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上梁酒也是喬遷酒,因此做的格外豐盛。每一桌還放了一壺五十多度的高粱酒。


    張老漢早就惦記著這一口了,見酒壺擺上桌首先拿起來倒在了酒杯裏“這是小楚從府城帶來的高粱酒,勁兒大。你們都嚐嚐。”說完像主家人一樣讓起酒來。


    一聽是府城帶來的,不論好不好這一口,眾人紛紛倒了一杯,嚐嚐鮮也是好的。


    好的高粱酒味道醇厚,且清香綿長。喝起來沒什麽辛辣的味道,但後勁十足。


    喜愛喝酒的幾人嚐了一口就目露驚喜,後半段就一直在碰杯中度過了。


    褚榛雖然不太愛喝酒,但酒量是早就練出來的。他對於這麽大度數的高粱酒也有些撐不住,每個桌敬一杯又聊了幾句,就找個位置坐在一旁不動了。


    胡清雅正跟村長家的幾個兒媳婦說話,一時也沒注意到,等著散席了才發現他靠在桌子旁閉目養神。


    “你這是多久沒休息了?”輕輕的把他攙起來。褚榛抬眸看到是她,乖順的跟著起身“不知道。”


    良宵是一直跟著褚榛的,這會兒正在收拾殘局,見狀也不替他家主子隱瞞,直接道“爺自上次從家裏出來,每天隻休息不到兩個時辰。昨晚更是一夜都沒合眼。”


    褚榛悄悄睜開一隻眼瞪他。良宵忙著告狀沒看到,把他把老底都給抖落出來了。


    “你別聽他的。我隻是許久沒喝這麽多,有些醉了。”褚榛掙紮著辯解。


    “你早上什麽樣子我不知道麽?快去躺床上休息一會兒。”胡清雅把他按到床上,褪了衣服脫了鞋,蓋了一層薄被才出去。


    外麵五人忙的熱火朝天的。村長的幾個兒媳婦自覺的過來幫忙。


    “楚家的你放心,明兒一早我就把鮮花給你送來,保準足斤足兩都是新鮮的。”


    “嫂子也不用太急,最好這二十斤都是同一種。”胡清雅趁機又提了一下意見。


    要是亂七八糟的,她提煉起來也麻煩。


    “曉得了。”村長的大兒媳吳氏答道。


    她女兒在楚家幫忙,她怎麽也得幫女兒把腳跟站穩了。她剛剛都注意到了,這幾個丫頭小子的都有默契,肯定不是頭一天一塊做活了。她女兒剛來還不知道多難呢。


    老二媳婦撇撇嘴對老三媳婦抱怨:“爹娘也真夠偏心的,咱們幾家都有丫頭,偏偏大丫進來了。”


    “二嫂可別這麽說,我家四丫才剛六歲呢,我可舍不得她做這伺候人的活計。”


    “她在家也沒少幹活,在楚家還有錢拿,也就你傻。”老二媳婦嘀咕一句。


    想到大嫂家二丫也還在家裏呢。那丫頭比她家的還大了一歲,爹娘都沒送過來。她家的三丫也夠嗆能進來。


    桌子都收拾幹淨收起來,碗筷也都放進了專門的櫃子裏,村長家幾口子包括大丫一人拿了一個紅封迴家去了。


    “這楚家人還真講究,這還給個紅紙包。”老二媳婦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才預備著打開看看裏麵封了多少錢。她可是摸到好幾個銅板了。


    老大媳婦一把按她手上“你就不能到家再看?路上還有人呢。”


    路上的都是吃飽了沒事湊一塊侃大山的。他們多少年吃不了這麽一頓豐盛的,可不得好好迴味迴味。


    老二媳婦也知道財不外露的道理,剛剛就是太激動了。連忙把紅封塞袖口裏捂好,跟著幾個妯娌一塊家去了。


    村長媳婦早早的在院子裏等著,見幾個兒媳婦都迴來了,才清清嗓子道“明兒給楚家幹的活,一定要細致,有一點蔫吧的都不能摘。你們要知道,楚家種的花還沒長成,以後肯定還需要人手。你們不好好做,有的是人盯著呢。”


    見幾個兒媳都乖乖聽訓,又對大丫道“你把鋪蓋收拾好,挑兩身幹淨衣服。明兒一早你娘她們送花的時候你就直接搬過去。我跟楚家的商量好了,每天管你吃住,每個月給你半吊錢。


    你就打掃主院的衛生,伺候伺候院裏的花草。但也別太沒眼力勁兒,她們忙的時候你就過去幫忙。別說什麽不是你的活,你還得跟她們學手藝呢,嘴甜點。”


    大丫也受教的點頭。


    今天她在廚房裏幫忙,忙完之後湯圓姐姐領著自己去看了將來的住處。在正院旁邊的西耳房裏一整間都是自己的。湯圓姐姐說要是以後沒人來那就是自己一個人的,要是再進了人,她就要跟人合住了。


    湯圓姐姐跟繡珍姐姐就是合住在東耳房的。


    她不貪心,就算跟人合住也比現在住的房子要大。


    良時良宵兩個在下午的時候把在鎮上的所有家當都帶了迴來。


    褚榛一覺睡到天黑才醒來,醒來之後整個人神清氣爽,骨頭都輕了二兩。


    晚膳吃的比較清淡。


    用完膳,繡珍帶著湯圓把正房重新布置了一下,並點了龍鳳雙燭。


    胡清雅從浴房沐浴出來,臥室裏已經紅彤彤一片,連掛帳子的鉤子都用紅色絲繩纏了。


    胡清雅擦頭發的手一頓,褚榛從另一側進來,身上穿著紅色的寢衣,襯得整個人麵如冠玉,精神非常。


    見著胡清雅的頭發還往下滴水,他連原本想要說的話都忘了,連忙拉著胡清雅在梳妝台前的凳子上坐下,一下一下的幫她擦著頭發。


    “什麽時候準備的,我怎麽不知?”


    原本看到拔步床她都已經足夠驚訝了,沒想到他還準備了其他的驚喜。


    褚榛拉著她麵對麵站著,笑著道“之前的婚禮太過倉促,這次補你一個洞房花燭。”


    說完又小心的把頭發擦幹,通了百下才端起一旁的酒杯。


    “上次的合巹酒誠意不足,這次惟願我們白頭偕老,恩愛不疑。”


    胡清雅雙眸濕潤的盯著他,微笑著喝下了這杯承載著美好祝願的合巹酒。


    夜色正濃,一雙璧人緊緊相擁,唇齒相依,慢慢倒在了繡著鴛鴦戲水的大紅錦被上。


    一夜抵死纏綿。


    胡清雅伸出纖細的胳膊,嗓音沙啞,“水!”


    褚榛緩緩睜開眼,看了眼身旁慵懶嫵媚的玉人,心下微動。


    胡清雅眼波流轉間嗲他一眼“我渴了。”


    這一聲把沉醉在溫柔鄉裏的男人驚醒,慌忙起身去桌邊倒了一盞熱茶遞到胡清雅的唇邊“有些燙,小口一點。”


    胡清雅淺嚐兩口,這才緩緩把茶水吞入腹中。


    “什麽時辰了?”


    “辰中了。”


    早上八點,她已經許久沒睡到這個時辰了。輕輕一動,身上還有些不適,她嘶了一聲,又白了某人一眼“又不是毛頭小子,還不知節製。”


    褚榛摸摸鼻子。上一世不是,這一世他可是頭一次開葷。對著自己心愛的女人,難免有些魯莽。他已經努力克製了。


    看出他的想法,胡清雅輕輕踢了他一腳“我餓了,去幫我拿衣裳來。”


    褚榛沒有反駁,把水杯放迴原處,在衣櫃裏挑挑選選,拿了一套銀紅的衣服遞過來。“近日都穿紅色吧,我喜歡。”


    胡清雅看衣服典雅大方,伸出胳膊。褚榛幫忙套上,一件件幫她把衣服穿好。


    “最近幾日我在家陪你。”


    “山上不忙了?”胡清雅遲疑。


    “良宵跟著我把流程都熟悉了,等會兒我交代一下,讓他先代我管著。”褚榛不以為意。良宵當初也是軍中一把好手,有編製的,這麽幾十個人還是能擺布的了的。


    胡清雅知道他心中有數,也不去幹涉。起床後吃了一籠龍眼包子,喝了一碗小米粥。米粥裏加了紅棗和紅糖,一看就是專門給她煮的。


    “你這大張旗鼓的,讓我怎麽見人?”


    “咱們是新婚夫妻,有什麽不能見人的?你的丫鬟還都算上道。讓湯圓中午的時候再熬一盅人參雞湯,這幾個月也沒好好補補。”


    胡清雅比起剛來那會兒已經重了好幾斤了,麵色也是健康紅潤,她真不覺得自己還有什麽好補的。


    這是某人的心意,她想了想也沒有拒絕。現在不讓他關心,難道讓他花功夫關心別人去?


    用過早點,胡清雅又見了大丫。


    大丫已經把鋪蓋放在了西耳房裏。就是她的被褥都是蓋了許多年的,看著就不暖和,繡珍做主給她換了一套新的,把她原來的那套又給送迴去了。


    衣服也是新發的兩身,比湯圓和繡珍身上的差點,但比她最好的衣服還好上不少。害得她根本舍不得穿,還是湯圓跟繡珍兩個逼迫著才換掉了。


    昨兒剛收拾的院子,根本沒什麽髒東西。大丫剛剛一直跟在繡珍屁股後麵,這會兒聽說胡清雅要見她,不安的攪動著手指頭。


    “坐吧。”胡清雅指著一旁的圓凳。


    大丫不知道其他人如何,她隻敢坐了半邊凳子,把頭低的低低的。


    胡清雅歎氣。這麽個小丫頭,她也不能真叫她天天在院子裏打掃。之前跟褚榛說好了,他專門找個人過來負責院子的安危,順便把院子裏的衛生給負責了。


    “我開的是脂粉鋪子,需要個幫忙打雜的,你要是願意,就跟在我身邊打打下手。”想了會兒,胡清雅開口道。


    “我願意!”大丫鼓起勇氣抬頭,見胡清雅正在看她又把頭低了下去。“我願意的。”


    奶奶說了,有機會要懂得自己爭取。跟在楚家夫人身邊肯定比跟著兩個姐姐更有前途,學的更多。


    “那好吧,你過來跟著我處理鮮花。”胡清雅把人帶去後院。


    後院鋪了青磚。除了最後麵的牲口棚子裏養了幾匹馬,還搭了大大小小好幾口窯。有個專門的房間用來做實驗。


    胡清雅讓她先處理鮮花,她自己去忙活著做牙膏。


    古代人除了柳枝青鹽,其實也有中藥熬製的牙膏和豬毛製作的牙刷。


    胡清雅用過牙膏,中藥味實在是太重了。她隻用了一次就嘔的不行。根本下不去嘴。


    現在有時間了,她就想自己製作一款牙膏出來。


    其實基本的配方她都知道,蜂巢蜂蜜褚榛也在山間給她帶了迴來。就差動手了。


    剛忙活了半截,褚榛就找了過來。


    “說好了今兒陪你,結果你卻忙個不停。”


    胡清雅有些歉意,放下手頭的工具。交代大丫處理好就先出來,東西先放著。就跟著褚榛出來了。


    “這就是村長的孫女?”褚榛還是頭一次見著她人,昨天人多根本就沒注意。


    “村長媳婦領來的。小丫頭是個勤快的,我先帶在身邊看看。”


    褚榛見她有想法,也沒什麽意見。一個小丫頭他們還是能擺布開的。


    自從定下來在村裏建房子,他還沒正經的在村裏待過。這會兒有時間他才看清了上河村的全貌。


    跟大多數村莊一樣,上河村也有一條小河。據說河水的源頭在山澗之間,隻要不是特別幹旱的氣候,這條河水就不會幹枯。也是因此上河村的人口較其他村莊都要密集。


    不過畢竟是在山腳下,許多荒地都不能種植。他們村因為人口眾多,分不到多少良田,家裏男丁農閑的時候就會去鎮上或者縣城找活幹。


    昨兒剛吃過他們的喬遷酒,今天村子裏就空了許多的人家。


    村長叼著個大煙袋背著手走來,見著倆人笑著打招唿。“小楚兩口子做什麽去?”


    “村長叔去哪?我們隨便轉轉。”褚榛也跟他閑話家常。


    “我去田裏看看。這夏收的糧食收上來了,還有秋收呢。最近也沒場雨,莊稼別再幹死了。”


    兩人對視。距離他們在山中淋得那場大雨已經過去兩個月了,最近的確沒再下一滴雨。


    胡清雅細細迴憶,書中寫的都是戰亂,對天災倒是沒有著重描述。她也不清楚今年會不會出現旱災。好在有剛收上來的這波糧食頂著,問題應該不大。


    但到底這事在兩人心中留下了痕跡。


    胡清雅迴到家中就拉著褚榛去了臥房。拿出幾袋子沒有脫粒的稻子和麥子給褚榛看。“這是我自己種的,產量高,顆粒飽滿。”


    褚榛捧起一捧,又捏了一粒碾碎。“這些糧食就算在我們那時也算是精品。現在根本就種不出這麽好的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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