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天都黑透了,分到最後的褚槐一家才趕到莊子上。


    胡清雅把何氏和褚博安他們全都請到院子裏。飯廳窄小,他們燃著燈籠,在院子裏一起吃飯。


    平時裏褚家男人都在邊關,唯一在家的兒子還是庶出。褚家人已經許多年沒有一塊吃過飯了。


    這次陰差陽錯,反倒把包括費姨娘在內的褚家人全部都湊到了一起。


    院子裏擺了兩桌,褚博安端著一杯茶水站起來說話。


    “這次咱們褚家被廢,雖說在情理之外,但也在意料之中。


    自你們爺爺起,先皇就對咱們家多有忌憚。


    你們爺爺說,咱們駐守邊關,守衛的不單單是他們李家的江山,還有千千萬萬戶關內的老百姓。不能因為害怕李家人忌憚便玩忽職守。


    老夫一直記著你們爺爺的話,兢兢業業,從無懈怠。”


    說到這裏,他沉下語氣“我們老褚家無愧於李家江山,但上次一役卻愧對於那些信任我們的邊關將士,愧對於老百姓。


    這半個月,老夫也打探了不少東西。新皇並非明主之像,汝陽伯府的那位庶子,也並非將才。


    這天下眼看著就要亂了。你們兄弟若是有其他想法,也不必非得跟老夫一道。”


    幾兄弟聽褚博安這麽說,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都不知該如何反應要好。


    他們竟不知忠君一輩子的父親,竟然真的生出了這種念頭。


    最後還是褚槐開口:“咱們褚家剛剛被廢,即便有想法一時半刻也不能成型。不如尋一去處,從長計議。”


    “大哥說的對。爹,兒子記得西南宇將軍與您是拜把子兄弟,不知能不能借了他的勢。”褚柏嘿嘿笑了兩聲,意思不言而喻。


    褚博安搖頭“它跟老夫一南一北二十餘載,其中情誼還有多少老夫也不能保證。但不得不說,這天下,也隻有他處才能讓老夫心安了。”


    父子幾人又商量了一會兒,褚博安看著女眷這一桌道:“老夫這次在莊子上開這個會,就是要告訴你們咱們老褚家的立場。過了今兒,你們再是想反悔也是不能了。”


    “父親放心,夫妻一體,我都聽我們家爺的。”胡清雅見幾個嫂子都不吭聲,率先表態。


    三個嫂子當中,入府最晚的楊氏都與褚鬆有了一個女兒。不像她,才剛剛進門不足五日。若說信任,自是不能同她們相比的。


    褚博安衝胡清雅點頭。


    要說他們這次能夠全身而退,這位小兒媳婦功不可沒。但關乎家族的大事,該敲打還是要敲打一二。


    尤其是老三家的,現在還看不清形勢,一心想讓老三跟她留守京城。


    這次要不是她在路上耽擱了,褚槐他們也不能到天黑透了才迴來。


    “不光夫妻一體,咱們整個褚家也是一體的。褚鬆,看好你媳婦和姨娘。若不然,為父到了西南就把你們一家給分出去。”


    現在分是不可能的。沒有他在一旁鎮著,老三家的跟費姨娘不知道會出什麽亂子呢。


    吃完飯,他們各自都迴自己的小院裏去休息。胡清雅讓人把碗筷收了,打了桶熱水,在一旁的小屋子裏沐浴。


    繡珍進來給胡清雅絞幹頭發,她才迴房休息。


    褚榛早已經在良時的服侍下沐浴過了,這會兒正坐在桌邊喝茶。見胡清雅過來,歉意的笑笑:“夫人知道了褚家的秘密,怕是將來也不好和離了。”


    “也隻有夫君把和離掛在嘴邊,妾可從來沒想過。”胡清雅委屈的癟癟嘴,轉移話題。


    “父親剛剛說的話,不知夫君是何想法?”


    “我們家二哥勇武有餘,智計不足。三哥讀書上有些天分,但有些過於迂腐了。隻有大哥從小按照公府繼承人培養,不論是才智計謀還是帶兵打仗都是兄弟裏拔尖的。”褚榛總結道。


    胡清雅津津有味的聽著,聽他說完三兄弟就不吱聲了,不由問道“你呢?夫君的才學尚且不知,但武功超絕,便是有一爭之力。”


    褚榛垂眸盯著茶盞,良久才道“要讓夫人失望了,為夫對此並無興趣。隻願以後行走江湖,遊遍大好河山。”


    胡清雅眼眸晶亮“這也是妾的願望。前半生困守後宅,隻願下半生能夠自由自在。”


    褚榛無奈。


    他這個媳婦啊,每次的迴答都出乎他的意料。這時候難道不是應該督促他上進嗎?


    看來真的是賴定他了。


    翌日一早,莊子上陸陸續續的來了好幾批人。都是之前散出去的褚府忠仆。


    他們之前拿著褚府大半家產四散到各個地方,就是防止褚家流放到千裏之外,路上不便。現在既然不用流放了,他們自然要帶著家產迴來。


    褚博安讓他們把家中女眷的嫁妝都拉去西南。至於褚府財產,能變賣的就變賣了,把錢在各個城市開茶館酒樓,糧食鋪子。不能變賣的便一點點的換成糧食儲存起來。


    胡清雅聽褚博安安排的井井有條,不僅為狗皇帝默哀。


    也就是褚家沒那個念頭,他才能坐穩那個位置。現在褚家被逼的跳牆,狗皇帝要睡不安穩了。


    “可以多開些脂粉、首飾鋪子。女人家愛俏,綢緞成衣鋪子也必不可少。”胡清雅跟褚榛咬耳朵。


    褚博安畢竟是男子,可能一時之間想象不到。


    褚榛聽完詫異的看了胡清雅一眼。


    他上輩子的妻子後來就開了不少專賣給女人家的鋪子。


    其中脂粉鋪子的連鎖店鋪,從京城到閩南,全國一共幾百家的鋪子,用來支撐每個城市慈幼院的開銷還有結餘。


    那些前去買脂粉的丫鬟仆從,大都是各個府邸當家夫人、小姐,或者受寵姨娘的貼身之人。隨便漏一兩句,就能拚湊出一個府邸的大致情況。


    還有首飾和綢緞鋪子,每次推陳出新,各府夫人都會讓掌櫃的送進府邸進行挑選。也是個收集情報的極佳選擇。


    怎麽就這麽湊巧,她竟然也以此作為突破口。


    胡清雅不知道他所想,盤算著手裏能拿出來的方子,用此入股也不錯。就算他們夫妻沒有上進心,總也要有個進項。不能坐吃山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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