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張秀花有種被餡餅砸暈的感覺。這時候的電器有多貴,她是知道的。她帶二狗去看病,隻是看不得孩子受苦。而且她也不是為了幫他治病才去首都,她是為了買四合院。


    可這孩子卻送了她一車電器,這禮太貴重了,她剛要拒絕,還沒開口,就被二狗父親打斷。


    二狗父親擠開人群衝到二狗麵前,他用嚴厲的口吻訓斥,“二狗!你別不懂事!”


    就像小時候無數次做得那樣,父親的動作是熟練而迅速的,他跟父親比起來是那麽弱小,他需要向父親乞食,每當這時候二狗總是嚇得瑟瑟發抖,可現在的他長大了。十八歲的小夥,年輕稚嫩,但身體卻高大強壯,他已經是成年人,兩人站在一起時,他的個頭比父親還高一頭。


    他現在俯視父親,用嚴肅而認真的口吻拒絕對方,“不!這是我的東西,我想送給誰就送給誰?!我第一次生命是我媽給我的,第二次生命是張姨給我的。做人要知恩圖報!”


    他推開礙事的父親,重新看向張秀花,“張姨,你別拒絕!比起我的兩條腿,這些東西不算什麽!你收下它,也不用過意不去。這些東西跟我的家產相比,不值一提!”


    人群再次傳來嘩然。這麽貴的電器跟他的財產相比居然不值一提?!那他豈不是有幾十萬財產?!


    二狗父親愣在當場,他想上前阻止,奈何二狗根本不搭理他。


    他想上前跟兒子重新建立關係,可惜二狗不給他機會,他在二狗麵前轉來轉去,可二狗拿他當空氣。


    二狗一直沒有攆他離開,他就覺得自己還有機會。


    二狗指揮司機幫忙卸貨,將電器抬進張秀花家裏。


    張秀花拿這些東西有點過意不去,還有點手足無措,她想阻止卻被二狗用眼神安撫。


    一箱箱電器抬進屋,把不大的堂屋擠得滿滿當當。


    家裏幾個孩子樂得合不攏嘴。繼東和有才咬耳朵,“我知道了,這小子在幹走私電器的生意。”


    這些電器都是國外進口的。想便宜弄到國內,隻能靠走私。


    有才疑惑,“你怎麽知道?”


    “猜的!”繼東覺得自己的猜測肯定是真的。如二狗拿到這些品牌的總代理,可是他沒有那麽多錢墊資。唯一的可能就是走私。運一台賣一台,賺錢速度很快。


    張秀花拉著李建國,“怎麽辦啊?咱不能要吧?這麽貴呢。”


    如果二狗隻是送一樣,她還能收下來,可他送了一車,這禮也太貴重了。多到她承受不起。


    那腿也不是她治好的,她隻是幫他送去醫院而已。


    二狗好似知道她所想,當他把東西都抬進屋後,走到張秀花麵前,衝她笑,“張姨,我就是想用這一車電器告訴大家,隻要對我好的,我會一輩子記在心上。這些東西是你應得的。”


    張秀花看向村民,他們一臉豔羨,看著電器的眼神恨不得立刻就把東西扒拉到他們家。


    張秀花歎了口氣,“你餓了吧?進屋吃飯吧?!”


    這些電器全擺在堂屋,連走路的地方都沒有,張秀花讓繼東和李建國把電器抬向屋裏,每屋分兩個,地方就騰出來了。


    張秀花招手讓有才和寶林去廚房做飯。


    她帶著二狗進堂屋,社員們還想再看會兒熱鬧,被二狗請走了,“我要在張姨家吃飯,你們迴去吧。”


    吃飯就等於下逐客令,社員們不會這麽沒眼色,大家再好奇,也隻能離開。


    但二狗父親和後媽不肯走啊。


    二狗父親生氣兒子把電器送給張秀花,可現在電器已經送了,他再說反悔也晚了,於是就想打感情牌,上前拉兒子,“你在她家吃什麽飯!走!咱們迴自家吃飯。我讓你媽給你做好吃的。”


    二狗甩開他的手,“我哪來的媽?!我媽早埋在墳頭了!你老了,記性也不好了?”


    這話懟得毫不留情,二狗父親臉色漲得通紅,他指二狗大罵,“你個不孝子!我打死你!”


    二狗哼了哼,“你打!你敢打我,我就敢打迴去!你還以為我是以前那個小可憐,任你打任你罵?你看清楚我現在已經長大了,而你……”他挑剔地打量父親一眼,“你已經老了。不是我的對手。”


    二狗父親氣了個倒仰,直接往後栽,後媽趕緊上前抱住,“孩子爸?孩子爸?你沒事吧?”


    她怎麽喊都喊不醒人。李建國見二狗真的不打算管,他不能不管啊,這人是倒在他家門口的,於是上前掐人中。


    也得虧對方隻是氣著,不是中風,這一掐就醒了。


    他醒來後見二狗見姿勢都沒變一下,心裏陣陣發涼,這個兒子如此狠心,看來是來真的!他指著二狗鼻子罵,“你個不孝的東西!我找人治你!”


    他被後老婆扶著往家走。李建國見他沒事,也鬆了口氣。


    張秀花歎了口氣,“你這孩子,輕點刺激他吧。萬一他真中了風,你也得出錢!”


    法律就是這麽規定的。


    二狗卻渾不在意地笑,“張姨?對於善良的人來說,我的話殺傷力很強。可對於他那樣自私的人來說,他百毒不侵!沒事的!他沒那麽脆弱!”


    張秀花早知道她勸不住他,隻能將人請進屋,給他倒了水,也請司機進來喝水。


    “你去了南方?”


    二狗咕嘟咕嘟喝了半杯熱水,胃裏全是熱氣,他才笑著點頭,“對!我一路南下,那邊做生意沒什麽限製,我很快攢到一筆資金,後來倒騰電器。”


    張秀花也聽懂了,他是走私電器,二狗好像總能做來錢快的行業。之前在這邊做的是煤炭生意,後來被搶了,又做鹵菜,到了南方直接進入最賺錢的行業,不得不說他的市場嗅覺真的很敏銳,“沒事就好!我總擔心你出事。”


    二狗笑道,“我沒事的。你之前教我要低調做人,其實我已經收斂許多了。”


    張秀花驚呆了,指了指屋裏,“你弄了一車貨,還叫收斂?”


    這要是沒收斂,豈不是要弄一屋電器?!這孩子是不是不知道‘低調’二字怎麽寫?


    二狗嘴角上勾,眼神像是鋒利的劍,“張姨,我就是想告訴我爸!我有錢了,但是我不給他花。隻有對我好的人,才能沾上我的光。當時你帶我去治腿,村裏人都說你傻,我想告訴他們,你不傻!你收獲了我的迴報!我值得你這麽做!”


    最後一句話讓張秀花險些掉眼淚。這個孩子其實還是缺愛。隻是他現在不乞求父母的愛,改為“誰對他好,他就愛誰”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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