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還沒進病房,就聽到李建黨和三個兒女在樓梯口商量還錢的事情。


    李建黨畢竟不是年輕那會兒。媳婦一場大病,讓他老了十歲,也知曉年紀大了就得服輸。再像以前那麽沒日沒夜幹下去,他身體吃不消。而且他也會生病。


    他當即就做了一個決定,“欠的這三萬塊錢,你們每個人掏一萬。”


    一萬對於他們來說都不是一筆小數目。這麽說吧,這一萬塊錢放在2023年就相當於一百萬了。想想2023年,有多少人能拿得出一百萬?


    紅霞對這人分配方案極其不滿意,“爸,我是出嫁女,憑什麽要跟他們平攤?你們又沒有給我買房,我不願意!我也掏不起那麽多錢。我迴家說要一萬,公婆能同意?他們寧願我離婚,也不願掏這錢。”


    李建黨被女兒懟了一下,也覺得理虧,他也不可能為了自己就讓女兒離婚。他想了想,隻讓她掏五千,另外的兩萬五,兄弟倆平分。


    紅霞對個結果還算滿意。雖然爸媽沒給她買房,但好歹給她嫁妝,對她也不錯,真的一分錢不掏,也太不近人情。


    紅武和紅文對這個分配不滿意,但是這是親爸最後的通牒,沒有更改的餘地,他們也隻能無可奈何接受。


    可塊錢,他們暫時掏不出來。買房子已經將他們的家底掏空了,這麽多年,他們每個月的工資要付房貸,生活費和小孩上學的費用,存款幾乎所剩無幾。現在治病要塊錢,他們得把房子賣掉才能拿得出這麽多錢。


    但房子是他們辛辛苦苦買的,怎麽可能願意?兄弟倆耷拉著腦袋,誰也不說話,李建黨見兩個兒子不表態,生了氣,“你們還想不想救你媽?”


    兩個兒子一聲不吭,李建黨見他們都不說話,就點名,“紅武,你說!你媽向來最疼你!”


    紅文被逼開口,“爸,救我媽可以,但我不能家破人亡吧?我把房子賣了,我們一家三口住那兒,孩子怎麽上學,你有想過嗎?”


    李建黨被大兒子問住,是啊,孫子還得上學呢。城裏可不比鄉下,有房子才能入學。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轉向小兒子。


    紅文苦笑,“爸,我忘了告訴你,我已經談對象了,她是本地人,如果我沒有房子,你覺得她還會嫁給我嗎?難道你希望我將來的孩子租房過日子嗎?”


    李建黨再次沉默。小兒子買房靠的是自己,他們也沒有出錢,真沒臉讓他賣房。而且小兒子說得對,他還沒結婚。賣了房還怎麽娶媳婦?總不可能迴村娶鄉下姑娘吧?


    李建國和張秀花對視一眼,兩人隻能裝作不知道,先去了病房。


    許春英正靠坐在床上,低眉沉思,不知在想什麽。


    看到李建國和張秀花過來,她強打起精神起身。


    李建國幫她把床搖起來,張秀花特地給她帶了粥,一樣樣擺出來,“這是我讓食堂大師傅熬的粥,我問過醫生,他說這個好消化,你吃了剛剛好。”


    許春英沒有先吃飯,而是強笑著緊緊握住她的手,“弟妹,我們可能要緩幾年再還你錢了。”


    張秀花笑道,“沒事,我也不急著用錢。你們慢慢還,我還怕你們跑了不成?”


    許春英沉默地點點頭,看著她,欲言又止。


    張秀花見她這副樣子,估計她已經明白丈夫把三個孩子叫出去是為了什麽。她不忍心逼三個孩子拿錢給她治病。畢竟三個孩子家家都有困難。估計她心裏打算好了,等病好後,就自己賺錢還債。


    張秀花沒有說什麽安慰的話,隻拍拍她的手,“好好保重自己,你還這麽年輕,我還怕你還不起嗎?”


    許春英強擠出笑臉,她已經邁入六十大關,哪還年輕呢?


    沒過一會兒,四人迴來,看到張秀花和李建國,李建黨有點抹不開麵子,原本他打算借弟妹的錢周轉幾天,現在還錢卻是遙遙無期。


    兩個兒子每年隻能還一兩千,一萬兩千五至少要還七八年。他沒臉見弟妹了。


    見李建國和張秀花要走,李建黨忙道,“我送你們出去。”


    張秀花叮囑許春英,“好好養身體,別想那麽多。”


    許春英點點頭。


    到了樓下,李建黨剛要開口告罪,李建國卻先抬手止住了他,“大哥,我現在不著急用錢,你們慢慢還,別逼孩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家,他們也不容易。”


    李建黨一瞬間眼圈通紅,他突然覺得有一種無力感,為什麽父母能夠掏心掏肺為兒女,但反過來卻不行呢?他們每個人都隻顧著自己的小家,卻忘了那是他們的媽,一輩子隻有一個的親媽。


    李建國沉默,沒有說話,這次也沒有指責大哥不會教孩子,隻拍拍大哥的背,“好好照顧大嫂吧,以後的事就以後再說,你得讓孩子們自己立起來。”


    在他看來,三個孩子被大哥大嫂慣壞了。


    李建黨這會兒已經後悔,好在他還沒老到不能動,以後多為自己打算吧。李建黨點點頭。


    李建國和張秀花迴到家,張秀花就迫不及待問李建國,“瑤瑤九月份就出國,你打算給她多少錢?”瑤瑤出國並不是公派留學,她沒有拿到名額,隻能是他們自己出錢。繼東和有才出國都是掏兩萬塊錢。給瑤瑤兩萬,肯定不夠。


    李建國想了想,他們的公中財產還有十三萬,他也有七萬,二十萬看似很多,在國內上學肯定是綽綽有餘,但是到國外就不夠看了。


    張秀花年底剛分紅,她忙著給珠珠當助理還沒來得及花掉。


    李建國隻好道,“我先借你的吧,等年底啤酒廠分紅的時候,我再還給你。”


    張秀花想想留學是大事,這點錢都不錯,太不近人情,點頭答應了。


    這件事算是落定了。


    就在這時,李四嬸和村裏好幾個婦女過來找張秀花,詢問許春英生病住院的事情。


    之前許春英在田裏栽倒,那麽多人都聽說了,可是大家忙著春種,時間不等人,誰也沒心思八卦,這會兒農民的地差不多已經播完,大家都對許春英的病情很關心。


    張秀花把許春英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


    得知她連做兩場手術,大家心情都不怎麽好,也麵露同情,“年紀大了就容易生病,你大嫂以前就是幹活太狠,把自己累著了。”


    別看許春英會吵架,得理不饒人,村裏好多人都怕她,但是她幹活也是一把好手。


    張秀花點頭表示讚同,“以後她應該會吸取教訓。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


    大家也互相勸著,“還是別幹太累。盡量讓機器幹!”


    “機器可以幫著收,但是種還得要自己。還有拔草,也得咱們自己拔。”王二嬸覺得種田太辛苦了,“糧價還這麽便宜。農民根本掙不到錢。”


    “誰說不是呢。也就夠糊口。難怪現在年輕人都跑去南方打工。我要是年輕二十歲,我也去打工。”


    說完許春英的事情,王二嬸又問李四嬸,你昨天在忙什麽呢?一大早就看到你出村,樂嗬嗬的樣子,有啥喜事,說來聽聽,讓我們也跟著一塊樂嗬?”


    李四嬸擺擺手,一臉嫌棄,“樂嗬什麽呀?我正覺得憋悶呢。”


    眾人一聽,立刻來了精神,這是有八卦啊。


    李四嬸把事情原委一一道來。


    之前小狗的婚事就是她幫忙撮合,現在可倒好了,兩個人離婚了,李四嬸這個媒人裏外不是人,小狗父親那是吃虧的主嗎?他又逼著李四嬸再幫他兒子找一個兒媳婦,李四嬸出村就是為了幫他說看。


    聽她抱怨,王二嬸覺得她得了便宜還賣乖,“小狗這條件,別家搶著嫁。之前不是好多閨女想嫁給他嘛。”


    李四嬸撇撇嘴,“此一時彼一時。之前小狗的條件確實很好,有許多城裏姑娘都願意嫁給他,可現在他是二婚,人家的黃花閨女誰樂意願意嫁給二婚男,他這次就不怎麽好找,但是小狗父親要求還高呢,既要有文化,又要漂亮,還得條件好,我正為難呢。”


    張秀花也聽出來了,小狗父親逼著小狗再婚,“這麽快?小狗能同意嗎?”


    離婚才幾天啊。居然就要兒子再婚。不給兒子一點喘息時間。這父親也太獨斷專行了吧?


    李四嬸撇撇嘴,“能不快嗎?他連兒媳婦手術都等不及,不就是想早點抱孫子嗎?你家繼東跟他兒子一天結婚,繼東孩子都生下來了,他們還沒有動靜,可不是著急嘛。”


    張秀華不是很理解,再怎麽著急也不能讓兒子成二婚。


    李四嬸撇嘴,“誰說不是呢?他們一家子棒槌親,不疼大兒子,現在弄得跟仇人似的。見麵都得陰陽怪氣。”


    李四嬸雖說對小狗父親看不上,但還是幫著小狗找了再婚對象,如果放低條件找,還真的能找到合適的對象,女方也很漂亮,文化不高,隻有高中畢業。要是以前小狗肯定會同意,但他可能是心灰意冷,在父親定下婚事之後,第二天晚上,他就趁著天黑走路去縣城跑去外地工作了。


    要知道小狗父親之前為了逼小兒子迴來,硬是讓小兒子迴縣城工作。小狗在大城市每月能五六百塊錢。到縣城,沒有對口的專業,他隻能拿兩百多。


    小狗父親是第二天早上發現兒子不見的。


    經過家門口時,被張秀花叫住,“你跑啥?”


    小狗父親腳步不停,嘴上依舊罵罵咧咧,“我去找小狗。不孝的玩意兒!又不聽話!”


    直追兒子而去。


    張秀花看著他的背影,抽了抽嘴角。


    王二嬸從家裏出來,“什麽情況?”


    張秀花把情況說一遍,問她,“你覺得誰是最後的贏家?”


    王二嬸想都不想就道,“肯定是小狗父親啊。他那性子多霸道。之前把兒子婚事都給攪散了。”


    張秀花卻有不同意見,“要是小時候,那肯定是父親贏。但小狗現在大了,翅膀硬了,他還用這個計策。肯定行不通的,說不定會有逆反效果。”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尤其兒女比父母更能狠得下心。現在兒子大了,主動權掌握在小狗那邊,可小狗父親還意識不到。這老家夥真是蠢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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