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比蔡婆子更知道女子存於世有多難,自家閨女性子太過單純憨直,自己年歲越來越大,若是再不為她考慮,待自己百年後她又該如何支撐?要是運氣不好遇上像她爹那樣不是東西的男人,豈不是步自己後塵。


    蔡婆子越想心情越沉重,尤其有馮如這個鮮明的對比存在,更覺得自家閨女該學一門能安身立命的本事,隻要有本事,哪怕自己擔心的事成真,她也能養活自己不被餓死;隻要有本事,日後嫁人也有底氣。


    許是母女連心,茉莉很明顯感覺到蔡婆子心情變化,往灶台裏塞了一根柴後仰頭看她:“娘,你怎麽了?”


    對上閨女那雙清澈的眼睛,蔡婆子重重歎了口氣:“沒事,讓為娘再想想。”


    因著蔡婆子心有雜念,今日的午飯並沒有往日可口。


    入嘴第一口宋時微便感覺到了,漫不經心看了眼廚房沒有說話。


    宋大不常在家用飯,自然沒感覺出來,不過還是注意到了宋時微的眼神,隨著她一起看向廚房。


    午飯宋時微用得不多,早早撂下碗筷去了一旁書房。


    林聽吃完正準備繼續看書,就被找來的福叔叫走。


    宋大收拾好桌上碗筷去了廚房,見蔡婆子撐著腦袋坐在灶前發呆,連自己進來都不知道,於是輕咳兩聲提醒。


    “宋小哥用完飯了,碗筷交給我吧。”


    宋大鬆手將碗筷遞給她,默了默問道:“蔡婆婆可是有心事?”


    蔡婆子先是一愣,目光落在沒用多少的青菜上,忙不迭告罪:“老奴今日心緒不寧,飯菜做得不認真,還望宋小哥原諒則個,老奴以後定不會這般。”


    宋大擺手:“主子並未怪罪,隻是我覺得蔡婆婆若是有事需要幫助,盡可跟我說,大家都是伺候主子的人,能幫一定幫。”


    蔡婆子不禁有些動容,有宋大那雙眼滿是真誠,可見他說幫忙一片真心,隻是心中煩憂委實不好說出來,隻能笑著道謝:“多謝宋小哥掛心,老婆子沒什麽事,就是憂心我那閨女而已,眼看著都要嫁人的年紀了還是小孩子性子,我就是擔心她那憨直性子哪日惹禍而已。”


    父母愛子之心宋大沒體會過卻很理解,頷首道:“沒事就好,蔡婆婆也不必太過擔心,茉莉姐姐雖說性子單純,但也不會憑白惹事的,再則真得罪了人也不必懼怕,隻要你們做好分內之事,主子不會眼睜睜看著不管的。”


    這些話是安蔡婆子的心,同樣也是一種敲打。


    蔡婆子哪能聽不出來這些言外之意,強扯出一抹笑:“宋小哥這樣說我就放心了,不說我們已經簽了死契是小姐的人,就是沒有賣身契,遇上小姐這樣好的主子,我們隻會感恩戴德。”


    “既然如此,那蔡婆婆委實不用憂心,茉莉姐姐不常出門,在家也是安分做事,你擔心的那些事不會發生。”


    已然說到這個地步,蔡婆子實在忍不住,眼看著宋大要走連忙叫住他,見他看來蔡婆子臉色訕訕,嘴唇動了幾下方才一咬牙問道:“宋小哥,我....我就是想問問那個忠心丸的事。”


    宋大麵容一怔,隨後笑了:“如兒跟你說的?”


    蔡婆子點頭:“馮如姑娘說那忠心丸吃下後,隻要不背叛主子就不會有任何不好的事,我這些日子思來想去,總覺得不妥,宋小哥放心,老婆子我不是覺得對主子忠心不妥,我就是擔心那藥.....畢竟是藥三分毒......”


    宋大了然:“你是擔心吃了忠心丸後對身體有礙吧,這個你可以放心,我和如兒吃了忠心丸有一段時日了,身體並未有任何不妥之處,甚至比之從前還要康健幾分。”


    見蔡婆子似是鬆了口氣,宋大繼續說道:“不過這件事蔡婆婆擔心過早了,且不說你們是否願意,主子那邊還未表態呢,如兒與你說這件事大概是想讓你有個心理準備,並不代表這是主子的意思。”


    蔡婆子當即懵了,好半晌才迴過神來:“你是說這不是主子的意思?”


    “嗯,主子並沒有再收人的想法,隻是有些事縱使簽了死契也不足以穩妥,如兒應當也是看你們做事認真的份上才告知你的,而今就算你們願意,也要看主子要不要給你們吃忠心丸。”


    宋大的話猶如當頭一棒,給蔡婆子直接敲愣了,原來自己這些時日的糾結煩心都隻是自以為是,主子並未想過要自己吃下那忠心丸,更甚至要不要給自己吃還另做他說。


    臨走之前,宋大站在門口迴首:“蔡婆婆若是不願意也不用擔心,隻要你們安分守己,少說少看做好分內之事,主子不會發賣你們的。”


    蔡婆子此刻滿臉恍惚,不過卻也不忘同宋大道謝。


    馮如是在未時迴來的,手上還拿著一封信,腳步歡快地往正屋跑。


    “宋姐姐,我能進來嗎?”馮如乖巧站在門口,等裏麵應聲方才推門進去。


    “姐姐,章武哥哥迴信來了。”


    宋時微接過書信,一邊拆開一邊疑惑:“怎麽這麽快?”


    “我就知道姐姐會問,我已經問過來送信的鏢局了,他們去北境走的水路,迴來同樣也是,要比走官道快許多,再加上鏢局正好有信送往京城,他們的人就一路快馬加鞭趕迴來,所以信才能這麽快送到。”


    宋時微點了點頭,垂眸飛快看起章武寫來的迴信。


    信上簡單說了身邊發生的事,還想請宋時微給自己未來的孩子賜名,之後重點說了宋時微離開北境沒兩日周淮上門找她的事,還問起宋時微行蹤,章武不知道主子願不願意讓旁人知曉,隻說她去各地遊玩了,最後還說了宋二打聽來的北境大小事,信的最後問及宋時微安好。


    宋時微看完後發現最後還有一張紙,隻看了前幾段就發現這是章武迴給馮如的,宋時微便將最後一張紙遞給馮如。


    “姐姐可要迴信?”馮如很快看完章武的信,臉上笑眯眯的。


    “嗯,迴一個吧。”


    “我來磨墨,”馮如熟練將紙張鋪開用鎮紙壓好,而後拿起旁邊筆架上的毛筆遞給宋時微,最後才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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