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時沒想到那麽久遠的事,這些叔伯們都還記得呢。撓撓頭:“侄兒的武藝不如弘昭弟弟。”


    其他人都把目光投向弘昭。這是老四的嫡次子,十多歲的男孩,身高跟弘時相仿,兩個人站在一起還真有些不好區分了。


    弘昭笑笑:“侄兒還沒出師呢。今天是大哥的喜事,叔伯們喝酒,喝酒。”


    弘昀弘時弘昭三人開始給眾人倒酒。


    大喜的日子不好掃興,除了十四都給麵子的喝了。胤禎拿一旁的公筷往酒杯裏戳了一下,杵到弘昉唇邊:“嚐嚐。”


    弘昉躲閃不及,抿了一下,被辣得直吐舌頭。


    “嘖,果然是沒碰過酒的。巴圖魯怎麽能不會喝酒呢。弘昉還要多練練。”


    弘昭皺著眉頭把弘昉給抱下來:“十四叔,弟弟還小呢,侄兒陪你喝。”


    清暉院


    弘暉在年齡相仿的堂兄弟們的起哄下掀了蓋頭,露出瓜爾佳氏酡紅的小臉。


    兩人按照喜嬤嬤的流程完成了交杯酒,吃了子孫餑餑。留下瓜爾佳氏在正房裏,其他人簇擁著弘暉去前院喝酒。


    “今天咱們兄弟不醉不歸。”弘昱拍拍弘暉的肩膀,眼神有些迷離。


    皇瑪法也給他賜了婚。是尚書赫亦之女,孝誠仁皇後的族妹。隻是皇瑪法根本沒說什麽時候完婚。


    他阿瑪剛剛被放出來,還不知道四叔會不會再把他圈禁了。他以後的前途不知道在哪。


    弘皙滿心的不服氣。論感情,他自小在皇瑪法的膝下長大。整個皇宮也隻有他跟阿瑪兩個是皇瑪法傾盡心血的。


    既然可以立弘暉為太孫,那為何不能是他。皇瑪法還給他娶了科爾沁烏郎罕濟爾默氏,絕了他的後路。


    弘皙眼神閃了閃,同樣拍了拍弘暉。


    其他人就是單純的為弘暉開心了。都是從小在上書房就玩到一起的,感情自不必說。好兄弟成了太子,也沒跟他們生疏。今天可要喝個盡興。


    胡清雅迴到正院,就讓侍琴送了膳。


    在前院光顧著說話應酬了,滿桌子食物都沒吃兩口,她肚子早餓了。


    “把爺的膳也送來。”胤禛喝了一肚子酒水,現在也有些撐不住。


    “爺怎麽沒在前院?”胡清雅這才發現胤禛跟來了。


    “爺在前院他們都用不盡興,還不如躲出來讓他們自便。”胤禛拉著胡清雅坐下:“爺看你剛剛喝了酒,沒事吧?”


    “沒事,我提前讓侍琴兌了些水,總共也沒喝兩口。”


    “爺沒想到汗阿瑪會帶著皇額娘一起過來,不然提前準備了。”胤禛有些抱歉。這酒原不必喝的。


    “妾總覺得汗阿瑪有些…”隨心所欲。


    胤禛也感覺到了。他經常見到康熙,感受更明顯一些。覺得汗阿瑪這是快不行了,想盡快把要做的事都給安排好。


    “汗阿瑪跟我說,讓我在他百年之後把玥貴人一起送下去。”胤禛說這話的時候看了眼胡清雅的表情。


    胡清雅有些驚訝,但又覺得有些理所當然。老爺子多敏銳的人,不可能現在還反應不過來。


    “汗阿瑪沒打算搬去暢春園嗎?”


    胤禛搖頭:“讓弘暉明天就去宮裏請安呢。他把太子的冊封禮放在了弘暉生日當天。”


    弘暉的生日也是弘昭的生辰。在那之前胤禛先把胡清雅接去了養心殿。


    “坤寧宮修繕好得幾個月的功夫,你先在後殿住著。明日就是暉兒的冊封禮了,爺到現在還記得弘暉剛出生的時候。”


    弘暉剛出生的時候也沒多健康,好在比起弘昐好些,沒讓他連續承受喪子之痛。沒想到一眨眼那孩子都比他要高了,現在也能為他分憂了。


    “再加上你肚子裏這個,爺就有六子二女了。比起兄弟們也不差。”


    “爺就知道一定是兒子了?”胡清雅摸摸肚子。她這胎才剛有胎動呢,太醫肯定沒這麽快就把出來。


    胤禛想想,像寧楚格一樣是個女兒也不錯。“福晉…皇後隻管生,是兒是女都好。”


    剛剛當皇上沒幾天,他自己對於“朕”的自稱都還不熟練,喊皇後就更不熟練了。


    “爺讓欽天監選了幾個日子,你看看哪個合適。”胤禛說完拿出一本折子遞給胡清雅。


    胡清雅翻開一看,是關於皇後的冊封禮的。


    “冊封皇後禮儀繁瑣,爺想著你現在胎也穩了,還是盡早冊封比較好。你覺得呢?”胤禛手裏指著最近的那個日子詢問道。


    沒有冊封禮就會顯得名不正言不順的。弘暉都被冊封了,她要是不盡快冊為皇後,前朝後宮不知道又有多少猜測呢。


    “皇額娘呢?”德妃母憑子貴,也能被稱一聲皇額娘了。


    “汗阿瑪的意思是他克妻,將來直接封太後。”


    胡清雅想到康熙的四任皇後,就數赫舍裏氏在位時間最長。


    剩下鈕祜祿氏當了半年的皇後,佟佳氏是有名的一日皇後,本身是為了衝喜。


    但是烏雅氏都當太後了,也隻比康熙多活了半年多的時間。


    不得不說有些玄學在身上的。


    太子的冊封禮在老爺子的操持下辦的有些隆重。


    辦完冊封禮,康熙揮退了眾人,隻他們一家子吃了個生辰宴。


    康熙看著胤禛旁邊的幾個兒子,心下有些滿意。烏拉那拉氏雖說有些善妒,終歸沒迫害老四的兒子們。孩子都教養的不錯。


    “弘昀的文課學的不錯,將來去翰林院跟你三伯一起修書。”


    弘昀沒想到皇瑪法竟然還關注他的學業,有些受寵若驚:“孫兒全憑皇瑪法做主。”


    康熙滿意的點點頭:“弘時文課和武課都不突出,心裏有沒有什麽章程?”


    “孫兒想在上書房多學兩年。”


    左右年齡還小,又是庶子,康熙又看向弘昭:“你呢?心裏可有成算?”


    “孫兒喜歡習武,想跟著舅舅去打仗。”


    弘昭口裏的舅舅就是五格了。他這些年一直在軍營裏,現在也是個三品將軍了。


    康熙有些欣慰:“咱們滿族是馬背上得的天下,不論什麽時候都不能忘本。


    你有心做大將軍,就從即日起去兵部行走吧。你大伯立過不少軍功,有什麽不懂的多去問問他,文化課也別落下了。”


    又看向最小的弘昉:“朕聽你阿瑪說,你對西洋的事物很感興趣。朕的庫房裏有不少外來的貢品,書房裏也有許多書。等迴頭讓梁九功都整理給你。”


    弘昉連忙從凳子上下來磕頭:“孫兒謝皇瑪法賞。”


    康熙又看了寧楚格一眼,孫女有她阿瑪操心呢,他就不多嘴了。


    “弘暉,推廣良種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你阿瑪當了皇上,你也要多為你阿瑪分憂。胤禛啊,別步了朕的後塵。”


    胤禛鄭重道:“汗阿瑪放心,兒臣記下了。”


    “但願你能記在心裏。你二哥,朕也不求你把他放出來。但鹹安宮太小了,等朕百年後,你擇一園子讓他搬過去住吧。你二哥自小在宮裏居住,也讓他看看不一樣的風景。”


    胤禛小時候養在佟佳皇後身邊,跟胤礽關係最好。就算後來選的路不同了,他也沒想過對太子二哥怎麽樣。直接點頭應下了。


    自覺兒孫都安排好了,康熙又吃了幾口,拍拍德妃的手,扶著梁九功就迴了乾清宮。


    德妃想跟胤禛說說十四的事,又想著今兒是他兩個孫兒的生辰,不好掃興,就陪著多吃了會。


    “你們一家子繼續,額娘乏了,先迴了。”


    太子冊封禮過後,康熙的身子急轉而下。不過兩三日功夫就躺在床上起不來了。


    胤禛把兄弟們都給叫到宮中輪流侍疾。


    胤禔來了後沒見到胤礽,見康熙人都昏迷了,不由道:“皇上是否把二弟給放出來,也好見見老爺子。”


    胤祉嚇得恨不得捂住胤禔的嘴。


    不知道大哥怎麽想的,好不容易才被放出來,不說安分點,怎麽還關心廢太子的事呢。


    胤禩是習慣性想給胤禛添堵,順著胤禔的話道:“四哥,汗阿瑪肯定是想見二哥的。四哥不妨去鹹安宮宣旨。”


    “就是,咱們兄弟都到了,就差個二哥算怎麽迴事。”胤禎大大咧咧道。


    心裏還想,坐上皇位又如何,咱們這麽多兄弟呢,你這位置能坐安穩嗎。


    “都吵吵什麽呢?”康熙被吵醒,用自以為很大的聲音道。


    還是梁九功發現他醒了,提醒了眾人。


    “汗阿瑪你醒了?兒子讓四哥把二哥放出來呢。您一定想二哥了吧?”胤禎連忙竄到康熙麵前。


    康熙皺了下眉頭,看著床前的兒子們:“罷了,梁九功,去鹹安宮把胤礽叫來吧,等朕走了再把他關迴去。”


    胤禩心裏有些失望,老爺子這個時候還如此清醒。


    等待的過程有些難熬,康熙跟其他兒子都說完話,才看向胤禩:“你的私心還是如此之重。


    你以為朕不知道你八賢王的名頭是如何而來的嗎?老九自來有錢袋子之稱,他掙得金山銀山都去哪兒了?


    皇子帶頭行賄,你讓朕如何敢把自己的江山交到你手裏。”


    胤禩早已經跪到地上,這幾次老爺子跟他說話都帶著訓斥,這是一點臉麵都不給他留啊。


    胤禔目光複雜的看了胤禩一眼,要是胤礽真被放出來,這鍋是不是又讓他來背了。他這個八弟小時候明明就很軟糯可愛,什麽時候就變成如今的模樣了。


    胤礽身上還帶著水汽,胡子也是剛剛刮過。看著有當初有匪君子的模樣。


    “汗阿瑪。”胤礽一來就涕泗橫流。


    康熙抬了抬手,旁邊十三有眼色的把胤礽扶起來:“二哥,汗阿瑪想跟你說說話。”


    “胤礽啊!咱們四十多年父子,朕有句話要囑咐你。朕已經跟你四弟說好了,到時候就讓你去園子上居住。你和弘皙都安份點,你四弟看重親情,不會把你如何的。”


    “汗阿瑪,兒臣,兒臣…”胤礽哭的說不出話來。


    老爺子這個時候還一心為他著想,讓他如何不後悔。隻是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他們父子已然走到這個地步了。


    “宣馬齊,張廷玉,李光地,隆科多進殿吧。”


    康熙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生命的流逝,他艱難的握緊手裏的石頭。


    ……


    等一切都安排好,他最後看了胤礽一眼,遺憾的鬆開了手。


    “汗阿瑪…”胤礽這次哭的傷心多了。


    “太上皇賓天了!”


    一時間大殿上充滿了皇子皇孫的哭聲。


    太上皇賓天了。胡清雅聽到鍾聲,第一時間讓人收拾了宮裏顏色鮮豔的擺設,並換了一身孝服。


    其實胡清雅才進宮幾天呢,因為康熙身體的原因,殿裏本也沒擺什麽。很快就收拾好了。


    “弘暉他們都在哪裏?”


    “迴娘娘,阿哥們都隨皇上去乾清宮了。”


    “那把孝服送去乾清宮吧。還有諸位爺的,他們一時也來不及準備。去叫寧楚格來,隨我一塊去永和宮。”


    胡清雅她們到永和宮的時候,德妃正換好了衣服。


    “你怎麽過來了?還挺著肚子呢。”德妃關心了一句,就派人去前麵問問靈堂布置好了沒有,布置好了她們這些嬪妃也都得去前麵哭靈去。


    過了會兒,一個小太監過來說:“娘娘,靈堂布置好了,眾位嬪妃和宗親福晉們已經都收到消息在去的路上了。”


    德妃拍拍胡清雅的手:“額娘帶著寧楚格先走,你挺著肚子走的慢點。”


    胡清雅推辭兩句,見德妃堅持,她就把寧楚格遞給德妃。“跟緊瑪嬤,等會就跪在你堂姐妹之間。”


    等德妃她們走了,胡清雅也攜著侍琴的手往乾清宮走去。


    路上,胡清雅看到一小太監端著托盤往後宮走。


    “做什麽的?”侍琴大聲嗬道。


    小太監小心的抬頭看了一眼,連忙跪下道:“迴皇後娘娘,梁公公派奴才送玥貴人上路。”


    胡清雅想到上次胤禛跟她說的,太上皇讓玥貴人下去陪他的話,知道就是現在了。


    胡清雅點點頭想走,又忽然想起玥貴人的金手指來。


    可是前朝後宮都看著呢,她這個準皇後也不能不到場,隻好遺憾的道:“去吧,讓玥貴人走的安詳點。別把殿裏的東西破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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