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國重新躺迴炕上,深深歎了口氣,“我以為像繼東這種天才去了那地方會是香餑餑。可聽著好像不是那麽迴事。”


    張秀花一開始也是這麽想的。她兩輩子加起來,見過最聰明的人就是繼東,那真是一點就通。從小到大都聰明,她也問過繼東,“繼東說,他確實是金子,但首都金碧輝煌。尤其清華,天才紮堆。像他這樣的天才,全國有十萬多人。”


    李建國久久不能迴神。


    張秀花上輩子還看過一本書,上麵寫著這樣一句話,“你是天賦異稟的修煉天才,苦行修煉一輩子,成為圍剿孫悟空的十萬天兵中的一員。”


    李建國不知該為國家高興,還是該為繼東難過。


    “我覺得繼東還是有優勢的。天才很多,但懂得做生意的天才卻是少之又少。一般天才都隻能鑽研一科,但繼東不一樣,他兩樣都能做到極致。他性格還沉穩,不像二狗讓人操心。我覺得他做生意,賺了錢,將來還是可以實現自己兒時的夢想。也挺好的。”


    李建國還能說什麽,“他自己樂意就行。”


    翌日吃早飯時,張秀花和李建國就向繼東表態,“這是你的工作,你想辭就辭吧。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


    繼東早就想好了,見姑姑姑父沒有反對他辭職,他也鬆了口氣,搖頭道,“不會的。”


    二狗摟著繼東肩膀,“你現在的錢還夠不夠?要不要我支援你一點?”


    繼東知道他想幫自己,不過對於二狗的好意,他還是拒絕了,“三百萬暫時還夠我花一陣,要是我缺錢,不會跟你客氣。”


    二狗點點頭,“一個玩具公司也確實花不了多少錢。玩具不像啤酒或方便麵,隻開一個工廠就能向全國散貨。”


    他的話很有道理,但繼東卻搖頭,“不是!建工廠不需要多少錢。我想成立研發部門,專門招出國留學歸來的高科技人才。我在國外留學的時候,看過無人機的課題。還記得咱們小時候玩的遙控飛機嗎?那隻是個模型,如果一個大飛機,也能遙控,它的市場前景會更高。”


    二狗微微瞪大眼睛,沒想到他想做這個,不由好奇,“這東西有什麽用?”


    “像這種無人機可以從高空拍照,可以潑灑農藥。”繼東頓了頓又道,“也可以裝載炮彈。”


    這話一出,李建國都為之側目,“真能做到?”


    “1986年12月美國先鋒係列無人機為戰術指揮官提供了特定目標以及戰場的實時畫麵,執行了美國海軍‘偵察、監視並獲取目標’等各種任務(來自新聞)。裝載炮彈隻是最簡單的載重任務。”繼東歎了口氣,“還記得朝鮮戰爭嗎?那時候我們裝備不如漂亮國,他們掌控絕對的航空控製權,要不是憑借誌願軍堅韌的意誌,咱們傷亡隻會更多。姑父,你說得對,咱們國家的航空落後,但我覺得更落後的是未來的信息戰。”


    國外的電腦已經進入普通家庭,而國內卻隻有重要領域才能買得起電腦。他覺得華國在信息方麵比漂亮國晚了至少十年。


    二狗覺得繼東這個東西很高大上,那花費肯定不低,怪不得他要把玩具廠做大做強的。要實現自己的目的,沒有一個賺錢工廠根本禁不起他這麽大花銷。


    李建國昨晚還為國家失去一個航空人才而失落,現在聽了繼東的設想,突然覺得繼東要做的事同樣偉大。他拍拍繼東肩膀,“好小子,敢想敢幹!姑父支持你。”


    繼東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實這隻是他的設想,未必能成功。但大家對他有信心,也讓他添了幾分自信。


    吃完飯,孩子們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


    寶林去找香香玩,繼東要洗衣服,隻有二狗坐在堂屋發呆,張秀花覺得奇怪,“你今天怎麽沒出去顯擺了?”


    二狗每次迴來都要到村裏顯擺給他爸看。還會故意跟村民嘮嗑,氣他爸。今兒可倒好,老老實實待在家,這是怎麽了?


    二狗仰頭躺在沙發上,重重歎了口氣,“幹媽,我發現我好羨慕繼東。”


    張秀花哭笑不得,“你羨慕他什麽?他有的,你都有。”


    繼東唯一比二狗強的地方就是他媽沒死,而且不打他。但二狗已經長大了,這時候才來羨慕,是不是有點晚了?


    二狗搖頭,“不是!我發現繼東有追求。當他說起自己的宏願時,整個人都在發光。可我呢?我好像沒什麽追求。開娛樂公司是為了賺錢,開工廠也是為了賺錢。我好像除了賺錢就沒有別的愛好了。”


    他賺錢隻是為了生活,滿足自己的虛榮心。根本不像繼東,想的是國家大事,想的是為國爭光,當然也想賺錢。


    他揉了揉臉,跟繼東相比,他就是個有點臭錢的暴發戶。


    張秀花懂了,人在實現經濟自由後,就會追求精神層麵的自由。這也是為什麽情種通常隻出現在大戶人家的原因。


    她想了想,“你從小到大,除了賺錢就沒有別的喜好?比如說種花,種草之類的。”


    二狗想了好一會兒,他小時候天天吃不飽,哪有閑心想別的。他喜歡的東西也很膚淺,全部都是能用錢買來的。當他有錢之後,他把以前求而不得的東西通通買了遍。但是等他實現願望時,他才發現自己早已過了那個渴望的年紀。


    張秀花見他想不出來,就拿自己的切身經曆舉例,“我小的時候,我爸不給我讀書,導致我對上學有種執念。我為什麽會資助童舒雨呢?因為看到她,我就想到曾經的自己。等我將來有了錢,我每年拿一筆錢出來資助失學兒童,讓她們有書可讀!起碼不會做睜眼瞎,輕易被人糊弄。”


    二狗聽到這話,坐直身體,沒想到幹媽居然有這麽偉大的夢想。他揉了揉臉,他能做什麽?幫助那些單親家庭的孩子?不!如果他真的給單親家庭的孩子錢,那錢也未必會用到孩子身上。


    二狗還沒想好時,寶林從外麵跑進來,看到二狗坐在沙發上,忙把他拉起來,“香香要去買年貨,咱們一塊去吧!我想吃油條。”


    二狗也顧不上多想,順著她拉的力道起身,“行!”


    他朝屋裏喊了一嗓子,“繼東?”


    繼東從外麵進來,大冬天洗衣機凍住了,他隻能手洗。剛剛把衣服晾上,也就一會兒功夫,衣服就結凍了。


    二狗看了眼外麵的晾衣繩,“你把衣服晾在外麵幹什麽,放屋裏烤幹啊。”


    繼東正想這麽辦呢,“那你們等我一會兒?”


    寶林不讓,“不行!迴來再晾吧。你又不等著穿。”


    他們工作後,手頭有錢,吃的穿的都不會虧待自己,也不像小時候,衣服都得省著穿。


    繼東想想,“行吧。”


    四人一塊騎電動三輪車。繼東和二狗坐在前麵,香香和寶林坐後麵的車廂。還別說,有電就是好,騎起來不累。再戴上帽子和手套,也不怕冷。


    就是有一點不好,這車太小了。


    不過他們是四個人坐,要是兩個人上街,肯定就夠了。


    香香就問繼東,“你陪我去縣裏一趟吧,我想買一輛電動三輪車給我爸媽。他們舍不得花錢。我花錢買了,他們就沒話說了。”


    繼東一口答應,“到鎮上,咱們坐公交車。”


    “行!”


    到了鎮上,繼東和香香坐公交車去縣城,寶林和二狗將電動三輪車停在集市停車處,每次收費一毛錢,看車的老頭給他們一個車牌,迴來時可以憑牌子領取。


    寶林離老遠就聞到香味兒,拉著二狗直奔攤位,朝老板大聲道,“來四根油條!”


    老板樂嗬嗬應了一聲,麵團拉長,放進油鍋,沒一會兒就飄起炸得金黃的油條。


    寶林饞得直流口水,“好香!”


    這家店還賣豆腐腦,二狗問她要不要吃。


    寶林搖頭,“我不愛吃鹹的。”


    她小時候吃的豆腐腦都是甜的,東北這邊都是鹹的,裏麵加的是鹵子。


    二狗就買了一碗。


    四根油條端上桌,寶林迫不及待咬了一口,嘎嘣脆,好香好好吃。


    二狗則一邊吃油條一邊喝豆腐腦,吃得那叫一個香。


    寶林有點噎得慌,看二狗吃得香,有點嘴饞,剛到東北那會兒,她吃過豆腐腦,鹹的,她就沒吃過。也不知道現在口味有沒有變。


    二狗見她盯著自己的碗,忙拿勺子舀了一勺喂到她嘴邊,寶林張口吃下去,滑滑的,有蘑菇的鹹香,雖然有點怪,但好像不難吃,她正要再張嘴,突然瞪大眼睛。


    二狗沒注意她的表情,繼續舀了一勺放到她嘴邊,“還吃吧?”


    見她不吃,抬頭看了她一眼,順著她視線看去,隻見有才、珍珍、珠珠、瑤瑤和紅霞用戲謔的眼神看著他們。要說這裏麵最單純的就屬八月,這孩子就隻是好奇那白白嫩嫩的吃食。


    有才上前,一把拍住二狗的肩膀,“好哇!你倆什麽關係?”


    再是兄妹,也不能共用一個勺子吧?而且還親自喂到她嘴邊。再傻的人都能看出不正常。


    二狗臉皮厚,有點尷尬,輕咳一聲,招唿大家快坐,“這家賣油條、豆腐腦和油餅,你們肚子餓了吧?快坐下來吃吧。”


    瑤瑤碰了碰寶林的胳膊,“你倆啥時候談對象的?怎麽沒跟我說過?”


    她倆可是好姐妹,寶林心裏從來不藏事,居然會瞞著她了。


    寶林也不扭捏,“不是故意不告訴你們。我是怕我明天就不喜歡他了。所以先保密。”


    眾人:“……”


    好奇葩的理由。紅霞都忍不住同情二狗了。


    珍珍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她跟寶林相處時間短,對寶林的性格不太了解。怎麽聽這發言,她這個小姑子有點……她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要是她生在二十年後,一定會說,“她有點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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