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正文講述副局長驗證油霸的整個過程。


    “最近電視台都在播這個。許多人都在投資這個項目。這可是難得的機會。”李建國眼裏閃著熊熊烈火,“村裏人都在琢磨弄錢要投這個。還有人琢磨要把養雞設備賣了。”


    今年養雞的人家很多,肯定賺不到錢,但是油霸不一樣,一滴水就能變成油,這是多麽大的商機。


    張秀花不記得上輩子許多事情,但是油霸這種神奇的新發明,要是真的有,絕對可以引起全世界震動,她清清楚楚記得沒有這種好東西。


    如果油霸真的存在,那上輩子油價為什麽還那麽貴?他們國家為什麽還去國外買石油?


    張秀花斬釘截鐵道,“雖然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麽行騙的,但不可能有這種好東西。再說真有這種好東西也輪不到我們,他早就去找銀行貸款。這種好事能想到我們老百姓,除了騙局,我想不出第二個理由。我跟你說這叫非法集資。”


    李建國見她不信,“副局長都親自驗證過,你咋還能不信呢?而且這也不叫非法集資,人家要簽合同的。”


    張秀花握住他的手,“我隻問你一個問題。”


    李建國頷首,“你說。”


    “如果咱家有才發明一個新菜。要全麵推廣,你覺得他找誰弄錢蓋廠房?”張秀花直勾勾盯著他。


    李建國仔細想了想,“你我,還有銀行。要是銀行錢還不夠,會找村裏人。”


    “村裏人借過呢?”張秀花繼續問。


    “要是還不夠,就先開幾家飯店,等賺到錢,再擴大規模。”李建國說完,整個人怔住,仔細想了想,而後看向她。


    張秀花攤手,“你看你都沒想著帶陌生人發財。為何你會相信那個素不相識的人會帶我們發財?將心比心,你有這麽好的發財機會最多可以福佑村民,怎麽可能會想著陌生人。”


    李建國想了想,他不帶陌生人發財是因為有才的新發明獨一無二,遲早可以賺到錢,為什麽要把好處給陌生人。而現在?他,他們李家屯的村民對於那個發明人來說就是陌生人。


    就像一盆涼水兜頭澆下,李建國火熱的心被澆滅,他有點不敢相信,“可是報紙上報道了?那個副局長親自驗證過。電視上還播了。”


    其實也不怪李建國會上當受騙。這時候的人都很淳樸,對報紙、電視以及官員天然敬畏,可他們不知道媒體和官員也會出錯,她頓了頓道,“他們被蒙蔽了。”


    李建國揉了揉眉心,陷入糾結,“我當然信你。可是你拿這話去說服別人,我覺得可能行不通。他們比我還瘋狂。”


    李建國原本就心存疑慮,並不完全信任所謂的油霸,隻是被報紙、電視和官員糊住了眼睛,張秀花這麽一說,他當然更信他。可是村民們肯定更願相信這些人,他試探問,“你說可以報警嗎?”


    張秀花還真不清楚警察能不能管這事。這種屬於投資,而且聽他剛才的意思還有正規手續,不是非法集資,警察壓根不會管。


    她想了想,“你明天去派出所試試吧。”


    李建國頷首。


    吃完飯,張秀花洗了個澡,迴到屋裏,兩人好生溫存。


    張秀花怕他被村民們帶溝裏,事後沒有急著入睡,而是誇他腦子活,不像別人容易被糊弄,果然是見多識廣,“你平時是不是總在家看報?”


    李建國被她誇得有點飄飄然,因為秀花一直都很穩,做什麽事情都很認真,所以她的誇讚比旁人顯得彌足珍貴,他有點自得,“是啊。我怕天天待在家,見不到外麵的世界,腦子會糊塗,所以每次去鎮上都會買報紙,平時也看電視。”


    張秀花又適時誇了他幾句,“這樣就對了。我們要隨時保持懷疑,不能別人說什麽,我們信什麽。這樣很容易會被糊弄。電視和報紙也不是萬能的。也會出錯。”


    李建國頷首。


    一夜無夢,張秀花早起時,李建國已經做好早飯,先去派出所報警了,生怕去得晚,有村民會上當受騙。


    張秀花把冷掉的早飯放進微波爐重新熱一熱,然後吃完早飯。


    她把自己換下來的衣服拿到井邊洗幹淨,正在晾曬著,隔壁的王二嬸從屋裏出來,看到她迴來,立刻喜滋滋湊過來,“秀花?你知道那事吧?”


    張秀花怔住,王二嬸顛顛跑過來,“就是油霸!咱們全村人都在摳錢投資呢。我這迴又趕不上趟了。家裏隻能湊出兩千。這還是我家老頭子從南方打工,好不容易要迴來的工錢。”


    她的語氣帶著惋惜和遺憾,好像錯過天大的發財機會。


    張秀花打斷她的聯想,一把握住她的手,“嬸兒?”


    王二嬸說到一半,抬頭看著她,“怎麽了?”


    “你清醒一下。咋可能有這種發明。昨晚我聽說這事,特地打電話給繼東。他說不可能有這種發明。”張秀花一針見血指出,“這不是投資,這是騙術。”


    她尋思拿繼東當名頭可能更好使,畢竟繼東是十裏八鄉頭一迴見過的天才。他說這是騙術,村裏人或許真會相信。


    王二嬸聽到是騙術,頭搖頭撥浪鼓,斬釘截鐵道,“不可能!副局長親自驗證過。電視上播著呢。報紙上也有報導。騙子哪那麽大能耐?!”


    張秀花心想:李建國還真說對了!村民們不會信的。她拿昨晚試探李建國的話循循善誘問王二嬸。


    王二嬸卻一副“你咋這樣想”的表情,“都是鄉裏鄉親的,人家帶你發財,你還懷疑,你咋把人想那麽壞呢?秀花,不是嬸說你,你有時候有點小心眼兒!”


    張秀花噎得不輕,她小心眼?她小心眼也比缺心眼強!這啥人呐!


    她唬著臉,“嬸,我好心勸你,你還說我小心眼。你這人咋不知道好壞呢。”


    她尋思嚇一嚇對方,誰知王二嬸見她生氣,自己也生氣了,“我知道一個發財機會,想帶帶你,你不投也就罷了,你還發起火。你咋這樣呢?秀花,就算你去火車站工作,也不能看不起人,是不是?”


    張秀花擺手,“跟我去不去火車站工作沒關係。是你糊塗啊!你想想叔去南方打工,那負責人直接卷款逃跑。好不容易才要迴一半工錢。那錢攢得容易嘛。爬高爬低,半條命都搭上了,要是真的被人騙了,你以後日子還怎麽過?”


    誰知王二嬸下一句話差點讓張秀花破功。她說,“我家老頭子也想投。他說這東西一定能大賣!現在個個生產隊都有不少手扶拖拉機,咱們國家的柴油多缺啊,有了油霸,肯定很好賣。”


    張秀花有種心累的感覺。她昨晚還覺得李建國難勸,現在突然發現跟王二嬸一比,李建國算是腦子最清醒的人了。她沒費什麽口舌就勸住了。而王二嬸呢?已經徹底被洗腦,而且她還能邏輯自洽,這也太可怕了。


    她突然想到自己上輩子第一次上當受騙時,有個同鄉明明知是騙局,卻連勸都沒勸她一聲,她現在看著陷入魔怔的王二嬸,就有種想穿迴去打死犯蠢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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