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章武坐上馬車就要離開,李安上前一步:“哦對了,我聽說前兩日宋姑娘去看了如兒,我剛從那邊出來,那小丫頭還一個勁問我你們什麽時候再去呢。”


    宋時微見馮如的事章武不知曉,聞言隻是點了點頭,道一句走了。


    看著馬車揚長而去,李安笑了笑,隨即大步朝著周府而去,準備將今日的事說與公子聽。


    話本子,李安完全不能想象宋姑娘那樣的人看話本子的樣子,這要是公子知道了,不知該是什麽表情。


    懷著這樣迫切的心情,李安腳步加快,臉上不自覺露出奸笑,很是欠揍。


    這邊章武已經駕著馬車離開了府城,一路上都在想著自己方才是不是多嘴了,若是主子不想讓外人知曉自己的愛好,而剛剛又被李安套路過去了,章武總覺得心慌。


    因而一到家就將這件事同宋時微說了。


    宋時微聽後並沒有什麽反應,麵容依舊恬淡:“知道了也無妨,左右隻是感興趣罷了,你不是說你買了一籮筐迴來麽,還不趕緊拿來給我看看。”


    正巧之前買的快看完了。


    章武鬆了口氣,臉上帶出笑容:“買了挺多的,屬下這就給主子拿來,怕不好放那些書,屬下還買了一個書架。”


    說完章武便出去搬進來一籮筐話本子放在宋時微腳邊,過後又道:“雖說家裏院牆建得高,但世上會爬樹翻牆的人不少,總歸還是穩妥一些較好。”


    見他事事周全,宋時微相當滿意,微微點了點頭:“那就把書架放我屋裏吧,到時候拿來放這些書。”


    章武應好,轉頭又出去把馬車上的書架搬進宋時微房間,順便將桌上一摞話本子整齊擺放在書架上。


    再迴堂屋後,章武拎著一個小包袱:“這是給主子買的糕點,還買了不少蠟燭,已經放在廚房了。”


    宋時微看了眼桌上糕點,玩笑道:“就沒給黃姑娘買些?”


    “買了的,她愛吃桂花糕,屬下買了兩包,準備明日一早送過去,這些是給主子買的。”


    宋時微笑而不語。


    第二日一早宋時微還在睡覺,章武便起床準備出門了,想著中午要和李安喝酒,就給宋時微留了張字條,之後便駕著馬車先去了下荒村黃家,送完糕點再進城。


    喝酒期間,李安還想打聽宋時微的愛好,章武有了警惕心,壓根沒有透露半點宋時微的事兒,反倒是拉著李安說了許多府城內的八卦,也就是近日城內傳得家喻戶曉的李家大小姐李琦夢的八卦。


    不知哪日開始,原先還說李家大小姐要和將軍嫡子周淮結親,再加上李家家主和李琦夢常去周府,傳言可謂是沸沸揚揚,近日卻突然轉變話風。


    說是那李琦夢單方麵對周淮暗生情愫,因此才使人傳出兩家要定親的事,借以女子名聲逼周淮認下這門親,卻被貼身婢女捅了出來,這下真想大白於天下,後又被人發現李琦夢在酒樓包廂私會外男,城內因極寒閑著沒事可做的人們頓時沸騰起來了,見天聚在一起說著李家的熱鬧。


    章武不過在酒樓坐下一盞茶,就聽了好幾桌說起李家的事。


    幾杯酒下肚,章武便問李安:“李家的事都是真的?”


    李安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人人都知的事,還能有假不成。”


    章武追問:“那她當真別人看見私會外男?”


    “哈哈,要說這件事也是她該著倒黴,別外人看見也就罷了,沒想到那天她親爹同人在一家酒樓談生意,鬧出來動靜被她親爹瞧見了,那天可有好幾家他們李家的對頭在,自然不可能讓李世成把這種醜事遮掩了,這不,就傳出來了麽。”


    章武眸光怪異,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這件事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當天你也在?”


    李安又是一陣朗笑:“我那天跟我家公子在府裏呢,事關我家公子,自然會有人原封不動傳達。”


    “那李家大小姐呢?現在如何?”


    李安端起一杯酒灌下喉,嘖了一聲:“聽說這兩日被李世成罰在家裏跪祠堂呢,至於之後怎麽處理,還看百姓關不關注,要是沒人關注,自然是偷偷把人送走,或是瞧瞧把人嫁了;要是關注這件事的人多,流言一直不斷,那位大小姐,能不能保住一條命還難說呢。”


    章武迴到家將這件事同宋時微說了,說完不忘感慨:“這世道,對女子也太苛刻了些,不過是流言紛擾,小則丟了終身,大則丟了性命。”


    宋時微挑眉,擱下茶盞,語氣漫不經心:“若不是她想拿著名聲害人,又豈會因名聲害己。”


    說著宋時微掀開眼皮看了眼章武:“你方才的話過於偏頗,好人家的姑娘,可做不出這樣的事,凡事一飲一啄自有定數。”


    “是屬下想差了,”章武想起昨晚睡不著看的一本神仙鬼怪的話本子,笑著開口:“屬下昨晚看了本寫修煉成仙的話本子,還挺有趣的,主子,您說世界上真有神仙嗎?那些想要成仙的人是不是都是無情無欲的大能,不理俗世一心修仙。”


    “這個世界沒有神仙,”說完宋時微似乎想到什麽,眼底晦澀不明,嘴角緩緩上揚,語氣似嘲諷:“無情無欲?若真是無情無欲,又何必貪求成仙長壽,想要成仙是欲,恐懼死亡妄想長壽也是欲,世上,隻有死人才能做到真正的無情無欲。”


    換句話說,無情無欲便是消亡。


    章武怔怔地望著宋時微,一番話在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主子的口吻......她知曉這個世間沒有神仙妖魔,對情欲看得這樣透徹,主子以前都經曆過什麽?或者說,主子曾經的世界又是怎樣的?


    是的,章武雖不知曉宋時微來曆,但與之接觸這麽久,且時常從她嘴裏聽見不似她那個年紀該有的閱曆,又擁有那等聞所未聞的手段,結合昨晚看的話本子,章武現在尤其懷疑自家主子是神仙大能附身的。


    不然一切根本沒法解釋。


    常理更不能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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