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山道去下荒村要比走村道節省一半時間,不過兩盞茶就到了黃昌元家。


    一大家子人都在堂屋裏烤火說話,聽見敲門聲,黃昌元朝大兒努嘴:“應該是小章來了,趕緊給他開門。”


    黃平連忙走出去,開門果然就看到了章武,當即笑道:“我爹一猜就知道是你來了,快,趕緊進來吧,去屋裏烤火,這外麵可真凍人啊。”


    “還好,習慣了。”


    黃平看了看章武壯實的身板,滿臉笑容:“你這身體夠結實的, 平日沒少練吧。”


    “每天都練一會兒,久而久之養成習慣了。”


    “那挺好。”


    兩人有說有笑走進堂屋,黃昌元晃了晃手中煙杆,笑嗬嗬開口:“小章來啦,快過來坐。”


    章武應了一聲,抬手把身上的披風解下,剛解下一雙纖纖手伸過來,抬頭就對上黃鶯笑意盈盈的臉,章武整張臉瞬間通紅。


    黃昌元與老妻對視一眼,兩人臉上笑容加深。


    章武動了動嘴,低聲道謝。


    黃鶯將披風放到一旁矮櫃上,聲音柔和:“章大哥還是這麽客套,趕緊過去坐吧,烤烤火身子暖和。”


    “誒。”


    這一聲應答足夠響亮,正在往火堆裏添柴火的黃平都抬頭看過去。


    章武這才反應過來,這迴連耳根都紅透了。


    黃鶯見狀捂嘴偷笑。


    章武快步走到黃昌元身邊端正坐好。


    黃海在一旁看得清楚,頓時就樂了:“我說章大哥,你的臉和耳朵怎麽還紅了,是不是凍著了?”


    黃平正好坐在章武身邊,聞言轉頭一看,果然滿臉通紅,不由擔心:“哎呀,還真是呢,是不是來的路上吹了風雪凍傷了?這兩日的風雪比之前還要大些,溫度又低了不少,要我說你也別天天過來,反正冬日也沒什麽事做,要是著了風寒就不好了,家裏有我和海子呢。”


    章武抿抿嘴沒有說話。


    倒是黃昌元在一旁樂嗬嗬看著,之後又看了眼故意玩笑的二兒子還有害羞的幺女,眼神和藹:“這兩日溫度是要比往日低許多,小章在家閑著就來家裏坐坐,跟大夥兒說說話,不過外出要記得穿厚些,別受了凍。”


    “黃伯放心,我穿的厚實,不冷。”


    屋裏眾人滿是笑容,黃鶯端來一碗水熱放在章武手邊,剛要退開就看見了章武腰間掛著的嶄新荷包,整個人愣在原地。


    男人們都在說話,自然沒有注意黃鶯的異樣,作為母親的羅紅梅瞬間就注意到了,順著黃鶯視線落在荷包上,眼神動了動,把黃鶯叫到身邊。


    “怎麽了?直愣愣的想什麽呢?”


    黃鶯又看了眼章武的背影,抿嘴不言。


    好歹是從自己肚子裏出來的,就是她不說羅紅梅也多少猜到些許,伸出食指點了點女兒腦門,壓抑著聲音說道:“瞧你這點出息,不過就是一個荷包而已,也值當胡思亂想,萬一是小章城裏買的呢,你之前不還說他那荷包破舊,要給他繡一個麽。”


    黃鶯搖頭:“他那個不是買的。”


    “你怎麽就知道不是買的,你問過他?”


    黃鶯繼續搖頭:“方才我離得近,那荷包上麵的針腳有些粗糙,賣的荷包怎會這樣,肯定是那個女子送給他的。”


    羅紅梅還是覺得章武不像那種隨意收姑娘荷包的人,想了想眼睛一亮:“說不得是小宋給他做的。”


    黃鶯還是搖頭:“娘,宋姑娘不像是會做荷包的性子,若是做木劍我倒是相信。”


    “你又沒問過他,你怎麽就知道是你想的那樣,萬一真就是小宋給他的呢,你既然心中不痛快,索性就把話跟他說明白,問個清楚總不至於自己個兒胡亂猜想。”


    黃鶯垂頭,嘴角泛著苦澀:“我有什麽立場去問?,又怎麽問?萬一那荷包真是章大哥心儀的姑娘送的,我去問豈非送上去被人嘲笑。”


    羅紅梅歎了口氣,直接把人帶迴房裏,之後拉著女兒的手坐下,語重心長的說道:“你是我親生的,我哪裏不知道你對小章起了心思,小章這段時間常往家裏跑,幫這幫那的,我和你爹在旁邊瞧著,又怎麽看不出來他對你也有同樣的心思;


    你們啊,還是太年輕,臉皮太薄,那荷包若真是誤會,你問清楚了,豈不是皆大歡喜,再萬一,要真是小章歡喜別的姑娘,你早點知道也是好事啊,不用在他身上耽擱時間;


    閨女,你好好想想娘說的話,要怎麽做自己拿主意,總之,別因著誤多心讓你倆生了誤會。”


    羅紅梅說完便沒有再說話,起身從桌子上拿過簸箕挑裏麵的豆子。


    黃鶯認真思考著娘方才說的一番話,越想越覺得心中憋悶難受,隻一想到章武那個荷包是別的姑娘送的,心中越發酸澀。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黃鶯猛地起身,兩隻手垂在腰間攥拳,與羅紅梅堅定對視一眼,隨後快步往堂屋走。


    到堂屋門前,黃鶯腳步停下,攥著手帕的手緊了又緊,胸口上下起伏,而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往前一邁。


    屋裏黃海等四人正在說過些日子去山裏打獵的事,聽見動靜同時看向門口,見是黃鶯又繼續說話。


    黃鶯走到章武身後,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等他看過來時才小聲開口:“章大哥,你,你出來一下。”


    章武看著黃鶯說完話倉皇離開的背影,心中疑惑不已,不過還是和黃昌元等人說了一聲,起身往外走。


    黃鶯就等在堂屋門外,等章武出來也沒有說話,而是把他帶到廚房裏,這時候灶上生著火,因此廚房並不寒冷。


    章武在黃鶯的示意下走到灶前坐下:“黃姑娘,可是有事需要我做?”


    黃鶯原本還覺得難以啟齒,這會兒人已經來了,且廚房就自己和他兩個人,到底還是鼓起了勇氣問道:“章大哥,你今天戴的荷包和你的衣裳很襯,是新買的嗎?”


    章武先是一愣,過後才反應過來,將腰間的荷包拿在手裏,笑著說道:“這個啊,不是我買的,是一個小姑娘送的,不止給了我,我家主子也有一個。”


    黃鶯聞言整張臉都白了,腦子裏隻有姑娘送的這四個字,完全忽視了小姑娘。


    見她不說話臉色還有些難看,章武坐不住了,迅速起身走到黃鶯麵前,目露擔心:“你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心裏不舒服,”黃鶯嘴快,說出來才反應過來,心中又是苦澀又是羞澀。


    “心裏不舒服?可是心口疼?這可不是小事,得去看大夫,你等我,我迴去牽馬車過來,帶你去城裏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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