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的夏天,繼東剛開完家長會,迴到家就扯著領帶,問香香,“六六和月月呢?”


    “在屋裏呢。”香香見他表情不太對,“你咋了?”


    繼東擺擺手,他已經快要氣冒煙了,看到門旁有一根蒼蠅拍,他抄起來就往屋裏去。


    香香忙跟上,“哎,你怎麽了?有事說事,你不能打孩子。”


    繼東被她攔住,直接從公文包裏取出幾張試卷,“來!你看看,這就是咱家孩子,三門功課加一起不超過一百。這個分數不打能行嗎?”


    因為家庭條件好的緣故,繼東給兩個孩子上的是外國語學校,從小學英語。但是他千算萬算沒想到兩個孩子成績會如此之差。


    香香撫著額頭,差點栽倒。


    香香父母聽到女兒女婿吵架,忙從樓上下來,“怎麽了?一迴來就吵架?出啥事了?”


    香香把試卷遞給他們,“爸媽,不是讓你們盯著孩子學習嗎?他們怎麽才考這點分數?!”


    香香媽接過試卷,張嘴好半天,“我的老天爺,你倆可是狀元。”


    兩個狀元的孩子居然是個蠢蛋。這要是傳迴村裏,不得讓人笑掉大牙?!


    香香爸這會兒也有點心虛,他們是不是把孩子慣得太狠了。


    還不等他多想,繼東已經等不了,直接衝了進去。三人也顧不上那麽多,趕緊追上去。


    一陣雞飛狗跳,香香到底把暴躁的繼東攔下,“你別衝動,你從小到大,姑姑打過你嗎?”


    一句話把繼東的火氣給澆滅了,“可我從小到大也沒像他們這麽不省心。我姑姑說我是全家最省心的孩子。”


    “是!但是繼林不省心吧?她不是照樣沒打過嗎?咱家孩子好歹沒出去惹是生非,沒有欺負同學,隻是成績不好,咱們給他們補課,一定能趕上。”香香苦口婆心勸,香香父母也在邊上勸。


    繼東有點不放心,“那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爸媽,我和香香教孩子時,你們不能插手。”


    孩子就是看有大人護著,所以才有恃無恐。他必須斷了孩子們的念想。讓他們接受現實。


    香香父母對視一眼,硬著頭皮答應了。


    於是第二天,香香負責給孩子補課。小學培養孩子的學習習慣,激發他們的學習興趣。這就像蓋房子,要從一開始就打好地基。這個過程不容易。


    香香隻教了一會兒,她血液直躥腦門,那雙蠢蠢欲動,想朝孩子身上招唿。怎麽就那麽強?!哪那麽多古怪的問題?


    “你們能不能老實一點。這書上怎麽教,你們就怎麽學?!我怎麽知道青蛙為什麽要跳。不走路?!”


    六六絲毫沒有察覺到媽媽已經在崩潰邊緣,依舊充沫代童真地問,“媽,我知道青蛙為什麽跳?因為它有四條腿,而且不是一樣齊,隻能跳!”


    邊說他還邊學著青蛙的動作!從床頭蹦到床尾。月月被哥哥逗得嘎嘎樂。


    香香那叫一個氣啊,她掐著腰,臉崩得緊緊地,“你!我們現在說的是小蝌蚪找媽媽。沒問你怎麽跳。能不能好好學?”


    兩個孩子乖乖下床,坐下,“好!找媽媽!”


    月月一把拽住香香的胳膊,“我找到媽媽啦!”


    香香深吸一口氣,隻能在心裏一遍遍地念“親生的,親生的,不能打”。


    ……


    當她從房間裏出來時,她迴到主臥,趴在床上給繼東打電話,“你什麽時候才下班?我撐不住了。該你教了?!”


    “不是說好了嗎?你教一天,我教一天?你這才教一個小時就給我打電話?”繼東都快無語了,“我得提前安排工作。明天才能提前下班。”


    掛掉電話,香香賴在床上,放聲大叫,“啊啊啊!來道雷劈死我吧!”


    繼東迴到家,香香已經洗漱完畢躺到床上,臉上還敷著麵膜。


    繼東見家裏一切風平浪靜,也鬆了口氣,“你沒事吧?”


    香香揭掉臉上的麵膜,“我沒事!有事的是你!我真是受夠了!”


    “我說打,你們又不讓。”繼東見媳婦也開始暴躁,委屈起來。


    香香岔開話題,“你在忙什麽呢?這麽晚才迴來?”


    “寶林生完孩子,二狗迴去公司,公司好像出問題了。他好不容易把公司的事務理清。前段時間他來我們公司找我,發現我不在,公司也不受影響。就非要學我們的管理模式。我這不是在找人負責這事嗎?”繼東也是忙得團團轉。


    香香微微有點驚訝,“你連這個都教他?”


    “給錢的。我從ibm學的管理架構,他來買我的。等於我一分錢沒花,何樂而不為。”繼東覺得二狗能撐到今天已經算是奇跡,“他管理公司太散漫,很容易出問題。屬於野路子。現在程序化,好歹能省點力。”


    “他商業嗅覺是有的。也剛好趕上改革的春風。唯一吃虧在學曆上麵。”香香揉了揉眉心,“不過他有個好處,隻要犯了錯,就會改。不會裝聾作啞。”


    繼東點點頭,“是啊。所以我姑姑還是很信賴二狗的。”


    轉眼,繼東親自給孩子輔導功課。


    客廳裏,香香父母正在看電視,品嚐,突然聽到書房傳來繼東暴跳如雷的聲音,隨後就是兩個孩子此起彼伏的哭聲,老兩口哪還坐得住,立刻趴在門口偷聽。


    香香媽小聲問,“有沒有打孩子?”


    香香爸搖頭,“沒聽到,咱們要不要進去?”


    “算了吧!剛說要管孩子。咱們可不能插手。”香香媽心疼得不行,可還是不插手。


    隻是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大,老兩口在門口左右徘徊。要不要進去阻止呢?


    “快打給香香,讓她過來!”


    香香爸立刻想起來,拿起電話,就打到香香的公司。


    半個小時,香香趕迴家,父母迎上來,“快快快!在書房呢。不知道怎麽迴事,孩子一直哭。我們也不好進去。”


    香香立刻推開書房的門,就見繼東正崩潰地抓自己的頭發,“你們能不能給我老實一點!不許再問與學習無關的問題!”


    “爸?你不是最聰明的嗎?為什麽你不知道?”六六立刻用“爸,你真完犢子”的眼神看他。


    繼東:“……”


    一個小時後,繼東從書房出來,揪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掉了好幾根,他一臉的生無可戀,衝香香道,“明天你給兩個孩子請家教!我怕我再教下去,遲早得短命!”


    有時候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不是無所不能。輔導作業還得讓專業老師幹。他是沒轍了。


    香香正有此意,“行行!我來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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