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卸去釵環,洗去胭脂,粉豔豔的衣裳褪了下來,露出大片結實的胸膛……‘你,你果然是個男子!’李四難掩臉上的驚豔之色,情難自抑地解下腰帶,把張三擁入懷中,扯下了曖昧的簾帳……”


    她真是作的一手好死!放點純愛讀本不好嗎,吃了沒事幹嘛要拿出《女裝大佬愛上我》,又吃了沒事幹嘛要提前把香豔片段折出來!!!


    此書的某些過程描寫得極為露骨,還帶了龍陽十八式的插圖,書商特地寫條子叮囑她不要外傳,怕被封禁,若舒夷真的打開來看了,想必是摸透了她是個什麽貨色的人──


    對不起列祖列宗,不孝子孫讓朱家風評被害了。


    舒夷那廂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兩個孩子聊天,眼睛時時往狐狸精處瞟,看她盯著那兩本書,臉色逐漸變得煞白,幾乎要嘲笑出聲。他之前沒有注意,昨日才想還給她,隨便翻看幾頁,滿目盡是些淫詞穢語,主角卻全為男子……敢做就要敢當,竺薑要是早知不該,現在也不必畏畏縮縮窩在角落裏。


    他若無其事地開口,語氣滿是無辜單純,“竺薑是身體不舒服麽?”


    舒夷一雙眸子黑得嚇人,竺薑聞言打了個激靈,立即把兩本書往袖口裏一塞,方抬眼就直直對上了他別有深意的一望,隻覺喉頭牙關皆是一緊,說不出話來,便偏過頭,迴避著死亡凝視。


    “五姐,你臉色怎麽這樣不好,有不舒服千萬別瞞著我們……”薑綺也不知真擔心,還是普通搭腔,稍微停頓了一下,又說,“我剛突然想起來,你柳哥哥昨日來了大梧桐洲一趟,托我問你近來有時間和他單獨出去麽──”


    “我就曉得你們到了川陽鐵定會和好。”竺羲一副對萬事都了然於胸的樣子。


    舒夷的黑眸愈發黯淡,握在膝頭的左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袍子的下擺,低低啞啞道:“身體不舒服可出不了門。”


    “蛤???”小柳子為何突然出鏡?


    竺薑覺得大佬今日的氣場與她不和,像憋著不好發作的怒火,頭發都沒束,披散在胸前肩頭,整個人帶上了點邪性。她連忙擺手推脫,“我還是不去了,我怕我再和他出去,我爹會打斷他的腿。”


    然後舒夷接著打斷她的腿。


    什麽仇什麽怨!


    難道舒夷覺得除夕夜她目無尊長頂撞了他的好心建議?還是遺留淫穢讀物髒到了他的眼睛?


    她以為該同誌脾氣向來都好,沒想到也是冷暴力的好手,不願施舍一點寬宏大量。


    “而且……我沒有不舒服……”


    “沒有不舒服就過來坐。”舒夷拍拍身邊的圓凳,示意她挪位子。見她麵容戚戚磨磨蹭蹭步履艱難,眉間又不可察覺地皺了起來,忽略了對他有著無盡探索欲的薑綺的問話。


    “舒夷哥哥你哪日生辰?”薑綺抬高聲音,重新問了一遍。


    舒夷從恍神中恢複,隨口答道:“四月初四。”盡管不吉利,他的人生的確與四這個數息息相關。


    “那豈不是沒多久就要滿二十四了?你給我寫個地址,我好寄生辰禮給你。”薑綺說的若有其事,好像她真的十分上心,也不知舒夷能在她那顆易變的心裏留下幾日。


    舒夷:“不必勞心。”


    “送你生辰禮的女修太多,就不稀罕我的?這可不太好啊,哥哥。”薑綺小嘴一撇,大碼少女發出鶯啼般的聲音,有點滑稽,“我乃八月生,望星閣的修士都講我與四月生人最是有緣,難道你有別的有緣人且隻收她的禮物?”


    舒夷覺得自己不帶腦子還真的不能與薑七娘說上幾輪話,她試探之意循序漸進,越問越深入,像攻城略地。


    雖然說的都是實話,他不喜歡過生辰,每年四月四搖光堂的入口處卻總會堆滿各峰頭女修們的心意,收下自己難過,扔掉傷人自尊,但他不會對著薑綺承認這一點。


    “當然不是,隻不過仙界千年更變尚如曇花一現,我新增的一載歲月又何足掛齒,何足慶祝。”


    “唔……所以你的扳指是我五姐送的咯?”薑綺隻揀自己想聽的聽,舒夷的人生感悟過了左耳道很快從右耳道溜走,餘下的注意力全被他袖內伸出的白皙修長的右手給吸了去。


    竺薑扶額呆坐,正絞盡腦汁揣測小柳喊她出去的動機,根本沒想與其他三個人相通熱鬧,聽到薑綺cue她,一臉茫然地坐直了,


    “什麽扳指?”


    “騙誰呢,五姐,你手上套著的那個鐲子和哥哥手上的扳指明顯是一對,是不是柳去塵也有啊?”


    “???”姐手上三個鐲子,你指的是哪個。


    “鐲子是我送給你五姐的,材料有餘,順帶煉了一個扳指。”舒夷用衣袖掩了掩右手拇指,有點欲蓋彌彰的意味在裏麵。


    竺薑大部分時候對周遭事物是漠然的,她的確沒有發現大佬和她有同款首飾,也並不在意,舒夷解釋清楚後,她彈了彈薑綺的腦門,“小小年紀,想象力不要太豐富,會禿頭的。”


    薑綺不買賬,像隻淋濕的貓兒猛甩頭,耳邊掛著的兩條辮子撣開她姐的手,絲毫不見外地拂開了大佬的長袖,純良地說:“那哥哥能把扳指送給我嗎?”


    一旁從始至終都沒插上話被當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避嫌工具人竺羲也發現自己的七妹膽子是在是太大了點,趕緊把她的手從偶像的袖口扒下,“胡鬧,男子的扳指你也用不了啊──”


    “七娘,你學的禮數呢。”竺薑也被她不要臉的請求嚇了一跳。


    “怎麽用不上,我用鏈子穿起來掛脖子,這樣等舒夷哥哥迴川陽了,我心裏能有個念想。”七娘理直氣壯,孩子氣的杏眼裏全是不合年齡的熱辣目光。


    舒夷萬萬不可能把有大用的扳指隨隨便便給人,但麵對薑綺時卻心軟了。狡猾難纏,一副被寵壞的樣子,和秋千上豆蔻年華的竺薑隱隱重合,令人不舍得拒絕。


    “我替你再做一個吧,這個實在不方便給你。”


    “為什麽呢?”薑綺眨巴著眼,好像真的不諳世事似的。


    “邪魔未除,業業不安。”


    狐狸至傻,使人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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