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河終究還是決堤了,縱使周淮運作手段讓人大量伐木壘實河堤也無用,數月連綿暴雨,哪怕不決堤河水也會上漲蔓延出來。


    好在沈千雪提前告知這一消息,城內百姓已經全部疏散到周邊村莊,這次洪水襲來,真定府幸在沒有傷亡,不過大曆朝其他地方可謂是淒慘,許多人在睡夢中被洪水無情衝走。


    洪水像猛獸張開的巨口,勢要將所過之處的一切吞噬殆盡。


    轟隆聲響聽的人心裏發緊,章武翻來覆去一晚上都沒睡好,睡在旁邊的黃鶯同樣憂心忡忡,察覺枕邊人也未睡,索性翻身對向他。


    “睡不著嗎?”


    黃鶯的聲音溫柔,仿佛春風一般吹散了章武心頭陰霾。


    “嗯,你也睡不著?”


    黃鶯稍稍起身,將腦袋靠在章武胸口:“我一想到那洪水就有些害怕,還好時微說我們這邊不會有洪水過來。”


    章武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主子說洪水不會過來,那就一定不會過來,我隻是憂心大海哥他們,出去買糧食這麽久也沒迴來,不知道如何了,前二我聽村長說,村裏好些沒糧食的人家已經去山裏挖樹皮找野菜吃了。”


    “當初逃荒的時候,我們也吃過樹皮,眼下這年景,能找到吃的就不錯了,我們雖有糧食,可那是時微給的,說句難聽的話,我們現在都是時微養著,你可別想著把糧食送給人家吃。”


    章武原本還有些沉重的心情這會兒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善人,再說我要真送糧食給別人,主子能直接把我趕出去,還好當初我跟著主子了,不然哪有現在的好日子。”


    這話倒是真的,若是宋時微沒有收下章武,章武也許還在京城,不說之後經曆的天災,就是京城那場火球大爆炸,能不能平安活下來都是個問題。


    章武無比慶幸跟隨宋時微。


    兩人輕聲細語說著話,一夜的時光悄然而逝。


    月落星沉,天際泛著微亮。


    馮如卯時起床,張羅著三人的早飯,換做往日這會兒章武和黃鶯早已起身,哪知馮如將早食做好兩人還未出來,便小跑到兩人門前輕輕拍門。


    “如兒,我們起了。”


    馮如輕輕應了一聲,而後迴廚房端飯菜上桌。


    三人剛上桌沒一會兒,宋時微也起身進來,無視三人詫異的目光,淡然從容坐在小姑娘身邊。


    “宋姐姐,你今日怎麽起這麽早啊?”馮如一邊給宋時微舀飯一邊問道。


    “昨晚睡得早,”一口熱粥下肚,宋時微才看向章武:“一會兒你帶黃鶯迴一趟下荒村,把洪水的事跟黃家那邊說一聲。”


    “好,屬下吃過早食就去。”


    “順便找機會把洪水的事同徐大夫說一聲。”


    章武雖然疑惑,但也沒多嘴一問,點頭應下了。


    吃過早食章武就帶著黃鶯駕車出門,宋時微拿了兩包點心給他一並帶去嶽家,而後又迴房間了。


    馮如在堂屋練了會兒字,停下來歇息的時候趁著堂屋沒人燃上了一盆柴火,雨水帶進屋的水霧蒸騰消散。


    章武將洪水的事給黃昌元說了,幸在黃家糧食充足,家中人多也不怕有人抹黑偷糧食,黃海黃平兩兄弟這兩日都跟著村裏人進山挖野菜,倒是沒人猜到黃家還有很多糧食。


    離開黃家後,章武又駕車去了徐世和家,同他說了府城河決堤的事。


    果不其然,徐世和乍聽洪水臉色瞬間難看了,旁邊的徐景仁也想到了瘟疫的事,神情同樣不好看。


    章武也從兩人嘴裏知道了瘟疫,突然想起之前宋時微似乎說過,眼底擔憂濃重。


    “好在之前采了不少藥材,村裏也時常送過來,我們這兒藥材倒是還有不少,難就難在瘟疫不好治,現在又是這樣的情況,也無法將人集中起來,要真發生瘟疫,我們隻怕很難獨善其身了。”


    章武聽後想起什麽,遲疑了一瞬問道:“徐大夫,不知可能配預防瘟疫的藥材?我是想著既然瘟疫不可避免,是不是可以趁著瘟疫還未發生提早配些藥喝了。”


    徐景仁眼睛一亮:“師父,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我們完全可以提早將藥配出來給大家喝了,等瘟疫發生,至少比旁人安全些。”


    “你們不能想到的我如何想不到,縱觀古今哪有預防瘟疫的藥方啊,老夫行醫多年也隻是診治過得了瘟疫的病人,哪有提前預防瘟疫的藥方啊,哎。”


    徐景仁眼中光亮瞬間黯淡。


    章武也帶著失望離開。


    迴到家後,章武將與徐世和說的話說給宋時微聽,最後補充道:“徐大夫準備趁瘟疫還未發生,試試能不能研製出來藥方。”


    “徐大夫醫術高超,他隻要有這方麵的想法,就有很大的幾率成功,這段時間大家別出門了,如兒,這幾日你在家縫製一些麵罩,若是要出門就帶上麵罩,也能起到一些預防的作用。”


    馮如連連點頭,摩拳擦掌準備說幹就幹。


    黃鶯心中不寧,便和馮如一起縫製麵罩,之後又細細問了宋時微麵罩的樣式,心裏有了底很快就縫製出一條。


    不僅是麵罩,黃鶯還按照宋時微的法子縫了一條口罩出來,算是雙重保障。


    手裏有了事情做,也就沒有功夫胡思亂想,堂屋中氣氛不再沉重,也就章武還帶著擔憂。


    宋時微看見了,搖了搖頭沒有搭理他。


    周淮在府城河周圍安插了人手,府城河一決堤周淮就收到了消息,捏著信件在書房坐了許久。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其他世家陸陸續續也收到了洪水侵襲府城的事,這會兒都帶著後怕。


    洪水的事不過一日周遭村子就都知曉了,從城內搬出來的百姓,前段時間還責怪上麵的人讓他們來鄉下住,轉個身都擠不開的地兒,這會兒得知洪水,對真定知府等人隻剩下感激。


    “公子,千雪姑娘和沈岩公子來了,這會兒在前廳等您,”李安從外入內。


    周淮撐桌起身,將手中信件遞給章武:“讓人快馬加鞭送去軍營。”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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