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間,八月睡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間聽到嬰兒的啼哭聲,她揉了揉眼睛,一臉懵逼爬起來,這才反應過來,是妹妹醒了。


    自打生了小妹妹,爸媽的注意力全在妹妹身上,全家人都圍著妹妹轉。


    她心裏委屈得想哭,但是她同學倩倩說,如果她哭,父母會更加不耐煩,說她不懂事。


    什麽是懂事?小小的八月不懂,她隻覺得自己的家不是她的家,是妹妹的家。


    小小的八月從床上爬起來,走到床邊,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爸爸每次哄她睡覺都是這麽做的。可也不知怎麽迴事,她越拍,妹妹哭得越厲害。


    “你別哭呀!”八月奶聲奶氣地哄著,“妹妹,你別哭啊,你不哭,我給你玩具,好不好?!”


    她搖著撥浪鼓,想逗妹妹,可妹妹哭得更大聲了。八月急瘋了,也跟著哭起來,“哇哇!”


    就在這時,門被人從外麵推開,有才推門進來,打開燈,見兩個孩子都哭了,立刻抱緊八月,“怎麽哭了?做噩夢了?”


    八月被爸爸抱在懷裏,聞到爸爸身上好聞的氣息,整個人呆呆地,爸爸居然先抱了她,他不該是先哄妹妹嗎?


    她忘了哭,指著床上的妹妹,“妹妹哭了!”


    有才這才將十月抱起來,一邊一個,察覺到孩子餓了,衝外麵喊了一聲,才扭頭看向八月,“你妹妹餓了。”


    又問她,“你哭什麽?”


    八月害羞地靠在爸爸懷裏,一聲不吭。


    珍珍從外麵拿著奶瓶進來,接過十月,給她喂奶。


    “保姆去買菜了。咱們得再招個保姆。一個人顧不過來。”有才將八月抱在腿上,兩人看著珍珍給孩子喂奶。


    珍珍頷首,“我已經找人打聽了。孩子還太小,得找信譽好的保姆。要不然孩子吃虧都沒人知道。”


    珍珍摸了摸八月的腦袋,“今天星期天不上課,你想去哪玩?”


    八月張了張嘴,不可置信,“妹妹不能玩?!她還太小了。”


    “不帶妹妹。爸媽不是答應你了嘛,要帶你去公園玩。”珍珍用慈愛的目光看著八月。


    八月被幸福砸暈,傻嗬嗬笑著,“好啊。那妹妹怎麽辦?”


    “林姨照看就行。”珍珍笑道。


    八月抿唇樂了,等她上學,她要告訴倩倩,爸媽沒有忘記她,爸媽帶她去公園玩啦。


    **


    八月十歲的時候,已經有一米五。有才逢人就炫耀,自家女兒將來肯定是個大高個。


    珍珍每次聽他吹噓,就笑,“你就不怕她個子太高,將來不好找對象?”


    “找不到對象就不找。”有才得意洋洋,“咱家這條件,還怕孩子沒飯吃?嫁不出去,那是封建社會的女人才害怕的事情。”


    珍珍也跟著笑。兩口子迴了家,推門進屋,就見桌上擺了四樣菜。


    八月身上係著圍裙從廚房出來,珍珍和有才傻了眼,“你怎麽進廚房了?”


    八月有點自得,“爸媽,這是我做的菜,你們快嚐嚐。”


    “林姨呢?”珍珍看了眼家裏,怎麽沒人。


    “她給十月送泳衣去了。昨天林姨給洗了,沒將泳衣裝進泳包。下午有遊泳課。”八月示意他們快洗手吃飯。


    有才和珍珍麵麵相覷,互相使眼色。他們該不該批評孩子這個歲數,不該下廚房做菜啊。沒有大人看著,不安全。


    兩人洗了手坐到桌前吃飯。


    有才輕咳一聲,“八月,你現在這個歲數就該學習,廚房是大人的事。”


    八月有點詫異,“可奶奶說你十歲就已經會下廚房炒菜了呀?奶奶特別自豪,說你從小就有天分。我也想知道我有沒有天分。”


    有才被怔住。是這樣,沒錯,但是---


    珍珍笑道,“你爸不是這個意思。咱們現在燒的是天然氣,你一個孩子用,不安全。你爸小時候用的是農村土灶,燒了也不會怎麽樣。”


    八月抿唇,“爸媽,我沒那麽笨。你們炒菜的時候,我看過無數活,知道怎麽用。”


    有才怕傷到女兒的自尊心,忙打圓場,“你知道怎麽用就行。倒是我們小瞧你了。”他夾起一筷子土豆絲,雖然刀工不怎麽樣,有粗有細,但炒的味道確實還不行,他當即翹了個大拇指,“我閨女就是厲害!第一迴炒菜就炒得這麽好。”


    珍珍還以為他吹噓,心裏讚歎:丈夫的演技越來越好了。也跟著夾了一塊紅燒肉,入口即化,還有股淡淡的香味,當即眼睛一亮,“好吃!真香!”


    這一頓飯,三人吃得分外滿足。


    晚上,有才跟珍珍商量,“我看八月成績也不行。現在不比咱們那會兒,成績大差不差就能上大學。現在競爭太大,以她的分數估計考不上好的大學,咱們不如讓她報烹飪學院吧?”


    珍珍沒什麽意見,他們家的飯店總得找個人繼承,十月成績好,將來路子很寬,選自己喜歡的職業就行。


    夫妻倆很快將自己的決定與八月說了。


    八月一直很喜歡做菜,但大人總以她年紀還小為借口,不讓她進廚房,這會兒見他們答應,自然高興。


    八月的做菜天賦還遠遠不止於此。剛上大學時,她就決定開一家平價餐館。


    這些年他們家的高檔餐廳一直在各大城市擴張。但消費群體一直都是高檔人士。從來沒有經營平價餐廳。


    聽到她想開一家普通百姓能消費得起的餐廳,有才自然是大力支持,直接給她盤下一家店麵,菜品、服務人員、廚師由她全權做主。


    八月也不負他眾望,隻一年就將開店本錢全部賺迴來。


    於是她把這個餐廳的報表全部打出來,交給珍珍看,想讓媽媽再開設分店。


    珍珍瞧著平價餐館的業績,翻台率很高,每桌平均消費也不算高。但有一點好,服務員和廚師不需要大力培養。隻要教會幾個菜就行。投入成本比高檔餐廳低很多。


    於是她拍板答應,在首都全麵開花,同時開了二十家分店。


    到了八月大學畢業時,這平價餐廳已經成為國內知名餐飲品牌。


    **


    “八月,你一個人去國外,爸真的不放心,我陪你一起去吧。”


    珍珍幫著八月收拾行李,有才卻圍在女兒身邊打轉。


    八月有點好笑,“不用。我現在隻是去考察,迴頭確定菜品會叫你過去。”


    有才還是不放心,“我聽說國外可亂了。許多人持槍走在大街上。他們看你是黃皮膚,都會歧視你。”


    有才出過國,對國外的情況真的很了解。


    珍珍聽著不太對勁,“以前咱們國家沒錢,他們看不起窮人。現在又不一樣了,咱們國家有錢了。也能挺直腰杆做人。”


    有才搖頭,他媳婦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他們有許多人是種族歧視。從骨子裏就看不起黃種人。跟有沒有錢不重要。”


    珍珍也開始擔憂,“要不然還是讓你爸跟著一塊去吧?”


    “我爸又沒辦簽證,等他申請,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去呢。”八月怕他們再磨嘰下去,她飛機得晚點,“爸媽,你們放心吧,我會小心的。到機場,我給你們打電話。”


    有才和珍珍隻能放棄。


    八月拍拍十月的肩膀,“我走了,你要好好學習,千萬不要隻顧著玩。”


    十月打了個哈欠,“姐,你說的是自己吧?我從小到大成績比你好多了。”


    八月打著哈哈,與他們揮手告別。


    有才開車將八月送到機場,一直等女兒登機,他才折迴。


    八月這一去就是半個月,在此期間家裏變得異常安靜。十月是個安靜的性子,每天都待在自己房間看書,根本不用有才和珍珍催促。


    他們全家人的讀書基因可能都被十月一人繼承了。明明有才和珍珍都不愛學習。有才當初考大學,完全就是被張秀花給逼出來的。珍珍是壓根沒考上大學。八月就更不用說了,小小年紀就開始傳承父母衣缽,做菜樣樣精通,但學習就很一般。壓根不是讀書那塊料。


    十月卻不同。她是全家族最會讀書的。而且文理皆通。小學時就要求父母給她報英語和法語兩門課程,再大一些又學習阿拉伯語。現在十八歲,已經會四門語言,而且都很流利。


    但她本人學的專業卻是金融,她現在上大一,打算攻讀碩士學位。


    有才迴到家,就催十月出來,“你別一天到晚待在家,也出來散散步。唿吸一下新鮮空氣,歇歇腦子。”


    十月不想出來,“外麵風沙大,還是待在屋裏舒服。”


    有才沒再糾結這個話題,樂嗬嗬道,“我簽證下來了。你在家,要好好聽你媽的話。到時候我給你帶禮物。”


    十月點點頭。


    有才想了想問她需要什麽禮物。


    十月想了半天,“幫我帶些報紙吧?我想看看國外的新聞。”


    國內的網無法連接外麵的網。


    有才也沒當一迴事,“行啊。要什麽類型的?”


    “國家大事,經濟也行。”十月想了想。


    有才答應了。


    有才到了國外,開始研究外國人的喜好,八月在鬧市區找店麵,裝修。忙得不可開交。


    等開業當天,有才已經琢磨出菜品。他將中式餐點進行改良,研究出更適合外國人的口味。因為是平民品牌,所以價格不能太高。


    開業當天,有才在報紙上打了廣告,也推出優惠券。


    前來排隊的外國人層出不窮。


    開門大吉後,生意就好做了。越來越多的迴頭客進入餐廳。


    短短五年時間,他們推出的平民餐廳就已經開了四十六家分店。


    有才早在第一年就迴國了,店麵全部交由八月一人管理。她采用國外品牌餐飲店的連鎖模式,在電視劇裏打廣告。


    每年賺的錢比他們在華國開餐館賺得還要多。


    珍珍就忍不住讚歎,“咱們國家餐飲競爭太大了。”


    “也不全是這些緣故。你是算了匯率,要是按照訂單數,還不如國內呢。”有才嘀咕。


    正說著話,十月從外麵進來了,她將一份文件交給兩人。


    珍珍接過來,瞪大眼睛,“你不是剛從國外留學嗎?怎麽又要出去?”


    “我原本想在國內找工作,但是我沒想到被派去國外。”十月抱著胳膊。


    有才看著上麵的字,“你這是當外交官?”


    “我不負責發言,隻是三等秘書。”十月糾正他的稱唿。


    珍珍微微有點驚訝,“你啥時候考的公務員,我怎麽不知道?”


    “我早就考過了,也告訴你們了。是你們忙於工作,沒記住而已。”十月淡淡道。


    珍珍撓頭,是嘛,她以為就是一場普通考試。


    有才就很好奇,“為什麽要派你去國外啊?”


    “可能是因為我擅長外語?還喜歡研究國外的經濟?”十月笑道,“我隻是試著去應征,沒想到真的成功了。”


    有才是真的為女兒高興,“還是我閨女厲害,這麽年輕就當外交官了。我要是告訴你爺奶,他們都得為你自豪。”


    珍珍也跟著笑,“是啊。咱們全家隻有你一個是公務員。”


    十月笑道,“那也得你們配合。”


    有才不明所以,“我們配合什麽?”


    “你們沒犯法啊。要是你們犯法,我就當不了公務員了。”十月攤了攤手。


    有才哭笑不得,“好啦。迴屋收拾東西吧。給你爺奶打個電話。以後見麵可不容易了。”


    十月點頭,拿著簽證迴屋了。


    珍珍歎了口氣,兩個女兒怎麽全跑國外了。她有點舍不得,“你說兩個孩子該不會在國外定居吧?”


    有才覺得不會,“八月隻想賺外國人的錢。她一門心思都鑽錢眼裏了。十月就更不用說了,雖然去的是國外,但是為國家辦事。肯定要迴國發展。”


    珍珍沒有說話,心裏祈禱兩個女兒都能迴來。


    事實上,有才隻說對了一半。八月在四年後終於迴來了。她做個重大決定,在國外生了個孩子,將孩子送到國外。


    這可把珍珍嚇了一跳,“怎麽迴事?你電話裏也沒提及結婚了呀?”


    結婚這麽大的事,不該通知他們嗎?


    八月搖頭,“我沒結婚。這孩子是我買精子生的。我怕我年紀大了,生孩子有危險,先提前生下來。你們不是閑著嘛,正好給你們帶了。”


    有才抽了抽嘴角,“我們帶是可以,但孩子不能沒有母親。你一直在國外算是怎麽迴事?”


    八月覺得爸爸說得有道理,“你們再給我三年時間,我就把平民餐廳做上市,到時候交給cfo負責。我迴國。”


    有才無語,但孩子已經生下來了,他也不好說什麽。


    珍珍順嘴問了一句,“這孩子是什麽國籍啊?”


    “當然是中國籍了。”八月可不想上外國籍,“他們的法規會剝奪孩子的撫養權,太喪心病狂,我才不要把孩子上成國外的。”


    有才點點頭,“那你快點吧。孩子不能一直沒有母親。”


    “好!”


    隻過了兩年,八月就迴國了。而十月卻一直在國外當外交官,因為她會的語言比較多,時不時還會調去別的國家輪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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