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想遇上天災,尤其是皇帝,連綿天災隻會讓人覺得皇帝不行,上天都看不過眼,所以皇帝這會兒很是頭疼,縱使官員第一時間給城外災民施粥,可之後還有大量災民湧入京城。


    皇宮去年才修葺好,如今國庫空虛,戶部日日哭窮,那麽多張嘴要吃飯,不給吃就容易鬧事,連續幾日皇帝性子越發喜怒無常,每日上朝動輒批鬥,官員們唯恐火燒到自己身上。


    作為皇帝最信任的大臣曹崇,這段時間也不好過,前有宅子失竊尚未調查清楚,後有皇帝批鬥,簡直過得水深火熱。


    也是在這個時候,曹崇聯合諸大臣在朝堂上提議,論有錢自然還是那些做生意的商人最有錢,這種時刻也該讓他們出些力了。


    這一提議頓時獲得許多人讚成,皇帝自然而然將這件事交給曹崇執行,至於其餘官員,除了哭窮外也不好什麽都不出,便象征性的拿了些銀子出來。


    除了銀子這些人也拿不出別的了,明知道南境幹旱顆粒無收,之前采買的糧食還覺得不夠吃呢,更遑論捐給災民。


    皇帝開了國庫放了一批糧食,又安排兵馬司將粥分發到災民手中,為了避免百姓怨聲載道,又讓人給城外災民搭了棚子用於遮擋陽光。


    曆年來南境都是大曆朝的糧食之鄉,這次突生旱災直接影響了各地糧食儲備,京城糧價一漲再漲,前段時間多采買糧食的人家鬆了口氣,又擔心糧食不夠吃,盡量縮減家裏食量;而沒有提前備糧的人家十分後悔,見天跑去糧鋪買糧,哪怕價格比以往貴了許多。


    曹崇準備拿商人開刀的事林守仁也在第一時間收到消息,當即就安排人給李家那邊送消息,畢竟李家還在商會中,且屬頭部商人,定會被曹崇盯上,早些知道消息也好早做應對。


    至於不在商會的林家就完全沒有這些壓力,一家四口安安分分待在家裏吃吃喝喝說說話。


    給李家送消息的下人很快就迴來了,還帶著李家的迴信一並迴來。


    林守仁一目十行看完迴信,臉色一沉,帶著林暮白去了書房。


    林暮白雖疑惑卻忍著沒有詢問,待小廝上茶退下後方才問道:“父親,可是出了什麽事?”


    林守仁臉色難看,朝著桌上迴信抬了抬下巴。


    林暮白肅目拿起書信查看,半晌後神情與林父如出一轍難看,濃眉緊皺:“朝廷這是把主意打到我們林家頭上了,這吃相未免也太難看了些。”


    “吃相若不難看,他們又豈能得償,”林守仁冷哼一聲:“爪子伸這麽長,也不怕折了,想要我林家兜底,也不問問我答不答應。”


    林暮白坐直:“父親預備如何處理?”


    林守仁眸色沉沉,一抹寒光自眼底劃過:“姓曹的不是想讓我們出錢出力出糧食麽,那我就成全他,至於由頭....自是我林家不忍百姓遭難還吃不飽飯。”


    林暮白暢然一笑:父親此舉實乃大善,那些災民若是知曉我林家善舉,想來定會感激萬分。”


    “那些官員隻出些許銀兩就想名義雙收,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我偏不如他們願,李家那邊也要通個氣。”


    林暮白點頭:“如此重要的事,還是兒子親自去一趟李家說明為好。”


    林守仁含笑應好:“出門多帶些人,這段時間定有不少人盯著,小心為上。”


    “兒子知道了。”


    到了晚間,宋時微迴來就聽說林聽想翻牆過來找自己玩耍,頓時滿腦子問號。


    馮如也覺得有些好笑:“我也不知林姐姐怎麽想的,好好的大門不走非要翻牆過來,還特別有禮的讓家中下人過來詢問一聲,實在不像林姐姐的性子。”


    宋時微一邊走進正屋一邊開口:“這兩日要外出。”


    “好,那一會兒我就跟隔壁說一聲,免得明日林姐姐又來問,姐姐今日出門可有收獲?”


    宋時微走到矮榻坐下,接過馮如遞來的茶水,喝了一口方才說道:“去城門看了看,城外災民很多,再過兩日想必隻會更多,這些日子家裏盡量別外出。”


    “嗯嗯,今日蔡婆婆出去買菜,說外麵街上好多官差巡邏,宋大哥哥出門買筆墨也瞧見了,還說現在城裏糧價漲得快,一日比一日高,現在已經漲到八十文一鬥了,這要是換做以往,八十文都能買一石糧食了,蔡婆婆還說去晚了就是有銀子都買不到糧食呢,還好前些時日咱們家買了許多糧食。”


    早在夢見南境幹旱顆粒無收時,宋時微就已經預料到今日了,這幾年天災不斷,百姓的日子隻會更苦,想到迴來前去北城看到的情景,心情稍稍好了些許。


    往日裏吃不飽飯的貧窮老百姓,手裏乍然有了十兩銀子的巨款,第一件事便是買上足夠的糧食放在家裏,宋時微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麽,想來這就是他人口中所謂的安全感吧。


    這場旱災所帶來的影響,終究因著林李兩家的小翅膀煽動起來。


    總而言之,能將生意做大做好的商人,就沒有笨的,哪怕不知內情,隻看著林李兩家的動作亦能窺探一二。


    哪怕不像林家那樣大手筆,但隻要手中有閑錢,都會跟著林家買上一批糧食,這些人所想也是簡單,要麽林家準備壟斷糧食提高糧價,要麽是哪個地方有難,隻是自己等人沒收到消息,好事自不能全讓林李兩家做了,賺不了大名聲和銀錢,總要跟在後麵喝口湯吧,再則林家那麽大的家資,總不會將銀子扔著玩兒。


    這樣想法的人占大多數,因而南境旱災之事一傳到京城,這些人便都恍然大悟了,個個暗喜不已。


    當然,這些也都是林李兩家刻意讓那些人知道的,至於原因,那就更簡單了,總不能讓朝廷將主意都打到自家身上,這麽多人都買了糧食,總是要一起分擔分擔的。


    這些事林守仁也沒瞞著宋時微,在宋時微提前告知旱災之事後便將林家的後續安排一並與她說了,也是在這次事情後,林守仁很難將宋時微看做尋常閨閣女兒,再有其數次救閨女的恩情在,而今林守仁已然將宋時微放在與自己同一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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