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轉眼又過去半個月。生活步入正軌。


    果園的嘎啦果已經全部賣完,李建國又賣了一批小狐狸。他現在主要賣狐狸崽子,許多農場主都從他這邊訂貨。


    一隻狐狸崽子可以賣到三塊錢,這是毛色一般的狐狸,如果是那種沒有一丁點雜色的小狐狸,價格就能翻上一翻。這類狐狸通常是賣到大城市當寵物養的。


    張秀花剛迴到家,李建國就給她報賬,“前幾天賣了三十隻狐狸,我算了一下,再賣三百隻小狐狸,我的賬就清了。”


    張秀花看完賬本,又問他,“你大哥欠的債還了嗎?”


    李建國歎氣,“平菇還在賣,他一時半會兒也湊不出太多錢。我估計他是想湊個整數再還我們。你別急,他說還肯定會還。”


    張秀花也不是催對方還錢,就是問問,“婆婆身體咋樣了?”


    “好一點了。可能最近天氣不怎麽熱的緣故。”李建國讓她安心一點,“馬上就輪到我們養。迴頭我給她燒炕,多扶她下床走走,肯定會好很多。”


    “大嫂咋樣?”張秀花剛剛進村時,遇到大嫂,對方沒精打采的,該不會生她的氣吧?


    “她挺好的。”李建國攤手,“她現在就是采摘平菇,照顧我媽,家裏也不養豬,還算輕鬆吧。我看她還胖了一點。”


    張秀花點點頭。


    她跟李建國閑聊幾句就迴了趟家。


    剛把屋子重新打掃幹淨,許春英就過來了,站在堂屋門口一直望著她,不說話。


    張秀花迴頭時嚇了一跳,拍了拍胸口,“你來了怎麽不吱個聲,快進來吧。”


    許春英坐下來後,有點難以啟齒。


    “咋了?”張秀花被她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弟妹,你去首都,能見到紅霞吧?”許春英到底還是開了口。


    張秀花頷首,“能啊。”


    “家裏缺錢,你能不能讓她打點錢過來。”許春英抱怨個不停,“紅武一個人上班,還要養媳婦孩子,他工資不夠花,家裏還欠了一堆債,我們想幫,也有心無力。你能不能問紅霞要點錢?”


    張秀花張不開這個口,她隻是嬸嬸,她想了想,“我時間有限,我隻能幫你通知一聲,至於她給不給錢。我就沒辦法了。”


    許春英點點頭,“那你讓她給家裏迴個電話。中午十二點,我過來這邊接聽。”


    張秀花頷首,“好。我會轉告她的。”


    她想了想,“她在首都要租房,而且還要創業,手頭估計沒多少錢。”


    許春英也不報希望,“我也是沒辦法了。這債壓得我喘不過氣。我和建黨兩個人從早到晚忙活,也賺不了幾個錢。”


    張秀花歎了口氣,這時候一萬塊錢就能在縣城當首富,家裏欠著兩萬五的巨債,也難怪大哥大嫂撐不住。她掙錢多,可不能理所當然認為大哥大嫂掙錢也多。她最終什麽話都沒說。


    轉眼她到了首都,就將這事告訴紅霞。


    紅霞得知家裏欠了債,立刻就掏出自己的存折,“我存了三千塊錢。你幫我轉交吧。”


    張秀花疑惑,“你哪來這麽多錢?”


    “我攢的。培訓班已經步入正規,現在的學員不是孩子,而是成年人,他們對電腦很感興趣。”紅霞還給張秀花一份禮物,“這是我特地給您買的,謝謝你幫我出了主意。之前我們這培訓班差點黃了,大家都商量著散夥呢。是您的主意讓它起死迴生。我們就做主給你買了這東西。”


    張秀花打開盒子,居然是紅繩串的金豆豆,不算大,也就五克左右。但她很是詫異,“咱們這邊有金店了?”


    “不是!這是從香江買的。我同事去那邊考察,然後順便買了一份當謝禮。”紅霞給她戴上,“不錯,挺好看的。”


    張秀花看著孩子清亮的眼眸,又看了眼存折,“你……你自己留錢了嗎?”


    “我留了一百。我每個月都有工資,到了月底也有分紅。不會餓著自己。”紅霞臉上全是陽光,“你讓我媽不用擔心,我已經能賺錢。讓她不用擔心家裏的債。我會跟著一起還的。用不了多久就能還清。”


    張秀花看著孩子滿心滿眼、可以為家庭分擔重任的自豪,她鬼使神差道,“你還是留一點給自己。多為自己考慮一下。”


    其實她說這話都算過界了。要知道她和許春英才是一夥的。可是看著紅霞滿心滿眼為家庭付出,她就覺得這孩子沒有一點心機。俗話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大哥大嫂早早就給紅武買了房,可從未想過給紅霞買。這孩子要是自己不為自己打算,將來她有什麽?她什麽都沒有。


    作為過來人,張秀花覺得非獨生子女沒必要對父母掏心掏肺,掏一半就已經非常有孝心了。


    紅霞怔怔看著她,張秀花被她看得有點不自在。她是不是多嘴了?這孩子心裏該怎麽想她?以為她在她和父母之間挑撥離間!她正想打了哈哈,把這事遮掩過去,就見紅霞把存折拿迴來,“那我明天取兩千五百給你。我自己再留五百。”


    “嗯!”張秀花微微一怔,點了點頭,“明天我再過來。”


    晚上,紅霞迴到宿舍,香香也迴來了,她白天要上學,晚上要擺攤做生意,忙得不行。


    洗漱完畢後,香香見紅霞還躺在床上,似乎在發呆。


    香香有點疑惑,“你怎麽了?”


    紅霞深吸一口氣,把二嬸過來找她的事說了,“我爸媽給奶奶治病,欠了兩萬多的債,讓我支援一點。我讓二嬸帶三千迴去,二嬸讓我為自己打算,留一點給自己。”


    香香點點頭,“嗯,怎麽了?”


    “我總覺得二嬸想跟我說什麽話,但她又不好明講。”紅霞以前上學時是個書呆子,她對人情世故一竅不通,也就是上完大學,出了社會,她才懂那麽一丁點。


    香香歎氣,“你二嬸對你還真好。你親媽都不為你考慮,她居然還能為你著想。”


    紅霞一聽這話,就有點不高興,“你幹嘛把她們放一起對比。我媽是我媽,二嬸是二嬸,她們本來就不一樣。”


    她上學的時候,她媽總讓她向繼東學習,繼東那可是天才,她又不是。這就導致她特別討厭被人比來比去。也不喜歡把父母跟別人父母比較。人跟人是不一樣的。沒有可比性。


    香香也知道她這個心結,果斷認錯,“是是是!我不該這麽對比。”香香調整一下措辭,“我是說,你媽對你有生養之恩,你現在大了,她要求你迴報的時候也到了。你二嬸沒有生養過你,她隻是給你提個醒。但是她也不好明說,免得你和你媽鬧不和,她裏外不是人。”


    紅霞疑惑,“我和我媽為什麽會鬧不和?”


    香香翻了個白眼,“為什麽會不和?這不是明擺著嘛。你爸媽給你哥買房,他們會給你買嗎?將來也就是給你點嫁妝,就把你打發了。你迴報父母是應該的,但是也給自己留點錢。為自己打算。你看我還是獨生女呢,我買房都不寫我爸媽的名字。”


    紅霞歎了口氣,“他們也沒錢給我買。他們給我大哥一人買,就累得喘不過氣。”


    香香見她又同情上了,有點無語,“那也不是你的錯。是他們非要買。”她也不會勸人,“那你打算怎麽辦?把錢全給你爸媽?”


    紅霞臉頰微紅,“我會給兩千五,自己手頭留六百。”


    香香見她還沒傻到家,鬆了口氣,“你開竅就好。”


    “就是覺得挺對不住父母。他們要是知道我藏了錢,肯定會很難過。”紅霞心有愧疚。她是父母努力供出來才上的大學。在他們最困難的時候,她卻藏有私心,多少有點過意不去。


    香香淡淡道,“那你別告訴他們,把這錢藏得死死的。如果我是你,我就多攢點錢,給自己買一套房,這樣將來哪怕我找不到喜歡的男人,至少我也有個落腳點。不會連條退路都沒有。”


    紅霞現在也不急著結婚,一切隨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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