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天皆是如此。等李建國迴去上班,張秀花一個人帶著珠珠在商場賣貨。


    有才三個先是去少年宮推銷,後是跑到工廠門口擺攤。


    他們擔心巡邏隊,從家裏把自行車運過去,隻要有巡邏隊過來,有才將貨一卷,騎上自行車就跑。


    瑤瑤和繼林則不用跑,裝作是看客就行。


    這種打遊擊戰的方式,電子手表的銷量節節攀升。


    很快就到了高考出成績這天。有才卻不是空著手上學。他把書包全部清空,裏麵塞滿了電子手表,他要把這些手表拿到學校兜售。


    反正他已經畢業了,學校也不會處罰他。


    他去上學,瑤瑤和繼林兩個人負責擺攤,這迴騎自行車逃跑的人變成瑤瑤。


    別看她性子靦腆,但畢竟大繼林三歲,體力比他強,而且繼林做什麽事都慢。她擔心繼林還沒騎上自行車,巡邏隊就已經飛到眼前將他抓個正著。


    兩人在工廠門口擺攤,張秀花和珠珠依舊在商場。


    之前她隻賣成衣,但是後來她就把麵料和電子手表也拿過來一塊擺攤。


    電子手表依舊好賣。一下午至少能賣出三四十個。布料也好賣,東北這邊不產棉花,每人分到的布票很少,她這邊價格不貴,不要布票就是一大優勢。


    再加上麵料顏色還很鮮亮,比灰撲撲,沉悶的深藍色、灰色和綠色好看多了。


    尤其逛商場的都是年輕姑娘,這些人正是愛俏的時候。花起錢來毫不手軟。


    她到底沒去找裁縫推銷,倒是裁縫自己找上門,想從她這邊拿些貨做成成衣,算是打版,這樣客人看到她能做出這麽好看的版型,才樂意花錢從她這邊做衣服。


    這時候做一件衣服的手藝費五毛起。如果費工夫,價格會稍微貴一點。


    有許多裁縫沒有工作,就隻能靠做衣服賺錢。


    送走一位裁縫,張秀花歎了口氣。


    珠珠小大人般看著她,“媽,你不開心呀?”


    張秀花搖頭,“不是。不知道你哥考得咋樣了?”


    珠珠恍然,“沒事兒,一會兒就知道了。”


    她捧著下巴道,“就算考不上也沒事,大哥會做菜,以後可以擺攤賣小吃,他餓不死的。”


    張秀花哭笑不得,摸摸她腦袋,“那怎麽一樣。大學學的不僅僅是知識,還是學習能力。”


    珠珠聽不懂這話,於是問她,“寶林姐,什麽時候迴來?她成績也快出來了吧?”


    “她迴不來。到時候我去學校幫她拿成績。”張秀花覺得寶林還是能考上高中的,畢竟寶林成績比有才好,有才都能考上,寶林肯定沒問題。她還是更擔心有才。


    兩人聊著天,有才從外麵跑進來。他滿頭大汗,早上背得滿滿的書包現在癟了一半。


    看到兩人,他喜滋滋道,“張姨,我考了452分。”


    珠珠一聽他隻考了452分,小臉皺成一團,嫌棄之情溢於言表,“總分640分,繼東哥考622,你比他多兩年,居然能少了170分。你可真行。”


    就好像一盆冷水兜頭澆過來,有才心裏拔涼拔涼的,他翻了個白眼,“以後我倒要看看你能考多少分。我的分數已經不錯了。老師說我能報本科。”


    “本科分數線多少?”張秀花攔著珠珠,不讓她再插嘴。


    有才飛快迴答,“404分,我多了48分呢。絕對能錄上。”


    張秀花驚呆了,原來這時候的分數線這麽低。她拍拍有才的肩膀,“不錯!太不錯了!到時候報首都農業大學。肯定能錄上。”


    烹飪大學的分數線不高,有才這成績穩了。


    這時候還沒有985、211,但是首都農業大學就是烹飪類最好的學校。


    有才點頭如搗蒜,“好!到時候我還可以看看農業方麵的書。教你們怎麽種地。”


    張秀花哭笑不得,“行!迴頭等咱們生產隊分了地,就按你教得來!”


    張秀花給了他錢,讓他去買幾根冰棍。外麵天太熱了,這時候也沒有空調,跑進跑出,身上全是汗。


    有才接過錢,“我去告訴繼林和瑤瑤。讓他們也跟著高興。”


    說完,他飛快跑走了。


    他一走,珠珠歎了口氣,“就考了452,他居然能美成這樣。”


    張秀花摸摸她腦袋,“人跟人是不一樣的。你不能拿他跟繼東比。這對有才也不公平。”


    珠珠也就是隨口說說,“我大哥心態真好。我要是考得沒有別人好,早就哭鼻子了。”


    張秀花拍了一下腦門,“剛剛忘了問他紅霞考得怎麽樣?”


    珠珠沒當迴事,“肯定考得很好。紅霞姐成績一直比有才哥好。”


    張秀花也是認可這話,就是好奇能考多少分。


    有才這一出去直到中午才過來。


    他過來給張秀花送吃食。飯就是去飯館買的。用自家帶的飯盒裝上,然後用軍用水壺喝水。


    張秀花問他紅霞考得怎麽樣。


    有才搖頭說不知道,他和紅霞又不是一個學校,他放學就直奔這邊,沒碰到紅霞。


    有才捧著下巴,“不知道國祥考得咋樣了!”


    張秀花歎氣,就他那成績,還用問嘛。能考上大專都算燒高香了。


    吃完飯,他們坐了公交車迴到家。天已經黑透了,有才卻閑不住,跑去大隊長家問成績。


    要擱平時,大隊長家早就熄燈睡覺了。可今天是國祥高考成績出來的日子。而且正如張秀花所言,成績很不理想。239分。這成績能上專科,可是能挑選的餘地卻不怎麽多。


    大隊長抽著煙袋鍋子,為孫子的將來發愁。


    宋蓮花見他好半天不說話,“你到底咋打算的,你說啊!”


    大隊長吐了口煙圈,“我說啥!還是等他老子迴來吧!我隻是他爺,不是他老子,可管不了他!”


    平時像個皮猴一樣的國祥現在卻是屁都不敢放,直到有才在外麵敲門,他才不情不願去開門。


    為啥他不歡迎好兄弟來自家呢。因為有才的成績肯定比他好。阿爺要是知道有才考得好,而他沒考好,肯定又要罵他。


    開了門,有才笑眯眯問國祥,“你考得咋樣?能不能報首都學校?”


    國祥看了眼爺爺,大隊長招手讓有才坐下說話。


    等有才坐定了,他才問他考了多少分。


    “452”有才喜滋滋開口,問國祥,“你考了多少分?”


    國祥小聲迴答,“239”。


    乖乖,少了兩百多分,難怪大隊長臉色拉成這樣,有才這才後知後覺自己這是給兄弟找麻煩了。


    他站起來就要告辭,大隊長卻已經衝著國祥發了火,“你看看你!小學的時候,你和有才成績差不多。現在呢?人家比你多考兩百多分。你在學校學得什麽東西?”


    國祥一米八的身高,任由大隊長的煙袋鍋子招唿到他身上,臉色漲得通紅。


    看到這情形,有才不能走啊。在宋蓮花過來攔著呢,他上前相勸,“大隊長,這事不能怪國祥!”


    大隊長一瞪眼,“不怪他怪誰?怪我?!還是怪他奶?”


    這孩子太不像話了!他考不好,不怪他,反倒怪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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