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國聽她們聊賣菜的事,覺得這事不著急,“可能用不了多久,上麵就會放寬。”


    張秀花和許春英齊刷刷看向他。


    “我去首都看繼東和有才,有才已經開始重操舊業了。”嚴打第一站就是首都,現在首都放寬,下麵的城市肯定會逐個鬆綁。


    現在南方在改革開放,各地對投機倒把定罪範圍很模糊。有些地方很嚴格,農民賣菜都算在內,而有些地方,卻很寬鬆,對於農民賣菜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更多的是打擊走私、偽造各種票證、倒賣貨物等等。


    許春英到底膽子小,“還是算了吧。我怕坐牢。”


    張秀花和李建國也就沒再勸。


    轉眼,張秀花就從最新報紙看到又有一夥人因為投機倒把被抓。還被判了刑。她有點不放心有才,特地打電話到首都,得知那邊管得不嚴,她才鬆了口氣。


    原本村長兒媳婦想接替許春英繼續賣貨,因為這事,她也不敢了。


    一轉眼到了四月中旬,村長找她商量賣肉雞。


    今年有兩家養了蛋雞,他們從去年就開始養的,跟他們李家屯的蛋雞一塊競爭。今年又出現三家養雞場,一家養的是蛋雞,兩家養的是肉雞。再加上周家村的肉雞,再加上他們村,總共是四家。


    從去年開始嚴打,小商小販都沒了,他們的雞和蛋隻能賣給供銷社。


    村長想讓張秀花幫忙想辦法,再把肉雞也賣給現在的供銷社。


    村長擔心又像前年那樣,肉雞不好賣。畢竟這次跟上次一樣有四家是肉雞。


    張秀花讓他不用擔心,“我們從前年開始就一直給他們供應雞蛋,算是老客戶,我們的蛋和雞都很穩。從來沒出過事。貿然換人,他們也怕出問題。”


    村長見她信心十足,直接將管理權放給她,讓她找銷售員。


    張秀花答應了,當即就找了李建信,讓他去跟供銷社談。


    李建信依舊在家帶孩子,他也是個奇葩,以前生產隊時,他不喜歡幹農活,當記分員。現在分完地了,他直接將地直接包給了大哥一家,大哥幫他交各種稅,然後每年分他口糧就行。


    至於他拿什麽生活,他的理由很簡單:他媳婦在外麵賺錢,他在生產隊的兩個養雞場都有份,賺的錢足夠他們一家生活,沒必要累死累活。


    他的話把苗小花氣得夠嗆,追在他後麵打,可最終也沒能拗過他。


    張秀花讓李建信去推銷肉雞,給他開了一百塊錢的工資,他就同意了。


    之所以開這麽高工資是因為從去年開始工資就上漲了。李建國的工資也漲到了126。


    張秀花為了節省成本,隻找了李建信一人,她覺得憑借李建信的口才,應該沒問題。


    事實上李建信確實沒有辜負她的信任,很快幾家供銷社就同意了要他們村的肉雞。


    不過李建信還帶來一個消息,“我說咱們村今年有蘿卜和嘎啦果,到時候你也能賣給他們,他們就同意了。”


    水果一直是供銷社的緊俏商品。因為之前那些年沒幾個生產隊願意種果樹。


    一是上頭要完成糧食的目標,批下來的果園很少。二是生產隊要安排人手管理果園,再加上這時候統銷統購,果子不怎麽值錢,所以沒幾個生產隊願意種果樹。


    張秀花頷首,“可以。到時候賣給他們。”


    轉眼就到了七月初,兩次肉雞全部賣完。


    會計那邊算完賬,各家都從肉雞分到錢。張秀花占了七成,她的錢屬於最多。有三萬多。


    手裏有了錢,她日子也能過得寬裕。


    七月十七號,瑤瑤參加中考,張秀花去縣城給她張羅飯菜。


    今年的學校門口冷清多了,沒有一個小販出來擺攤。


    國營飯店擠得人山人海,要不是她自己拿的食材,還真有可能吃不上飯。


    她在學校門口等瑤瑤時,聽到幾位家長議論,今年的狀元會不會還出自李家屯。


    要知道李家屯蟬聯三屆中考狀元,已經上了新聞。


    要是今年再來一次,李家屯的風水肯定很好。


    最近這幾年上頭管得不嚴,封建迷信又冒出頭。不少村民過年時給祖宗燒紙燒錢,乞求他們保佑子孫。


    張秀花聽著都覺得邪乎,但忍不住又期待起來。或許今年的狀元是瑤瑤呢。


    瑤瑤成績一直不錯,雖然沒考過第一,萬一超常發揮呢?


    不過她也隻在心裏想想,再怎麽奢望,這種概率還是比較低。免得給孩子增添煩惱。


    等午飯吃完,張秀花就坐公交車迴家了,繼林迫不及待迎出來,“媽媽!快給我加分!”


    他捧著成績單,整個小臉都在發光。珠珠在後麵撇嘴,一副看不上他的樣子。


    “加什麽分?”張秀花接過成績單,隨即整個人怔住,因為繼林居然考了全班第二,上迴考第三是因為全班同學受了分家影響,這次是什麽原因?她絞盡腦汁想理由。難道是因為分地?不能吧?!分地也不關孩子們的事啊。


    “媽?你不開心啊?”繼林好半天沒得到反饋,歪著腦袋打量她。


    張秀花忙收起心思,換上大大的笑臉,“不是!我開心,我就是感覺像做夢。兒子,你咋想通的?!”


    繼林有多懶全村人都知道,這孩子是能坐著不站著,能躺著不坐著。他學習也特別偏科,數學很好,語文就很差。這次語文居然考了九十六分,除了作文扣了兩分,還有一道閱讀理解扣了一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繼林羞紅了臉,“我以後要上大學。不想出苦力!”


    張秀花恍然,原來他想通了。不想出體力,所以就開始往腦力發展,她摸摸他腦袋,“行!媽給你加分!”


    繼林期待看著她,“媽,我可以賣冰棍嗎?”


    家裏有冰櫃和冰箱,他想自製冰棍去賣,生意肯定很不錯。


    張秀花笑了,“行!我教你怎麽做!”


    正好她有現成的模具,不用白不用。


    她教繼林怎麽操作。原本她打算教他做很多種:雪糕、綠豆糕、紅豆糕、橙子味冰棍等等,可他老冰棍和雪糕兩樣就不學了。


    用他的話來說,雪糕是做給自家人吃的,老冰棍是賣的。因為村裏的小孩沒幾個有存款,大人也舍不得買太貴的,所以就賣冰棍省事。


    這是他的生意,張秀花也就隨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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