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花從房間裏出來,就看到李建國抱著八月迴來,這孩子在外麵瘋玩一天,跑得一身汗,後麵的汗巾子都濕了,該給她換新的。


    珍珍忙把女兒抱進屋,給她換一條。


    李建國看了眼張秀花,又看了眼臥室的門,“咋迴事?你咋不出去?”


    張秀花讓他快迴果園,把有才叫過來,“我算是看出來了,有才就是隨你。心一樣地粗。”


    兩個孩子鬧矛盾呢,迴來好幾天,他愣是沒看出來。


    李建國被她埋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等他去果園喊有才,順嘴問了一句,才知道兩個孩子吵架了。


    李建國得知有才要出國,他不是很理解,“廚師還能留學?你去國外學西餐幹什麽?咱們華國人肯定吃的是中餐啊。你在華國開西餐也沒市場啊。”


    他倒不是說沒人吃西餐,而是覺得受眾肯定很少。不如中餐受眾廣。而且有才的餐廳打的是禦膳的名頭。禦膳有外國菜嗎?這不是掛羊頭賣狗肉嘛。


    “爸,你不懂。”有才吃過西餐,“那邊的餐點也有過人之處,既然如此,我為什麽不能二合一?菜品創新,飯店生意肯定也會好。”


    “你沒結婚去留學也就罷了,你結了婚,你把孩子和飯店甩給珍珍一個人,你是不是有點太不負責了?”李建國拍了下他後腦勺,聲音帶了幾分怒意,“我從小到大就是這麽教你的?!”


    有才不服氣,沒大沒小懟他,“你還不是結了婚就去當兵?!”


    “我跟你不一樣。我當時在老家種地,根本掙不到錢。去當兵好歹能讓你們娘幾個吃好的穿好的。”李建國拍了拍手心,“你現在有三個飯店,日子好過,又不需要像我出去打拚!”


    有才憋氣,悶不吭聲往前走,不搭理爸爸了。


    李建國見他不迴答,也來了氣,一把奪過他手裏的鋼精鍋,給了他屁股一腳,“我說話,你聽到了嗎?”


    有才看了爸爸一眼,滿臉委屈,“張姨已經幫我去說服珍珍了。我還是你親兒子嗎?你怎麽幫著珍珍啊?!”


    “我不是幫她!我是讓你當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李建國可不認為自己錯了,“八月才一歲半,你就丟下她出國?你怎麽當父親的?”


    “我現在才是最好的時機。等她再大一點,我得輔導她寫作業,那我才真的走不了。”有才也是從孩子過來的,“爸,算我求你,你能不能像張姨一樣支持我?”


    李建國很想再給他一腳,可是眼尾瞅見張秀花站在村口,他又默默將腳放下。往前走了幾步,迴頭警告有才,“不許告訴你張姨我剛剛踹你的事。”


    有才翻了個白眼。打都打了,還不許他告狀!這就是他爸!


    見他不答應,李建國攔住他去路,“你答不答應?!”


    有才往右,他也往右,有才往左,他也往左,被逼得沒法,有才隻能答應,“行!我答應!”


    李建國這才滿意了,大步走到家門,衝著張秀花獻寶似的,“你瞧我養的朗德鴨真香!快進來嚐嚐!”


    有才看著他嘚瑟的樣子,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真幼稚!


    張秀花落後幾步,衝有才道,“晚上你迴去好好哄哄珍珍。記得一點。要站在她的角度想問題。”


    有才一聽這話,這是有戲了?他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謝謝張姨!”


    人已經跑進屋,找珍珍去了。


    張秀花看到他屁股後麵有腳印,看了眼李建國,對方飛快將視線移開,“我將鍋放到爐子上,忒沉,我手都麻了!”


    進了屋,將菜架在爐子上,一家人一塊吃飯。


    李建國給八月夾了幾塊最嫩的肉,還給她的飯裏澆了湯汁,讓她慢慢吃。


    珠珠還是第一次嚐到啤酒鴨,還別說味道確實不錯,“真好吃!”


    張秀花碰了碰有才的胳膊,他心領神會給珍珍夾了菜,珍珍看了他一眼,沒有將菜挪開。


    怕兩人尷尬,張秀花沒再關注他們,讓繼林和童舒雨夾菜,“你倆是畢業班,多吃點肉!好好補身體。”


    繼林問她,“媽,寶林姐什麽時候迴來?”


    “她今年迴不來了,又要參加那個世界短道速滑比賽。”張秀花來的時候特地去了體工隊。


    “瑤瑤姐呢?”珠珠追問。


    “她學校考試項目多,比其他學校晚。不過這兩天就會迴來了。”張秀花知道瑤瑤有多累,每次她去看瑤瑤,這孩子都在背書。她就有種娃被她坑了的感覺。


    “繼東哥呢?他這次沒跟有才哥一塊迴來。”珠珠有點好奇。


    張秀花看向有才。


    有才解釋,“他好像要加班,要晚幾天。我們就先迴來了。他還說會帶女朋友迴來。”


    “咳咳咳”


    桌上一連串的咳聲,每個人的眼睛都瞪得溜圓,可見有多震驚。


    珠珠反應最快,“繼東哥有女朋友了?什麽時候?”


    有才嫌棄得撇嘴,“他啊,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隻有珍珍見過一次,我見沒過。你倆就知足吧,他連我都不告訴。”


    看得出來他對這事頗有怨言。


    唯一知情人張秀花默默吃菜,不發表任何意見。


    “那二哥什麽時候迴來?”珠珠最喜歡二狗了,因為他每次過年都會給她紅包。


    張秀花這迴還真不知道,“我打電話給他,他不在廠裏,忙得不得了。我看他得大年三十才能迴來。那些啤酒廠的工人還沒迴來過年。”


    珠珠有點失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忙點好,說明他生意好。到時候肯定會給我包個大紅包。”


    吃完飯,繼林和童舒雨迴屋忙著複習,珠珠帶八月到山坡玩滑雪,張秀花和李建國一塊去果園喂狐狸。有才和珍珍在屋裏商量事情。


    果園裏,李建國跟張秀花抱怨,“你咋同意有才出國留學呢?”


    “有才喜歡當廚師,從小到大都喜歡,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張秀花覺得人與人是不一樣的,“有的人工作是為了賺錢,有的人就是喜歡工作獲得的成就感。往往這種人可以走上行業頂端。我瞧著有才確實有才。他做的菜多好吃啊。去他飯店的顧客可都是老饕。他們都誇有才做菜好吃。”


    “那也不能丟下媳婦、孩子。”李建國至今都遺憾沒能陪孩子成長。


    “珍珍有錢,照顧孩子的任務交給保姆就行了。她現在唯一擔心的是飯店不能擴張。這個問題我也幫她解決了。”張秀花讓他不用擔心,“每個人想要的不一樣。你不要用你的想法猜測別人。”


    雖然女人抱怨結婚後,就是喪偶式婚姻和寡母式育兒,但她其實還挺喜歡李建國不在家。因為他不在家,她就可以利用空間賺錢,而且她想怎麽教育孩子都行。有他摻和,他信奉棒打底下出孝子,她還得說服他,兩倍的心累。


    八月現在一歲半,算是非常省心的階段。因為隻需要讓孩子吃好睡好玩好就行,可上了學,那還得加一樣,學好。這點比前三項加起來都要辛苦。


    李建國打量她一眼,“可你不是說七歲之前,小孩子很容易生病嗎?”


    家裏六個孩子,小時候也生過病。每當這時候張秀花就會很辛苦。他迴來後,聽到她抱怨,就會心生愧疚。


    張秀花歎氣,“咱們那時候當然辛苦。從村裏到縣裏,那麽厚的雪,拖著自行車,還得坐公交車,珍珍住在首都,醫院離她家就兩條街,她打個出租車不到三分鍾就到了。比我省事。而且她隻需要照顧八月一個孩子。”


    她當時可是照顧六個,而且沒有保姆,兩個大人照顧一個孩子,這不要太簡單。


    李建國說不過她,“隻要珍珍同意,我當然沒意見。”


    “我覺得有才對職業有所追求也是好事。就像我,要是當初不學習俄語,我怎麽可能頂替你的工作?”張秀花問他,“你現在多多攢錢,迴頭自己也能開個啤酒廠,這也是你的追求。隻要我們將孩子安置妥當,就可以追求自己的事業。咱們不能一直被父母的身份綁著。那樣你會把事業的失敗全都推到孩子身上,孩子聽了,心理壓力得多大啊。”


    許多人結了婚,有了孩子,有了牽絆,被家裏瑣事絆住,事業也會停滯不前。甚至會發泄到孩子身上。其實孩子沒有大人想得那麽脆弱。張秀花對六個孩子的教育一直以來都是放養政策,讓他們自己規劃自己的人生,給他們足夠的自由和空間,孩子自己決定自己將來想走的路,她從旁給予指點,以後哪怕他們走錯了,他們也不會後悔。這樣就挺好。


    翌日,張秀花和李建國迴家,就看到珍珍和有才和好如初,甚至兩人還露出害羞的神情。


    真應了那句話“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合”。


    李建國見兩個孩子沒事總算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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