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微之所以定這麽多水桶,也是因為之後要來的洪水雨季。


    雨水始終不夠幹淨,趁著極寒還有一段時間,可以多儲存一些飲用水,若是有多的,還能凍一批冰塊出來,以免夏日炎熱,北境這塊買冰實在不便且價格不菲,縱使宋時微薅了曹崇大量家產,也不想當冤大頭。


    定好水桶後,章武駕車離開,經過點心鋪時順便買了幾十份點心,看得旁人歎為觀止。


    馮如也被車廂裏堆積如小山的點心驚呆了:“章武哥哥買這麽多,吃的完嗎?”


    章武側頭笑道:“怎麽吃不完,大頭留在家裏你和主子吃,其他的得送去你嫂子家。”


    馮如眨眨眼,目光瑩亮:“是黃鶯嫂子。”


    “對,是她,她和如兒一樣愛吃桂花糕。”


    馮如臉上漾出燦爛笑容:“桂花糕可好吃了,可惜宋姐姐不喜歡。”


    宋時微看了兩人一眼:“甜膩之物少吃。”


    馮如背對著宋時微,衝著章武吐了吐舌頭。


    馬車剛剛出城,章武猛地刹住。


    車廂內的宋時微眼疾手快將要撲出去的馮如一把抓住,衝著車外嗬斥:“怎麽迴事?”


    “主子,你看那人可是周府的門房,”章武將車簾掀開。


    宋時微抬眼就看見路邊與人說話的男子,因著正對著馬車,幾人都認出那就是欺負過馮如的周府門房。


    “屬下聽李兄說已將這人趕出周家。”


    周府門房被趕出府,密切關注周家的人很快就知道了這件事,短短時間就派了不少人前來試探,這會讓正在與門房套話的就是陳家奴仆。


    宋時微冷眼看著門房,聽見此人說起為什麽被趕出來還一臉不忿,毫無半分認錯後悔之心,當即讓章武將馬車駛到偏僻的地方,之後帶著馮如下車站定。


    “把人帶過來。”


    章武看了看不知所雲的馮如,沉聲應好。


    不過幾分鍾,章武便將那人像拎雜物一樣拎過來。


    “你是誰?你要幹什麽?我警告你,我可是周家的人,你要是敢動我,小心周家找你算賬。”


    一聲嗤笑打斷那人說話。


    宋時微長身而立,緩緩走到門房跟前:“周家的人?你確定你現在還是周家的下人?”


    “是你們,”門房看見宋時微的時候眼睛豁然瞪大,再看宋時微身後站著的小姑娘時,心裏一咯噔,腦中隻一個念頭。


    完了。


    宋時微懶得與他廢話,直接轉身離開,一邊走一邊麵無表情說道:“章武,讓他在雪裏跪上兩盞茶再說。”


    當初帶馮如迴去,章武便說小姑娘膝蓋一片青烏,有在雪裏下跪的因素,但背上和膝蓋處的傷確是跌倒所致。


    再看之前小姑娘對門房的懼怕,不用猜那門房也脫不了幹係。


    雖罪不致死,但也該有些教訓。


    走到馮如身邊時,宋時微側頭看她:“在這兒好好看著,日後別再輕易被人欺負。”


    說完宋時微不再看她,徑直走上馬車,拿出一本雜記翻看。


    馮如目光呆滯地看著宋時微的背影。


    風雪中,那一抹黃,竟是暖進了心。


    章武高大的身軀走到小姑娘身後,披風將她整個人包裹,為她遮風擋雪。


    一大一小絲毫不聽門房哀求,就算受不住凍癱倒在地,章武也未牲畜不忍。


    等到宋時微規定的時間一到,章武一把將小姑娘拎起來,直接放進車廂,而後駕著馬車揚長而去,馬蹄濺起飛雪灑落門房周身。


    到家後,章武端著一摞木頭走進堂屋,一邊給火盆添柴一邊說道:“主子,之前懲戒那人的時候,屬下察覺有人靠近。”


    宋時微目光在雜技上未曾挪動,輕聲說道:“我知道,不必理會。”


    不用想也知道是世家派出來的人,看見就看見了,正好讓那些人知曉,不是什麽人都能招惹,便是前周家的人,懲了就懲了。


    章武聞言不再開口,加了柴火就去做飯了。


    周家那門房雖說是被主家趕出來的,但總歸也曾是周家下人,被人無端欺辱,有的是人去周家通風報信,李安很快就知道這件事,細問過後方才確定是宋時微所為,因此隻擺手讓人不必理會,轉頭就將這件事說給周淮聽。


    彼時,周淮正在正廳麵見謝安、沈岩還有沈千雪三人。


    沈千雪與第一次見麵並沒有什麽變化,倒是謝安沈岩兩人,再不複縱馬肆意少年郎,不過在軍營中曆練短短十日,便周身成熟穩重,令周淮不由改觀。


    幾人剛說完話,李安便一臉興奮地跑進來,進來後方才看見沈千雪等人還在,笑臉瞬間消失,肅著張臉抿緊嘴巴。


    周淮雙眼微眯,緩緩將手中茶盞擱下方才冷聲問道:“何事。”


    李安看看沈千雪幾人,快步走到周淮身側,傾身附耳小聲講宋時微懲戒門房的事說了。


    周淮臉上肉眼可見浮上笑容,尤其那雙往常淩厲的眼,此刻盈滿笑意。


    沈千雪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詫異。


    李安說完見公子沒有生氣,朝著堂中幾人躬身抱拳,而後快步離開。


    李安走後,沈岩笑眯眯看向周淮:“周大哥可是有什麽趣事?不妨說出來讓我們一同樂一樂。”


    周淮淡笑著搖頭:“沒什麽趣事,不過是一友人的消息罷了,對了,方才你們說起的上流決堤,若是現在集結人去修葺加固,可有用?”


    沈千雪搖頭:“沒用的,幾月連綿不斷的雨水,就算再怎麽加固也無用,且眼下天寒地凍,府城河都凍住了,如何加固。”


    “周大哥,我的想法是,既然不能人為防患,屆時我們提前疏散百姓呢。”


    聽著謝安的話,周淮蹙眉:“無端疏散百姓易生恐慌,這種事又不好說明,還是再想想吧。”


    坐在周淮下首的沈岩眼睛一亮:“不然到時候我們還是造些流言,就說天降災禍是為警示,到時候再讓官府疏散百姓,想來他們也不會太過抗拒。”


    “這個提議倒是可行,不過還需再商議商議,你們一路趕來辛苦,今日暫且好好歇息,明日我們再議。”


    三人當即應好。


    在家看雜記的宋時微並不知道沈千雪幾人來了府城,這會兒正拿著雜記看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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