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林生完孩子,張秀花和李建國在這邊照看一周就迴了老家。


    兩個孩子不打算過滿月,等年底迴來辦個歡迎宴就行。


    他們到家時,王二嬸看到她,就問寶林生了嗎。


    張秀花笑得合不攏嘴,“生了!是個男孩。”


    王二嬸樂了,“好!母子平安就行。”


    她走過來告訴張秀花一件事,“二狗爸一天三遍到你家門口,想看看你啥時候迴來。估計是想知道孩子生了沒?”


    張秀花還真知道這事,二狗說他爸打電話給他,還沒說完,電話就被他掛了。懶得搭理他。


    張秀花笑笑,“沒事。迴頭告訴他。”


    正說著話,王二嬸衝她一撇嘴,示意她往後看。


    張秀花迴頭,就見二狗父親背著手溜溜達達過來,看似悠閑,其實那速度特別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眼前,偏偏還要裝作不在意的樣子。


    張秀花也沒有戳穿他。


    二狗父親跟他們打招唿,“迴來啦?”


    李建國點頭,拎著行李就迴了屋,張秀花也要進屋,二狗父親見此,立刻叫住他們,“寶林生了嗎?”


    張秀花想到孩子跟她姓,到底不像以前那麽理直氣壯,“生了。八斤二兩。”


    “男孩女孩?”二狗父親生怕她再進屋,緊接著就問道。


    “男孩。母子平安。”張秀花笑著迴答。


    二狗父親樂得眉開眼笑,興奮得直搓手,“我也算有後了。”


    王二嬸和張秀花對視一眼,兩人都有點一言難盡。王二嬸心裏想的是:有後又怎樣,你兒子都不認你,孫子就認了?


    張秀花想得跟王二嬸就不一樣了,她原本想二狗迴頭告訴他父親,可一想到得到好處的人是寶林,她不可能讓寶林挨這家人的罵,於是就實話實說,“他們兩個孩子商量好了,孩子姓張。”


    二狗父親瞪大眼睛,好半天沒有迴神,耳朵一直嗡嗡的,像是有一萬隻蒼蠅在他耳邊亂飛。


    王二嬸大張著嘴,突然一拍大腿樂起來,沒忍住,直接笑出聲。


    二狗父親被這笑聲驚醒,他含笑的臉僵住,仔細觀察張秀花麵部表情,想從中看出她是不是在說謊。張秀花也不怵他,她就是在告訴他:她沒騙他。


    二狗父親還是不願相信,他退後兩步,眼睛發直,“不……不可能!他怎麽敢!”


    張秀花覺得他記性也太差,“二狗有什麽不敢的?他性子有多倔,你又不是不知道。”


    “孩子跟女方姓。那他豈不等於入贅?他就不怕被別人笑話?”二狗父親還是很難理解兒子的腦迴路。二狗就那麽恨他?恨到連姓氏都不願意跟他一樣。


    張秀花幽幽道,“對二狗來說,姓氏不重要,重要的是感情。”


    二狗很重情。要不然他當初也不會被兄弟出賣。


    二狗父親定定看著她,她的言外之意,他明白,不就是說:二狗跟他沒感情嘛。


    “二狗拿你當幹媽,對你比對我還好?你就是這麽對他的?他不懂事,你也不懂嗎?”二狗父親臉色發青,布滿血絲的雙眼如同鬼魅般陰森可怖,他牙關緊緊咬著,雙手緊握成拳,心中的怒火像火山一樣噴湧而出,他的動作比他的腦子更快,直接撲過來,死死掐住張秀花的脖子。


    王二嬸嚇了一跳,立刻拍他的手,“你鬆開!你要把秀花掐死了?!”


    見他不鬆手,她立刻朝裏麵喊,“建國!建國!秀花被掐住了。”


    李建國呲溜一聲從廁所躥出來,他剛剛尿急,解決一下生理問題。可是聽到王二嬸在喊他,他出來一瞧,張秀花被對方掐得翻白眼,臉已經呈青紫色。他當即目眥欲裂,一個箭步衝過來,將對方踢翻在地。


    張秀花唿吸到新鮮空氣,彎腰咳嗽,這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王二嬸給她順背,“沒事吧?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張秀花搖頭,“沒事。”


    她很慶幸她告訴了他,要是二狗告訴他,說不定他會找寶林麻煩。


    好不容易等她緩過勁兒,一迴頭就見李建國騎在二狗父親身上,一拳一拳砸下去,二狗父親臉上全是鮮血。她嚇了一跳,李建國可是上過戰場的,哪怕年紀大了,也比二狗父親這種慫蛋強,萬一他把人打死,那可不得了。


    現在不比以前,見義勇為很難被判定。更多是防衛過當,要坐牢的。


    她緊緊握住李建國的手,“你別打!我來!”


    李建國迴神,就見二狗父親臉上被打得鼻青眼腫,牙齒都掉了兩顆,他立刻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他,“下次再敢找我媳婦麻煩,就這是挨一頓打這麽簡單!”


    李建國停了,張秀花不解氣,她剛剛差點被這人掐死,要不是王二嬸在邊上,要不是李建國在家。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當李建國鬆開後,她控製不住怒火,直接坐到二狗父親身上,一腳踩住他的手腕,一手按住他的手,另一隻手對著他的臉就唰唰唰扇巴掌。


    她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她才不管對方臉會腫成什麽樣,她現在有火發不出。


    二狗父親趴在地上嗷嗷喊疼,“你們太欺負人了!你們不得好死!”


    張秀花打得手掌發麻,才從二狗父親身上爬起來,“再敢打我!我跟你沒完!”


    村裏其他人聽到動靜,紛紛出來看熱鬧。


    看到二狗父親這慘樣,大家都嚇壞了,“誰打的?怎麽打得這麽狠?”


    “是不是外村人欺負咱們?”


    沒有人認為是李建國打的,因為他向來脾氣好,而且心思正,從來不幹恃強淩弱的事。


    二狗父親捂著腮幫子,不僅身上痛,他心更痛,他從地上爬起來,抹了下臉,手心全是血,他吐了口血沫子,指著李建國向村裏人訴說李建國有多無恥,“是他!是他打我!”


    他跺腳抱怨自己的委屈,“他們兩口子心黑啊。我辛辛苦苦養大的二狗,不孝順我,隻孝順他們。我這是白白替別人養兒子。我心裏悔啊,現在還要挨他們欺負。”


    村裏人覺得不太對勁兒,這都哪一年的事了,他現在才找建國兩口子算賬,是不是有點晚了?!


    李四叔覺得這裏麵肯定還有別的事,“你仔細說說,建國為什麽欺負你啊?”


    王二叔也不信,“建國就不是那樣的人。肯定是你嘴賤!二狗不孝順你,還真不賴建國。他對我都比對你好?”


    這話村裏人都認。二狗有錢之後,也會迴報一下村裏人,畢竟小時候也吃過百家飯。給他們買點衣服,禮物。


    但就是不給他親爸買。


    當然二狗最孝順的還是張秀花兩口子。但村裏人也不嫉妒。畢竟他們可是治好了二狗的腿。那是再造之恩。他們那點小恩小惠,比不上人家。


    二狗父親見全村人都站在張秀花兩口子那邊,他氣得直跺腳,“寶林生了孩子,是他們兩口子使壞,非讓孩子姓張。我老李家的孩子憑什麽姓張?我找她理論,李建國就打我,把我牙打掉兩顆!”


    他這話一出,村裏人還沒找李建國和張秀花求證,王二嬸先罵上了,“你放屁!你那是理論嗎?你掐著秀花的脖子,差點把她掐死!我把建國喊過來,你倆才打起來的。你還惡人先告狀!怎麽不把你打死!”


    她示意大夥看看張秀花的脖子,上麵還有一圈印子,“就是他幹的缺德事!你兒子不想孩子跟你姓,你憑什麽找秀花麻煩?二狗那性子是秀花能勸得住的?他就是不想跟你姓。他娶任何女人,都會讓孩子跟女方姓!”


    村裏人這下都懂了。他們就說嘛,李建國不可能無緣無故打人。肯定事出有因。


    李四嬸當起和事佬,勸二狗父親,“你現在還管孫子孝不孝順你嗎?你應該是把兒子的心拉迴來。讓他好好孝順你。要不然真像金寶父親那樣,死了都沒人吊唁。那多可憐。”


    二狗父親見村裏人不站在他這邊,心涼了半截,經李四嬸一提醒,他也想起來。


    他剛剛過來,是想讓張秀花兩口子當和事佬的,怎麽突然就衝動打人了呢!


    看著李建國憤恨的眼睛,張秀花眼裏的戒備,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倒退兩步,蹲到地上,扒拉著腦袋,不敢相信局麵被他弄得更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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