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寶林奪得奧運冠軍當天下午,她跟著家人一塊去吃飯。打算第二天就迴國。


    這些日子他們見到寶林的比賽,但沒怎麽說話。現在比賽結束,寶林的任務也算完成了。她吃飯自由。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二狗提前訂了酒店慶祝她光榮退役。


    一行人步行去的酒店。之所以不打車,用二狗的話說太貴了,“起步價居然就要420日元,合人民幣二十六塊錢,名副其實的搶錢。”


    聽他算賬,珠珠就想笑,“二哥,你這麽大老板,連這點錢都不舍得?不像你的風格啊。”


    二哥明明最大方,每次迴來都給他們帶禮物。現在連出租車都不打一個,要不是媽媽說公司沒事,她真要懷疑他破產了。


    繼東抱著月月,繼林抱著六六,兩人就覺得二狗這是該省的時候不省,不該省的時候瞎省。這麽多孩子呢,這是省錢的時候嗎?


    二狗打著哈哈,“咱們坐太久,散散步。我在飯店點了大餐,保證你們吃得飽。你們先清清肚子。”


    瑤瑤失笑,“要是吃不飽,我們可不放過你。”


    “好!”


    一行人步行朝飯店走去,隻是走著走著,張秀花發現不對勁,“咦?那前麵好像是漢字?”


    繼東笑道,“姑姑,日文本身就有許多漢字。這很正常。”


    “不是!”張秀花示意他們快看,“那是簡體字,不是繁體字。”


    日文用到的漢字多是繁體,簡體字反而很少。


    大家齊齊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還真是,那家飯店門口居然拉著橫幅,上麵寫著幾個漢字“寶林,嫁給我吧!”


    眾人目瞪口呆,扭頭看向二狗,卻見他已經拉著寶林走到飯店門口,當即向她跪下求婚。


    被迫當見證人的張秀花等人,此時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剛剛摳得要死,不給打出租車。原來是為了這個!這家夥是故意拖延時間,讓他們留下當觀眾。


    有才放下懷裏的十月,擠到張秀花旁邊,慫恿她,“媽,二狗太壞了,必須不能同意寶林嫁給他。”


    他胳膊都酸了。額頭全是汗。這家夥太不會辦事了。


    張秀花翻了個白眼,“累點好!你看看你現在胖的。就該多跑幾圈。”


    有才摸了摸自己胖胖的胳膊,委屈巴巴,“我哪兒胖了。珍珍說我這是有福。”


    張秀花白了他一眼,將他扒拉到一邊,“別擋著我看熱鬧!”


    她還是頭一迴看人當眾求婚呢。而且還是自己的閨女。


    八月率先給他鼓掌,“二舅,好樣的!”


    珠珠跟張秀花咬耳朵,“媽,你有沒有覺得這求婚方式好老土?”


    張秀花哭笑不得,“你二哥是商人,又不是婚禮策劃師,讓他當眾求婚已經很難得了,要求別太高。”


    二狗在許多事情上麵都喜歡顯擺。但在談戀愛方麵反倒很謹慎。可能是覺得自卑,認為自己配不上寶林。所以當眾求婚,他需要很大勇氣。


    珠珠嘖嘖直搖頭,“媽,你現在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


    瑤瑤失笑,“也就是寶林,喜歡熱鬧。要是換成別的姑娘,男友當眾求婚,肯定會覺得對方在逼婚,直接會跟他分手。”


    張秀花驚訝看著她,“啊?!這樣嘛。現在的姑娘不喜歡當眾求婚?”


    “我不知道別人。反正我不喜歡。”瑤瑤覺得婚姻很重要的事情,這樣當眾表演更像是演戲。沒什麽意思。


    珠珠舉手,“對!我也不喜歡當眾求婚。”


    李建國見孩子們越說越不像話,忙打圓場,“二狗又不是向你們求婚。還要問你們喜好。寶林喜歡就行。”


    寶林喜歡嗎?當然喜歡!寶林沒想到二狗會在異國他鄉向她求婚,臉上帶著甜蜜的笑容,接過二狗送的戒指,答應了他的求婚。


    隨後頭頂炸開鮮花,不知從哪兒鑽出來的樂隊開始圍著他們演奏。路過的人都圍了過來,見證這一奇跡。


    隻有珠珠一邊鼓掌一邊跟瑤瑤咬耳朵,“更土了。”


    瑤瑤也點頭,“是啊。”


    **


    寶林和二狗結婚日期定在1998年年底。


    二狗是個愛顯擺的性子,沒有選擇在老家辦婚禮。用他的話說,老家沒有像樣的酒店,也夠不到他的檔次。


    他在首都五星級酒店辦的婚禮。他財大氣粗,直接請村裏人到首都參加他的婚禮,住宿費和火車費票的費用,他一人全包了。


    王二嬸和王二叔跟著張秀花和李建國坐一節車廂,路上就笑眯眯的。


    “沒想到我這輩子還能到首都玩。這次多虧二狗。”


    張秀花就笑,“首都好多景點的。等婚禮結束後,咱們一塊去爬長城,逛故宮。”


    王二嬸覺得故宮可以去逛一逛,但長城太遠了,那麽多樓梯,她這把年紀不得累癱了。


    王二叔卻已經興衝衝答應了,“行啊。到時候咱們一塊去。”


    當全村人下了火車,有專門的巴士接送。將他們送到酒店。


    張秀花和李建國在這邊有房子。以前是租房,後來覺得租房還是太麻煩,所以等一戶四合院的租戶退房,她就重新裝修,就留著自住。


    四合院房間沒那麽多,住不下全村人。她和李建國迴家,屋子已經被寶林打掃幹淨了。


    翌日晚上18點,寶林和二狗的婚禮在酒店舉行。


    這酒店從外麵看像一座富麗堂皇的皇宮,金碧輝煌,閃閃發光。


    村裏人在外麵看了半天不敢進,怕被人轟出來。


    王二嬸指著外麵飄蕩的橫幅,“那是張寶林?就是寶林吧?”


    “對!是寶林。”


    李四嬸指著另一個名字,“李齊是二狗吧?”


    村裏人多數都叫小名,李齊是二狗的大名。大家夥都不怎麽確定。


    “肯定是的。”


    雖然名字已經確認,但他們依舊不敢進來。


    還是二狗在外麵迎,看他們站在不遠處就是不過來,有點糊塗了,跑過來迎接。


    “哎呀,真是你啊。我都不敢認。”李四嬸誇張地拍著巴掌。


    王二嬸將二狗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這身太好看了。郎才女貌啊。跟寶林很登對!”


    二狗不好意思地笑笑,將他們請進酒店。


    進去之後,大家的嘴就沒合攏過,這也太氣派了。怎麽會有這麽高的酒店,這地板都是光滑的大理石,那燈全是水晶做的,閃閃發光。這裝修洋氣豪奢。


    大家在外麵嘰嘰喳喳,進來之後,反倒像是被人掐了脖子似的,不敢發出一點聲響,生怕被服務員看出他們是農村人,嫌棄他們上不得台麵,落了檔次。


    進去之後,足有上百張桌子擺在廳內,每桌都擺好了精致的菜肴。中間是婚禮的場所。全西式。


    布景為白色為主,有浪漫唯美的粉藍色花草、圓形拱橋和粉色燈柱,營造出浪漫而神聖的氛圍,讓整個婚禮現場更加溫馨、浪漫。


    “哇!這個可真好看!”沒結婚的女孩子羨慕地看著這布置,這比童話故事中看到的還要漂亮。


    女孩子們看的是美麗,但大人們看的是票子。這得多少錢啊。


    看看這桌上跟盤子一般大的大閘蟹,再看看這精致的餐盤,兩瓶茅台,一桌沒有上千都不夠。


    “也就隻有二狗舍得在這麽豪奢的酒店辦婚禮。”村裏人就是掏空家底,也不敢在這兒辦。


    “那是。人家是大老板。可不是打腫臉充胖子。”大家對二狗的實力是有目共睹的。


    王二嬸就唏噓著,“二狗爸要是知道,估計又得發脾氣。”


    全村人都來了,就是二狗爸沒來。因為二狗沒邀請他。而他沒錢。也跑不了這麽遠。得知這一消息時,他氣得鼻子都歪了。


    “聽說這是有才自家的飯店。”有個村裏人去廁所,剛好看到珍珍在叮囑服務員上菜,那服務員叫她老板。他迴到座位就跟大家說。


    村裏人大吃一驚,“有才的店?他的店不是很小嘛?”


    “以前的飯店確實小,這個是後來開的。”有人解釋。


    村裏人佩服有才家境的富裕,“看來人家才是真低調。明明開著這麽大的飯店,從外表卻半點也看不出來。”


    要不是親眼所見,他們還以為有才是李建國最沒出息的孩子。可來了一趟首都,他們才發現自己看走眼了。有才明明更富。隻是人家低調。


    就在他們議論有才家多富時,婚禮正式開始。


    當音樂響起,寶林挽著李建國的胳膊緩緩步入會場。


    她穿著奢華的婚紗,上麵bulingbuling的小碎鑽,鏤空的領子,頭頂的藍寶石閃閃發光。蓋著長長的頭紗。有種朦朧唯美的浪漫。


    當二狗揭開婚紗,露出寶林精致的容顏。她頭頂的藍寶石發出璀璨的光芒。


    “聽說那寶石是二狗從拍賣會買來送給寶林的。一千多萬呢。”


    村裏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一塊破石頭要這麽貴。


    “更貴的是戒指,那粉鑽花了兩千萬,聽說還是國外的大石定製的。”有人唏噓不已。


    原以為這婚宴已經夠奢侈,沒想到這些菜,這些場景都隻是開胃菜,新娘的頭飾和戒指居然要花這麽多錢。


    當寶林換了一身紅色龍鳳褂過來敬酒時,有人發現她把王冠拿掉了,就提醒她,“那王冠貴著呢。你放哪了?”


    寶林微怔,笑了笑,“瑤瑤幫我拿著呢。大家放心。”


    村裏人鬆了口氣,開始恭喜兩人早生貴子。


    “寶林,你太有福了。”碰上這麽大方的二狗,不是有福是什麽。


    寶林愣了一下,朝他們敬酒,“多謝!”


    二狗摟著寶林的肩膀,“是我幸福。寶林能嫁給我。”


    村裏人笑笑,“是!你們都有福。將來肯定會幸福!”


    二狗婚禮結束後,兩人去國外度蜜月,村裏人則在首都繼續遊玩。


    看了故宮,爬了上長城,看了頤和園,天壇,看了天安門。


    因為時間緊張,沒有把景點全部看完。大家就坐火車迴村了。


    剛進村就發現二狗父親,大家圍著他,把這幾天的行程說了遍。二狗父親越聽越不是滋味,那臉色差點維持不住。


    王二嬸有點眼力見,打著哈哈,“我累了,先迴去了。”


    村裏人也都陸續迴家了。


    雖說沒在二狗父親麵前顯擺,但他們還是從村民口中得知二狗的豪氣。


    一連好些日子,他都在生悶氣。罵媳婦不是個好東西,要不是她當初挑撥離間,他不會跟二狗關係這麽僵。罵兒子不孝,請了所有人就是不請他,讓他成為全村人的笑柄。


    他的想法,二狗一無所知,或許知道,但他不在意。


    **


    二狗和寶林度完蜜月迴來後沒多久,寶林就懷上了。


    寶林體質很好,懷孕不像珍珍,聞不得半點油星,她是能吃能喝能睡,參與錄製節目,也不受影響。


    十個月後,她在首都一所醫院生下八斤二兩的男孩。


    張秀花和李建國過來探望,小家夥胖乎乎的。


    張秀花覺得寶林這樣不行,“你得控製一下自己的飲食。珍珍懷了兩個,孩子都是六斤重,怎麽到你,一下子就幹到八斤多了。”


    寶林也很委屈,“我也不知道啊,我吃飯跟以前一樣。”


    “你以前是運動員,體能消耗大,吃飯多。你現在還這麽吃,你遲早得是個胖子。”張秀花可不想女兒變得太胖。胖了就容易得各種病。


    二狗在邊上可憐兮兮告狀,“媽,我勸她減肥,她還說我嫌棄她胖。死活不聽我的。你說我冤不冤。”


    寶林生產時,好幾個家專家在裏麵,他嚇得腿肚子轉筋。得知是孩子太重,產婦也胖,屬於高危孕婦,他就一陣後怕,勸她減肥。沒想到他剛開口,她就炸了。


    寶林翻了個白眼,“我在哺乳期,你勸我減肥。你是我,你怎麽想?”


    “你現在也是哺乳期啊。”二狗不明白這裏麵的邏輯。


    張秀花拍了下他後背,這家夥是不是傻,有些話她能說,他能說嗎?!


    有才立刻閉嘴了。


    張秀花笑眯眯看向寶林,“你看有才都知道減肥。”


    “他減肥?我咋沒看到效果啊?”寶林被媽媽這話逗樂了,明明有才哥那臉好像比年初還胖了一圈。


    “這不是沒效果嘛。他管不住自己的嘴。現在不行了,去醫院檢查,醫生說再不控製體重,將來得有三高。珍珍一聽不行,現在就逼著他各種忌口,每天做運動減肥。他現在老痛苦了。你現在隻減二十斤就行,像有才那樣減一百斤,那才痛苦呢。”張秀花現在不忍心看有才的慘樣,從小那麽愛吃的人,現在為了健康,不得不減重。


    寶林點點頭,“行,我知道了。我一定減。”


    寶林休息時,張秀花把有才叫到外麵,“寶林剛剛生產完,心思比較敏感,你要耐心一點。多關心她,多愛護她,不要跟她對著幹。平時也要多照顧孩子,不要讓她操心孩子的事情。讓她專注減肥。”


    二狗恍然,他就說嘛平時寶林不會計較體重,這怎麽生完孩子,心態就變了。


    “我聽說有些孕婦還有產後抑鬱症。你可得注意。”張秀花不是危言聳聽。


    二狗當即嚇得不輕,“好!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照顧她。”


    他扭頭就將公司交給副手負責。全麵照顧寶林。


    等寶林從醫院出來時,一家人準備給孩子上戶口,挑了好幾個名字,讓張秀花和李建國選。


    “張浩然,張俊輝,張睿淵……咦?怎麽都姓張啊?”


    張秀花詫異看著兩人。


    二狗卻是早就想好了,“我們之前說好了,孩子跟寶林姓。”


    張秀花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她想說你爸能同意?可是一想,二狗早就不理他爸了。當然不會在意他爸的意見。


    “你不怕別人說啊?”張秀花覺得東北男人有大男子主義,尤其在意這些。


    二狗卻擺擺手,“沒什麽!我自己都不想姓李。我就想讓我的孩子跟您姓。我不能當您的親兒子,就讓小睿當您的親孫子。”


    李建國和張秀花對視一眼。二狗父親總是在村裏怪她把二狗搶走了,以前她還會辯解,現在孩子都跟她姓了,她也無法理直氣壯懟對方了。


    張秀花歎了口氣,“你爸要是知道他嘴不得氣歪?”


    二狗才不在乎,“我管他怎麽想。我自己樂意。”


    張秀花到底還是心動了。許多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孩子跟丈夫姓,但她就很在乎,她笑眯了眼,“那行。以後這就是我孫子啦。”


    李建國見她隻顧著逗孩子,就笑道,“我看叫張浩然就不錯,浩然正氣,這名字大氣!”


    寶林和二兒也覺得不錯,隻有張秀花覺得這名字重名率肯定很高,“我以前就認識好幾個叫這名字的。”


    李建國一聽,“那選哪個?”


    “張晨陽?早晨的太陽,一看就很活潑,陽光。我也不求他有多大出息,隻要他開開心心就行。”張秀花問其他人。


    二狗想想,覺得這名字寓意也不錯。


    此時的二狗還不知道,等張晨陽小朋友七歲那年上小學,在班級裏收獲兩個同名同姓的同學,老師分別叫他們:小張晨陽,中張晨陽,大張晨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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