哥,我錯了!”
“說吧,找我做什麽?”白珂停下來問道。“叫你跟我出去玩。”周暮宇眸中還帶著戲謔。
“賣古董啊?我不去!”白珂說著,轉身就要走。
“唉,你別走啊!聽我說完!”周暮宇死死地抓著他的手臂,白珂這才停下來。
周暮宇把那封信和周叔說的話都告訴了白珂,周白兩家多次合作,也算是世交。白珂皺起了眉,“你要去怨鎮?”
周暮宇點了點頭。“那麽遠,你周叔也肯讓你一個人去?”白珂一點也不相信。周暮宇拍了他一掌,“這……這不是來找你了嘛!白大帥哥!”
白珂笑了一聲。
“哎呀!北平大名鼎鼎的冰山帥哥竟然笑了,我好榮幸!”周暮宇又開始了他的高談闊論。“你說我是不是踩了狗屎運啊?”說著,他還往腳下看了看。
“周暮宇!”白珂真的想一掌把他拍到地上。
“好好,我不鬧了。”周暮宇嚴肅了起來了。
“什麽時候出發?”白珂問道。
“半個時辰後,你來找我。”周暮宇思索了一下說道。
“好。”白珂毫不猶豫地應了一聲。
周府,院子裏,周叔已經把周暮宇要用的東西全部裝上了車,既是周家收到這樣的信,就免不了下墓。
“周叔!”一聽這個賤賤的語氣,周叔就知道白珂肯定同意了,他無奈的上車檢查,心中想:真不知道白珂是怎麽受得了這個臭小子的,一天到晚都欠揍。
“老二,你怎麽在這兒?”周暮宇看著站在院中的中年人問道。
老二是個笑嘻嘻的黑大漢,這人功夫好,脾氣也好,幹起活來更是沒得說。
“周兄說讓我來保護小少爺。”老二笑著說道。
老二和周叔都是跟著周家祖父的,後來周家有變,他們就留在了北平,看管周家的生意。
“什麽小少爺?我今年都二十一了,還小啊!”周暮宇不服氣。
“好好好,不小了。”老二笑道。
周叔從車上走了下來,瞥了一眼周暮宇,“這小子就是欠揍,也就你和白珂能受的了他那個性子!”周暮宇不理他們,跳上車看周叔都給他準備了些什麽。
周叔讓廚房準備好了飯菜,周叔竟給周暮宇敬了一杯酒,周叔是周暮宇的長輩,這杯酒敬得周暮宇心裏發慌。
剛吃完飯,白珂就來了。周暮宇仔細打量了他一下,除了換了一件適合下墓的衣裳外,什麽也沒帶。
“白珂……你什麽都沒帶?”周暮宇問道。白珂掀了掀衣角,哦!腰間別了一把槍。
“周叔肯定已經給你準備好了。”白珂說道。
“確實是。”周暮宇點頭道。剛剛上去看,周叔幾乎把周家能拿的都拿上了,可真的是準備足了。
“行了,走吧。”周叔說道,周暮宇和白珂坐進了車廂裏,老二在前麵開車,周叔扔給周暮宇一塊布。
“什麽東西?”周暮宇打開一看,是去怨鎮的地圖,可……他看不懂。
“白珂,你能看懂嗎?”周暮宇轉頭問道。
白珂點了點頭,抬手幫他關上了車廂的門,門快關上的一瞬間,周暮宇在周叔的眼中,竟看到了些許淚光,有些疑惑。
周叔年輕的時候下墓數百,過的都是風餐露宿、朝不保夕的日子,照這樣下來,定是個不會輕易落淚的鐵漢子,或許是現在年齡大了吧。
車緩緩駛出北平,周叔立在原地,他本不想讓周暮宇去,但是這封信箋是出現在周家古宅靈牌前的,便是指名點姓地讓周暮宇去,即便是不讓周暮宇去,周族也會想方設法讓他離開北平,走上那條該走的路。白珂腦子好,也謹慎,至少看得住周暮宇那小子。老二,身手不錯,而他……周家古宅從半個月前就發出詭異、奇怪的聲音,這一去,不知道會遇上什麽了。
老二開著車緩緩爬上了坡,周暮宇坐在車廂裏打著瞌睡,白珂在他旁邊研究著地圖,跟老二說著接下來走的路線。
路上飛舞著灰塵,路兩旁荒無人煙,連一棵樹也沒有。
大門緊閉著,這座宅子很大,周暮宇知道裏麵沒有人,可他卻聽到了腳步聲,“有人嗎?”周暮宇拍著門大聲問道。無人迴應。但這次,門打開了,院子很大,周暮宇大搖大擺走了進去,嬉笑著說道:“原來這麽簡單啊!早知道以前就不撞門了。”
“誰讓你進來的!”一個嚴肅渾厚的聲音傳來。
周暮宇一轉頭,正堂屋前站著一個人,準確的說是他的祖父!“爺爺,您……不是已經……”
“已經什麽?”老人說著,皮膚開始變化,由黃慢慢變成了深綠色。
周暮宇記得,這便是當時那道詛咒帶給爺爺的下場!之後全身劇烈疼痛,最後致死!連骨灰也不剩下。
周暮宇向後退了兩步,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他轉頭去看,這人麵色蒼白,臉上的胡子垂到了腰部,瞳孔呆滯無神。
周圍忽然多了無數的人,他們穿著一模一樣的壽衣,朝著周暮宇湧來。
雖然周暮宇不認識他們,但敢肯定是周家人,周家人已經將周暮宇死死地圍在了一個圈內,口中一直嗡嗡的叫著:“出去!出去!出去!……”
這聲音叫得周暮宇頭疼,他伸手捂住了耳朵,卻無處可逃。
“啊!”周暮宇叫了一聲,坐了起來,四下一看,自己還在車裏。
白珂坐在對麵問道:“做噩夢了?”
周暮宇揉了揉發脹的腦殼,點頭道:“我夢見我進老宅了。”
白珂聽他講過周家老宅,調侃道:“你不是號稱天不怕地不怕的嗎?”
周暮宇嬉笑了一聲,裝傻道:“沒有,我可沒有說過,是……是你說的!就是你說的!老二,還有多久啊!我餓了!白珂,你有東西吃嗎?”
白珂在他嘴裏塞了一個饅頭,終於是堵住了這張喋喋不休的嘴。
老二在前麵開車,答道:“恐怕還得幾天,這怨鎮有好幾年不傳出什麽消息了,也不知道路線變了沒有。”
“唉!”周暮宇看著手中的饅頭歎了口氣,“想不到我這麽帥的周大少爺竟然要淪落到吃饅頭的日子,唉!真是可憐啊!”
“你再廢話,我就把你扔下車去!”白珂掃了他一眼。周暮宇連忙閉上了嘴。
白珂看著手中的地圖,緩緩說著關於怨鎮的事情。
怨鎮這個名字很少有人聽說過,就連周叔也是在周家書閣翻了許久才找到這唯一一張地圖,地圖上的路線標得模糊不清,找到其中真正的路很難。
即便是有的走墓大家,閱墓無數,但在聽到怨鎮這個名字之後,都敬而遠之。
關於怨鎮的傳說更是詭異至極,怨鎮修建在一座規模巨大的墳墓上,傳說怨鎮女子出生時,要祭天地祭祖先,而且要在此女九歲時活生生地將她的右手融掉。據說怨鎮女子的右手會抓到一些奇怪的東西,所以第一任鎮長便定下了這個規矩。
“那怨鎮就沒有人下過這墓嗎?”周暮宇問道。
“不知道。”白珂搖了搖頭,“怨鎮傳說太過雜亂,能信的隻有三分。”
“嘿!有意思!”周暮宇伸手摩挲著下頜,勾起了唇角。白珂知道,這家夥又在胡思亂想了。天漸漸入夜,老二把車停好,在路邊找了一片平坦的空地,搭好帳篷,準備休息。
雖值初秋,但在這荒山野嶺的地方不免有些淒涼。白珂撿了些枯樹枝生了火。周暮宇坐在火堆前,四處張望著,失望地說:“這地方連個鬼也沒有,我還想打山雞玩呢!”
老二點了一支煙,盡量迴避著周暮宇散煙,因為周暮宇很不喜歡那個煙味,時常會頭暈。老二道:“這怨鎮失傳許久,咱們這沒有四五天怕是找到不了的。”
這次周暮宇沒有抱怨,而是靜靜地盯著麵前的火堆,迴想在夢裏的那個場景,這封信到底什麽來頭?空氣中安靜了下來,這是一件稀奇的事情,平時有周暮宇的地方根本不可能安靜得下來。
忽然,不遠處的矮叢中傳來‘簌簌’的聲音,三個人都提高了警惕。
老二丟了煙,手中握了刀,出聲道:“朋友,來都來了,出來聊一聊吧。”
無人迴應,也沒有人出來。
周暮宇跳起身,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
白珂想攔住他,但已經不見人影了,隻能緊握著腰中的槍,防止發生意外。
周暮宇翻開矮叢,一個男人倒在地上,皺眉昏睡著,身上數處傷口,鮮血浸濕了衣服,還在不斷往外湧出。
“白珂!”周暮宇喊了一聲,白珂以為他遇到了什麽危險,連忙衝了過來,老二也跟了過來。
周暮宇把男人從地上抱了起來,男人很高,卻很瘦,周暮宇抱著他一點也不費力。
“這是誰?”白珂問道。
“不知道,先給他包紮傷口吧。”說著,周暮宇把男人抱到了火堆旁,從車裏翻出醫藥箱,解開了男人的衣服。男人身上傷口竟有幾十處,肋骨斷了兩根,每一道傷口都很深,慘不忍睹。
周暮宇皺起了眉,小心翼翼的幫他上藥,包紮,男人沒有醒過來,卻一直皺著眉頭。白珂在旁邊看著,忍不住拍了周暮宇一下,“哎!該吃藥了!”
“哦,我知道,我一會就去給他找。”說著,周暮宇就要上車去。白珂拉住了他道:“不是他,是你。”
“為什麽?我又沒生病沒受傷的。”周暮宇一臉疑惑。
白珂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問道:“你認識他?”
“不認識啊!”周暮宇毫不猶豫的說,又嘻嘻笑道:“哎呀,白珂,我們能遇見他,說明有緣分,再說,我看他長的挺帥的,不像個壞人!”。
周暮宇用布浸了一些水,周叔在車裏裝了一個大水箱,占了有三分之一的位置,唯恐他們不夠用。
周暮宇用濕布幫男人擦幹淨臉上的灰塵,這張臉長的確實很俊,棱角分明,鼻梁挺直,薄唇微抿,微皺著的眉頭讓整張麵龐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周暮宇,我去睡了,你……快點,小心!”白珂說著,瞥了一眼那個男人,走迴了帳篷裏。“嗯,知道了。”周暮宇揮了揮手,仍坐在原地不動。
老二從車上走下來低聲問道:“少爺,你不會要帶上他一塊走吧?我們可還不知道他的來頭呢。”
周暮宇思索了一下說道:“俗話說,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都救了他了,還不帶他走?萬一他一個人在這裏遇到壞人了怎麽辦?”老二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又囑咐道:“那少爺你可要小心。”
“放心,放心,去睡吧!”周暮宇拍了拍老二的肩膀。老二點了點頭,離開了。
周暮宇又仔細端詳了男人一會,他平時不喜歡多管閑事,之所以想帶這個男人走是因為自己總覺得他很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好像他們之間還發生過什麽事情。
男人的胸膛露著,傷口已經全被周暮宇包紮好了。周暮宇看著看著,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這身材可真是好啊!他一個男人都羨慕。
夜已深,四周安靜地沒有一絲聲響,周暮宇把男人抱迴了自己的帳篷裏,心中念叨:唉!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醒了可得感謝我!
男人在周暮宇懷裏動了動,眉頭仍然皺著。周暮宇把男人放好,躺在了他的旁邊,說道:“你叫什麽?家住何處?”
“為什麽身上會受這麽多的傷?哎?你有沒有女朋友啊?”
“長這麽帥,肯定有好多女孩子喜歡你吧?”
“你醒了,我也不需要你什麽湧泉相報了,介紹一個漂亮姑娘給我就好了,你……”周暮宇說著說著,就睡著了。
樹林中,到處是腳步聲和一簇一簇的手電筒光照,還有隱約的說話聲。
“找到了沒有?弟兄們?”有人問道。
“沒有。”其他的人都聚了過來,大概有三十多個人。
“這麽多人找一個,找了三天都沒找到!你們是幹什麽吃的!”說著,他抬腳踹倒了旁邊的人。
其餘的人連忙應道:“我們馬上去找!”人群散開了。被踹倒在地的人也連忙爬起來繼續去找。
一個中年人走了進來,伸手點燃拿了幾根香,插入香爐中,香緩緩燃燒,屋子裏沒有一絲聲響。中年人抬頭望著麵前桌上擺放的大大小小靈牌,皺起了眉。
在靈牌的最前方,放著一封已經泛黃的古老信箋,信箋上有一層薄薄的灰塵,似乎已經放了有一段時間了。中年人遂跪在桌前,行禮道:“求周家列祖列宗明示!”
一陣冷風吹來,伴著詭異的風聲,吹得人骨子發麻,中年人閉目靜聽,風吹了一陣便停了。中年人站起身,緩緩拿起信封再次行禮後,關上門離開了。
門關上之後,那三根燃燒著的香竟斷了半截,熄滅了,屋裏越發陰暗了。
半舊半新的四合院子,很大,家仆來迴忙碌著。二樓臥室,床上的被子裏麵鼓了一團,一動不動的。
“周叔!”
周叔剛想去掀開被子,背後就響起一個聲音,一轉頭,一張俊臉放大在麵前。周叔愣了愣,一拳砸在那人的肩膀上,那人吃痛的叫了一聲,嘻嘻笑了起來。
“臭小子!這都幾點了才起床!”周叔雖然嘴上罵著,但還是幫他把床上整理好了。
周暮宇躺在了沙發上,隨手拿起一張報紙問:“周叔,你今天去哪了?”周叔坐在了旁邊,頓了頓才說道:“我去了趟老宅。”
周暮宇的父親和他說過,老宅不是一般人能去的,那裏麵發生過很多事情,至於發生了什麽,他父親並沒有說,之後就再也沒有提過了。
以前他經常偷偷跑到老宅去,卻怎麽也打不開大門,連翻牆也總會摔下來,詭異之至,之後他便放棄了。“周叔,你能進去?”周暮宇把手裏的報紙一扔,坐了起來。
一聽這話,就知道周暮宇肯定偷偷去過,周叔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罵道:“你爹不是說了不讓你去嗎?為什麽還去!”
周暮宇邊躲邊鬱悶道:“什麽玩意兒,我這麽純真的周家血統,竟然連一個老宅也進不去!”
周叔伸手又欲打,周暮宇連忙嬉笑道:“好周叔!我錯了,以後不去了,我發誓!絕對不去了!”
周叔無奈,起身往外走,邊走邊說道:“我出門辦點事,大概一兩個月,你把生意看好了,聽到沒有!”
周暮宇連忙追了上去,跟在他的身後,不停的說道:“周叔,你去哪啊!去哪?帶上我唄?好不好?周叔!”
走下樓,周叔掃視了一眼正在堂中打掃的家仆,說了一聲:“你們先下去吧。”“是!”家仆紛紛離開了。
這次,周叔沒有像往常一樣嚴肅的拒絕他,而是仔細的看了他幾眼之後從衣裳中取出了一封信。
古老的信箋,還帶著一些灰塵,周叔十分鄭重地把信箋遞給了周暮宇。周暮宇也意識到此事並非簡單,小心翼翼地拆開了信箋。裏麵,隻有一句話:我在怨鎮等你來。
似乎篤定收信的人一定會來。周暮宇往下看,署名:七顆糖。
“這是個…這是個小孩子的惡作劇吧?七顆糖!”周暮宇笑道,把信遞給了周叔,周叔卻表情嚴肅的說道:“你祖父也收到過這樣的信箋。”
周暮宇愣了一下,“我祖父?”周叔點了點頭,“你祖父曾經收到這封信,沒有按照信中寫的做,之後……”
之後的事情周暮宇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祖父突然之間發瘋發狂,全身不停地抽搐,痛苦了很長時間,用了無數種方法都沒有一點氣色,最終爆體而亡。現在時隔十幾年,周家又再一次的收到了這封信箋。這仿佛是一個詛咒,落在了周家的頭上。
“周叔,我去!”周暮宇忽然說道。
周叔笑了,“平常叫你去參加個宴席,你都不肯,現在怎麽這麽積極?”
“這肯定是有人在密謀什麽對周家不利的事情,我好歹也是正統的周家繼承人,肯定要去查清楚原因。”周暮宇少有的嚴肅認真,說完就嘻嘻笑了起來:“再說,有出去玩的機會,我怎麽能放過呢?”
周叔無奈地伸手欲打他,周暮宇立刻笑著的跑了出去,喊道:“周叔,我去找白珂了,記得給我準備好東西昂!”周叔歎了口氣,這臭小子!
北平的街道上熙熙攘攘,民國成立已有二十幾年了,但帝國主義仍對中國虎視眈眈,尤其是那些傳的沸沸揚揚的神話故事和古老傳聞,許多外國人都以各種名義進入中國內地探查。
周家是北平的大家族,來無影去無蹤。在北平,人們也隻知道周家與官方、軍方都有些許關係,紛紛敬而遠之。實則,周家的勢力更加龐大,在江湖上的名聲也很響亮,隻不過明麵上是做些倒賣明器的生意,從周家祖上就傳了下來。至於暗地裏的東西,就連周暮宇自己都不清楚。
北平街上吆喝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街邊也是擺著各種各樣的攤子。幾個洋人邊走邊看著,舉手投足都帶著傲慢的氣息。一開口便是一句接著一句的生硬的中文。
“怎麽樣?準備好了嗎?”中間那個淡藍色眸子的人問道。
“我辦事,你放心!”旁邊的人答道。
幾個人笑了起來,“中國,真是個好地方!”正打算往前走,一個乞丐拖著一條被打斷的腿費力地爬了過來,抓住了一個洋人的西裝褲腿。
“大爺!求您給口飯吃吧!”乞丐伸出雙手求道。中間的那人笑了起來,伸手從口袋中取出一遝厚厚的鈔票,拋灑了出去,飄的到處都是。路邊的幾個乞丐都跑過來搶地上的鈔票,爭地不可開交。
那個洋人露出了一個惋惜的微笑,聳了聳肩說道:“中國人,真的很可憐!”幾個人大笑了起來,邊笑邊往前走。
周暮宇從路邊的電話亭裏走了出來,看到了這一幕,忍不住握緊了拳,他仔細去看中間的那個洋人,看樣子像個美國人,但卻又不像,可能是個混血。
“想什麽呢?”旁邊傳來一個聲音,周暮宇一轉頭,是白珂。白家也是北平有名的大家族。周暮宇與白珂是在少時走墓時相識的。
周暮宇從出生就跟著周家東奔西走,後來成年之後,父母便把他留在了北平,和周叔住在一起,管理周家的產業盤口。
周暮宇看向了快走遠的那幾個洋人,還有正在爭搶鈔票的乞丐。白珂明白他的意思,說道:“一會兒會有人處理的,難不成你還想去揍那個人一頓?”
周暮宇理了理衣袖,點了點頭。
白珂連忙攔住了他,“行了,行了,周大爺!不敢破壞了你的形象!北平可是有好多漂亮小姐暗戀你呢。”白珂換了一個語氣,周暮宇立馬停了下來,有些驚訝,白大少爺竟然會說這樣的話。
“也是,不能破壞我的形象。”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周暮宇擺了幾個酷酷的姿勢。
過路的小姐姑娘都忍不住停下多看了幾眼,周暮宇還玩性大發地朝她們眨了眨眼,引來了一陣唿聲。白珂忍不住白了一眼他那個欠抽的表情,轉身就走。
周暮宇連忙拉住了他的手臂,嬉笑著說道:“白哥哥,我錯了!”
“說吧,找我做什麽?”白珂停下來問道。“叫你跟我出去玩。”周暮宇眸中還帶著戲謔。
“賣古董啊?我不去!”白珂說著,轉身就要走。
“唉,你別走啊!聽我說完!”周暮宇死死地抓著他的手臂,白珂這才停下來。
周暮宇把那封信和周叔說的話都告訴了白珂,周白兩家多次合作,也算是世交。白珂皺起了眉,“你要去怨鎮?”
周暮宇點了點頭。“那麽遠,你周叔也肯讓你一個人去?”白珂一點也不相信。周暮宇拍了他一掌,“這……這不是來找你了嘛!白大帥哥!”
白珂笑了一聲。
“哎呀!北平大名鼎鼎的冰山帥哥竟然笑了,我好榮幸!”周暮宇又開始了他的高談闊論。“你說我是不是踩了狗屎運啊?”說著,他還往腳下看了看。
“周暮宇!”白珂真的想一掌把他拍到地上。
“好好,我不鬧了。”周暮宇嚴肅了起來了。
“什麽時候出發?”白珂問道。
“半個時辰後,你來找我。”周暮宇思索了一下說道。
“好。”白珂毫不猶豫地應了一聲。
周府,院子裏,周叔已經把周暮宇要用的東西全部裝上了車,既是周家收到這樣的信,就免不了下墓。
“周叔!”一聽這個賤賤的語氣,周叔就知道白珂肯定同意了,他無奈的上車檢查,心中想:真不知道白珂是怎麽受得了這個臭小子的,一天到晚都欠揍。
“老二,你怎麽在這兒?”周暮宇看著站在院中的中年人問道。
老二是個笑嘻嘻的黑大漢,這人功夫好,脾氣也好,幹起活來更是沒得說。
“周兄說讓我來保護小少爺。”老二笑著說道。
老二和周叔都是跟著周家祖父的,後來周家有變,他們就留在了北平,看管周家的生意。
“什麽小少爺?我今年都二十一了,還小啊!”周暮宇不服氣。
“好好好,不小了。”老二笑道。
周叔從車上走了下來,瞥了一眼周暮宇,“這小子就是欠揍,也就你和白珂能受的了他那個性子!”周暮宇不理他們,跳上車看周叔都給他準備了些什麽。
周叔讓廚房準備好了飯菜,周叔竟給周暮宇敬了一杯酒,周叔是周暮宇的長輩,這杯酒敬得周暮宇心裏發慌。
剛吃完飯,白珂就來了。周暮宇仔細打量了他一下,除了換了一件適合下墓的衣裳外,什麽也沒帶。
“白珂……你什麽都沒帶?”周暮宇問道。白珂掀了掀衣角,哦!腰間別了一把槍。
“周叔肯定已經給你準備好了。”白珂說道。
“確實是。”周暮宇點頭道。剛剛上去看,周叔幾乎把周家能拿的都拿上了,可真的是準備足了。
“行了,走吧。”周叔說道,周暮宇和白珂坐進了車廂裏,老二在前麵開車,周叔扔給周暮宇一塊布。
“什麽東西?”周暮宇打開一看,是去怨鎮的地圖,可……他看不懂。
“白珂,你能看懂嗎?”周暮宇轉頭問道。
白珂點了點頭,抬手幫他關上了車廂的門,門快關上的一瞬間,周暮宇在周叔的眼中,竟看到了些許淚光,有些疑惑。
周叔年輕的時候下墓數百,過的都是風餐露宿、朝不保夕的日子,照這樣下來,定是個不會輕易落淚的鐵漢子,或許是現在年齡大了吧。
車緩緩駛出北平,周叔立在原地,他本不想讓周暮宇去,但是這封信箋是出現在周家古宅靈牌前的,便是指名點姓地讓周暮宇去,即便是不讓周暮宇去,周族也會想方設法讓他離開北平,走上那條該走的路。白珂腦子好,也謹慎,至少看得住周暮宇那小子。老二,身手不錯,而他……周家古宅從半個月前就發出詭異、奇怪的聲音,這一去,不知道會遇上什麽了。
老二開著車緩緩爬上了坡,周暮宇坐在車廂裏打著瞌睡,白珂在他旁邊研究著地圖,跟老二說著接下來走的路線。
路上飛舞著灰塵,路兩旁荒無人煙,連一棵樹也沒有。
大門緊閉著,這座宅子很大,周暮宇知道裏麵沒有人,可他卻聽到了腳步聲,“有人嗎?”周暮宇拍著門大聲問道。無人迴應。但這次,門打開了,院子很大,周暮宇大搖大擺走了進去,嬉笑著說道:“原來這麽簡單啊!早知道以前就不撞門了。”
“誰讓你進來的!”一個嚴肅渾厚的聲音傳來。
周暮宇一轉頭,正堂屋前站著一個人,準確的說是他的祖父!“爺爺,您……不是已經……”
“已經什麽?”老人說著,皮膚開始變化,由黃慢慢變成了深綠色。
周暮宇記得,這便是當時那道詛咒帶給爺爺的下場!之後全身劇烈疼痛,最後致死!連骨灰也不剩下。
周暮宇向後退了兩步,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他轉頭去看,這人麵色蒼白,臉上的胡子垂到了腰部,瞳孔呆滯無神。
周圍忽然多了無數的人,他們穿著一模一樣的壽衣,朝著周暮宇湧來。
雖然周暮宇不認識他們,但敢肯定是周家人,周家人已經將周暮宇死死地圍在了一個圈內,口中一直嗡嗡的叫著:“出去!出去!出去!……”
這聲音叫得周暮宇頭疼,他伸手捂住了耳朵,卻無處可逃。
“啊!”周暮宇叫了一聲,坐了起來,四下一看,自己還在車裏。
白珂坐在對麵問道:“做噩夢了?”
周暮宇揉了揉發脹的腦殼,點頭道:“我夢見我進老宅了。”
白珂聽他講過周家老宅,調侃道:“你不是號稱天不怕地不怕的嗎?”
周暮宇嬉笑了一聲,裝傻道:“沒有,我可沒有說過,是……是你說的!就是你說的!老二,還有多久啊!我餓了!白珂,你有東西吃嗎?”
白珂在他嘴裏塞了一個饅頭,終於是堵住了這張喋喋不休的嘴。
老二在前麵開車,答道:“恐怕還得幾天,這怨鎮有好幾年不傳出什麽消息了,也不知道路線變了沒有。”
“唉!”周暮宇看著手中的饅頭歎了口氣,“想不到我這麽帥的周大少爺竟然要淪落到吃饅頭的日子,唉!真是可憐啊!”
“你再廢話,我就把你扔下車去!”白珂掃了他一眼。周暮宇連忙閉上了嘴。
白珂看著手中的地圖,緩緩說著關於怨鎮的事情。
怨鎮這個名字很少有人聽說過,就連周叔也是在周家書閣翻了許久才找到這唯一一張地圖,地圖上的路線標得模糊不清,找到其中真正的路很難。
即便是有的走墓大家,閱墓無數,但在聽到怨鎮這個名字之後,都敬而遠之。
關於怨鎮的傳說更是詭異至極,怨鎮修建在一座規模巨大的墳墓上,傳說怨鎮女子出生時,要祭天地祭祖先,而且要在此女九歲時活生生地將她的右手融掉。據說怨鎮女子的右手會抓到一些奇怪的東西,所以第一任鎮長便定下了這個規矩。
“那怨鎮就沒有人下過這墓嗎?”周暮宇問道。
“不知道。”白珂搖了搖頭,“怨鎮傳說太過雜亂,能信的隻有三分。”
“嘿!有意思!”周暮宇伸手摩挲著下頜,勾起了唇角。白珂知道,這家夥又在胡思亂想了。天漸漸入夜,老二把車停好,在路邊找了一片平坦的空地,搭好帳篷,準備休息。
雖值初秋,但在這荒山野嶺的地方不免有些淒涼。白珂撿了些枯樹枝生了火。周暮宇坐在火堆前,四處張望著,失望地說:“這地方連個鬼也沒有,我還想打山雞玩呢!”
老二點了一支煙,盡量迴避著周暮宇散煙,因為周暮宇很不喜歡那個煙味,時常會頭暈。老二道:“這怨鎮失傳許久,咱們這沒有四五天怕是找到不了的。”
這次周暮宇沒有抱怨,而是靜靜地盯著麵前的火堆,迴想在夢裏的那個場景,這封信到底什麽來頭?空氣中安靜了下來,這是一件稀奇的事情,平時有周暮宇的地方根本不可能安靜得下來。
忽然,不遠處的矮叢中傳來‘簌簌’的聲音,三個人都提高了警惕。
老二丟了煙,手中握了刀,出聲道:“朋友,來都來了,出來聊一聊吧。”
無人迴應,也沒有人出來。
周暮宇跳起身,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
白珂想攔住他,但已經不見人影了,隻能緊握著腰中的槍,防止發生意外。
周暮宇翻開矮叢,一個男人倒在地上,皺眉昏睡著,身上數處傷口,鮮血浸濕了衣服,還在不斷往外湧出。
“白珂!”周暮宇喊了一聲,白珂以為他遇到了什麽危險,連忙衝了過來,老二也跟了過來。
周暮宇把男人從地上抱了起來,男人很高,卻很瘦,周暮宇抱著他一點也不費力。
“這是誰?”白珂問道。
“不知道,先給他包紮傷口吧。”說著,周暮宇把男人抱到了火堆旁,從車裏翻出醫藥箱,解開了男人的衣服。男人身上傷口竟有幾十處,肋骨斷了兩根,每一道傷口都很深,慘不忍睹。
周暮宇皺起了眉,小心翼翼的幫他上藥,包紮,男人沒有醒過來,卻一直皺著眉頭。白珂在旁邊看著,忍不住拍了周暮宇一下,“哎!該吃藥了!”
“哦,我知道,我一會就去給他找。”說著,周暮宇就要上車去。白珂拉住了他道:“不是他,是你。”
“為什麽?我又沒生病沒受傷的。”周暮宇一臉疑惑。
白珂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問道:“你認識他?”
“不認識啊!”周暮宇毫不猶豫的說,又嘻嘻笑道:“哎呀,白珂,我們能遇見他,說明有緣分,再說,我看他長的挺帥的,不像個壞人!”。
周暮宇用布浸了一些水,周叔在車裏裝了一個大水箱,占了有三分之一的位置,唯恐他們不夠用。
周暮宇用濕布幫男人擦幹淨臉上的灰塵,這張臉長的確實很俊,棱角分明,鼻梁挺直,薄唇微抿,微皺著的眉頭讓整張麵龐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周暮宇,我去睡了,你……快點,小心!”白珂說著,瞥了一眼那個男人,走迴了帳篷裏。“嗯,知道了。”周暮宇揮了揮手,仍坐在原地不動。
老二從車上走下來低聲問道:“少爺,你不會要帶上他一塊走吧?我們可還不知道他的來頭呢。”
周暮宇思索了一下說道:“俗話說,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都救了他了,還不帶他走?萬一他一個人在這裏遇到壞人了怎麽辦?”老二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又囑咐道:“那少爺你可要小心。”
“放心,放心,去睡吧!”周暮宇拍了拍老二的肩膀。老二點了點頭,離開了。
周暮宇又仔細端詳了男人一會,他平時不喜歡多管閑事,之所以想帶這個男人走是因為自己總覺得他很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好像他們之間還發生過什麽事情。
男人的胸膛露著,傷口已經全被周暮宇包紮好了。周暮宇看著看著,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這身材可真是好啊!他一個男人都羨慕。
夜已深,四周安靜地沒有一絲聲響,周暮宇把男人抱迴了自己的帳篷裏,心中念叨:唉!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醒了可得感謝我!
男人在周暮宇懷裏動了動,眉頭仍然皺著。周暮宇把男人放好,躺在了他的旁邊,說道:“你叫什麽?家住何處?”
“為什麽身上會受這麽多的傷?哎?你有沒有女朋友啊?”
“長這麽帥,肯定有好多女孩子喜歡你吧?”
“你醒了,我也不需要你什麽湧泉相報了,介紹一個漂亮姑娘給我就好了,你……”周暮宇說著說著,就睡著了。
樹林中,到處是腳步聲和一簇一簇的手電筒光照,還有隱約的說話聲。
“找到了沒有?弟兄們?”有人問道。
“沒有。”其他的人都聚了過來,大概有三十多個人。
“這麽多人找一個,找了三天都沒找到!你們是幹什麽吃的!”說著,他抬腳踹倒了旁邊的人。
其餘的人連忙應道:“我們馬上去找!”人群散開了。被踹倒在地的人也連忙爬起來繼續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