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張秀花就迴了家,她剛到家門口,正在掏鑰匙,門還沒打開呢,就看到李四嬸帶著張金寶從外麵迴來。看到張秀花,李四嬸打了聲招唿。


    張秀花也笑著點頭,“從哪來的?”


    李四嬸指著張金寶,“帶他去相看。”


    張金寶有點不好意思,先走了。


    等他走了,李四嬸就跟張秀花抱怨,“別人一聽他家有七朵金花,個個不著家,連麵都不肯見。張金寶算是砸手裏了。”


    張秀花倒是半點不意外。


    張金寶被騙這事鬧得沸沸揚揚,農村沒有秘密,村與村之間也有關係。大家過年互相走親戚時,坐在一起嘮嗑,就把張家這事抖出去了。


    現在全國都在搞計劃生育。雖說農村第一胎是女兒,還可以生第二胎,但誰也沒辦法保證,第二胎就一定是男孩。


    張家能為了生個張金寶連生七個女兒,可見重男輕女的思想極為嚴重,肯定會讓張金寶媳婦違反計劃生育,直到生出兒子為止。


    東北這邊疼閨女的人家還是很多的,對這種事自然避之不及。


    當然也有想拿閨女換彩禮的人家,這不,李四嬸帶張金寶相看的這家就是。但是女方沒看上張金寶。


    張秀花有點好笑,“你之前不是不想幫他們家介紹嗎?怎麽又攬事了?”


    “還不是他們給的媒人錢多,我總不能跟錢過不去吧。”李四嬸發現這錢是真不好掙。現在又不是盲婚啞嫁,父母逼著閨女也沒用。再說張金寶長得也不出挑,家裏條件也不行。真是哪哪都不行。


    村裏好多人家已經蓋了磚瓦房,他家隻有一個兒子,至今還是土坯茅草頂。一看父母就不正幹。


    其實他們倒是冤枉張家了。張父張母還是很能幹的,但是他們有個寶貝兒子,張金寶要吃好的,穿好的,這就導致他們家存不下多少錢。再加上之前又被秀秀騙走所有存款。哪還有餘錢蓋房子?!


    他們正說話時,突然身後有人走過來,兩人聽到聲音迴頭,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張秀花怔住,李四嬸率先反應過來,雙掌相擊,表情生動“哎呀”一聲,“這不是四丫嗎?你跑哪去了?”


    張四丫大變樣,這才四月,天還不怎麽熱呢,各家都還在穿棉襖,她居然隻穿了一件t恤,外麵套了件黑皮夾克,凍得直打哆嗦。


    她還化著妝,那嘴唇紅豔豔的,眉毛畫得很細。以李四嬸的審美,這跟妖精有什麽區別?!


    張秀花琢磨她可能去南方打工了,沒想到四丫主動跟她說話,“張嬸子,我來看一眼孩子,馬上就走。”


    張秀花一時沒反應過來,倒是李四嬸想起來了,推了張秀花一把,“哎喲,前幾年的事了,你家門口不是多了個孩子嗎?”


    村裏人都知曉是四丫將孩子扔在張秀花門口的。沒想到她居然找上門來。


    張秀花也想起來了,她實話實說,“你把孩子扔在我家門口,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就將孩子送到派出所了。他們想找你,但是找不到。又去找你的公婆,他們不肯收養孩子,所以就將孩子送到福利院,聽說有人將孩子領走了。”


    她這話說完,張四丫頭臉色驟然大變,她幾乎不敢相信,拔高嗓音,“什麽?你把我孩子送到福利院?你怎麽能這麽幹!”


    張秀花嚇了一跳,還以為對方要跟自己吵架,那她可不怵對方,她占著理呢。她甚至有一肚子話懟迴去,“你自己生的孩子,你都不養,憑什麽扔給我?我跟你非親非故的。憑啥要幫你養孩子?”


    可惜她的好口才沒來得及發揮,下一秒張四丫就抱頭痛哭,“你怎麽能將他送人呢?那可是我兒子!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你把他送人了,我怎麽辦?!”


    張秀花見她哭得毫無形象,那眼線混合著眼淚糊了滿臉像鬼一樣,害怕再刺激她,這丫頭再幹傻事,那她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她忍了又忍才沒懟迴去。


    倒是李四嬸覺得她現在當務之急不是哭,“你還是去派出所問問吧,看看能不能把孩子找迴來。你快點走吧,你爸媽要是知道你迴來了,他們肯定會從你身上扒下一層肉。他們前年才上當受騙,錢財都被騙走了。”


    張四丫一聽這話,也顧不上哭,追問怎麽迴事。


    李四嬸一口氣不停歇講完,張四丫還想追問細節,看了眼張四嬸的身後,眼睛瞪得大大地,轉身就跑。


    張秀花和李四嬸迴頭一瞧,正是張家父母追來了。估計是聽到村民們說張四丫迴來了,他們想找女兒要錢花吧?


    “死丫頭,跑得倒快!”張父狠狠跺腳,他年紀大了,到底跑不過年輕人。攛掇兒子去追,張金寶跑得比他們快,還真就追上去了。


    張秀花看到他們,往旁邊讓了幾步。


    張母拉著李四嬸問,“她幹啥來了?”


    “迴來要孩子。但是孩子早就被民警送到福利院了。”李四嬸看著張四丫跑得飛快,張金寶明明是男孩,但是速度還比不過張四丫,其實也不怪他跑得不快。張家金疙瘩,從小到大就沒幹過農活。當然跑不過張四丫了。


    張金寶到底沒追上,氣喘籲籲迴來了,“算了,你們就當沒生過她吧。你看她兩手空空迴來,估計在外麵混得不咋樣。”


    張母罵道,“便宜她了。”


    她扭頭問李四嬸,“四嬸,金寶相看的對象,你再給張羅一家。這家不行。個子太矮了,金寶不喜歡。”


    李四嬸都無語了,還嫌棄人家,人家女方壓根沒看上你兒子,好不好。


    她心裏暗暗叫苦,覺得這媒人錢不好掙,但也硬著頭皮答應,“行!迴頭我再幫你張羅!”


    他們幾人走了,張秀花看了眼隔壁,張二嬸去省城帶孫子孫女了,她沒了說話的人。


    迴到家,自己給自己下了一碗麵條。李建國從外麵迴來,看到她,給她加了一道菜,“我從鎮上買的,酒鬼花生,味兒挺好。你肯定喜歡吃。”


    張秀花將它裝盤,而後問他,“你去鎮上了?”


    “不是,我迴來的時候經過鎮上,看到有人賣這個,順道買的。我去縣裏跟服裝廠廠長商談價格去了。吃了一頓飯,喝了大半瓶白的,一天時間過去了。”李建國身上酒味有點濃,他打了點冷水,又兌了點熱水,將手臉洗幹淨。酒醒了大半。


    “事情談成了嗎?”張秀花隻關心這個。


    李建國擺擺手,“別提了。正事沒幹,隻顧著喝酒了。”


    張秀花無語,“從年底到現在一個多月過去了,廠房還沒買下來。你可真行。”


    她上輩子沒做過生意,但也看繼東跟人談生意。向來都是談完生意,然後一起去吃飯的。他怎麽反過來了?


    “價格沒談攏。你把價格定得那麽死,我不得陪著他喝嘛。”李建國也很委屈,他不想早點拿下來嘛。那不是錢不夠嘛。


    “每次都是你請。吃飯耽誤地裏的活計,一點也不劃算。”張秀花真想勸他放棄。


    李建國卻是鐵了心,“放心,我肯定能搞定。”


    他頭有點暈,迴屋睡覺去了。


    張秀花怕他一直這麽喝,遲早會喝出問題,吃完飯,就去給他做了碗醒酒湯,小心翼翼端到臥室,將他拍醒,“起來!喝完湯再繼續睡。要不然明早起來頭疼!”


    李建國喝醉不會撒酒瘋,倒頭就睡。被拍醒,將湯咕嘟咕嘟喝完,倒頭又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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