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花要帶孩子們去旅遊的事,很快在村裏傳開了。


    王二嬸不是很理解,“跑那麽遠的地方幹什麽?!多累啊!還帶一大幫孩子。”


    張秀花笑道,“我想去趟娘家,家裏也沒人,把他們單獨放在家,我不放心,所以就一起帶上了。”


    王二嬸恍然大悟,原來不是為了旅遊。隻是迴趟娘家,也對,秀花娘家在江省,那麽遠呢。


    “聽說南方那邊去年就包產到戶,也不知道他們日子過得咋樣。”王二嬸真的很羨慕。


    張秀花哭笑不得,“還能咋樣。南方的地又不像我們北方多,就拿我娘家的村子,每人平均一畝地。就算一年兩熟,你自己算算,那點糧食交完公糧,夠不夠吃?”


    王二嬸聽到糧食這麽少,頓時傻眼了。她也不羨慕了。


    張秀花送走王二嬸,孩子們已經收拾好東西,讓她檢查。


    張秀花挨個檢查,確定他們帶的都是該用的東西,也就放行了。


    “媽,繼東哥什麽時候迴來?”珠珠問。


    “他在首都等我們。我早跟他說好了,不讓他往迴折騰。坐火車那麽累。”這時候的火車票很緊張,張秀花估計買不到六張臥票,所以就隻能買硬座。


    “在火車上,坐太久,你們屁股會疼。去玩的時候,肯定要走路。要是吃不了這個苦,你們就留下!”張秀花事先警告他們。


    珠珠舉小手,“媽,我肯定不鬧騰,我吃得了苦。”


    最小的珠珠都保證了,其他人自然也爭相表態。


    張秀花寫了個保證書,讓他們挨個簽字按手印,“誰要是中途喊累喊辛苦鬧騰,誰就得賠違約金五塊錢。”


    每個人想到自己要去玩,全都簽了字。


    轉眼,張秀花就帶著孩子們坐著村裏的拖拉機一塊進縣城。


    這是許春英賣蔬菜的車,這幾天不賣雞蛋,她就加大了蔬菜供應。


    “還生氣呐?”張秀花碰了碰許春英的肩膀。


    她給了台階,許春英也隻好借坡下驢,“沒生氣。我就是覺得肉疼。”


    張秀花失笑,“你也別肉疼!等養雞場的雞蛋賣了錢,你也能分到不少。”


    許春英點點頭,打量她帶的東西,“好幾年迴一趟娘家,你沒帶點土特產啊?!”


    張秀花拍了拍行李袋,“帶了!不過不是給我爸帶,而是給繼東準備的。他媽還在世,估計想孩子,我讓他迴去看看。”


    許春英也是當母親的,她就不能理解繼東母親的做法,“嫁了人,也不能把前頭孩子扔了呀。更何況前夫還死了。她這當媽的不稱職。”


    “也不怪她。繼東之前丟了,她再嫁的那家條件不好,繼東要是跟著她,肯定得受委屈。我舍不得繼東受苦。所以就要來了。”要不是那家人條件不行,張秀花未必能要到繼東。


    “你就不怕她看到繼東出息了,迴頭再黏上來?”許春英覺得她太善良,想不到人心會變的。


    張秀花失笑,“不會的,她不是那種人。”


    她大嫂那人性子要強,寧願自己吃苦受累,也不願被人瞧不起,後來更是把自己累出病,年紀輕輕就走了。而且江省未來發展全國第二,日子過得不會比這邊差。上輩子她大嫂都苦過來了,這輩子肯定也行。


    許春英見她言之鑿鑿,也就沒再勸了。


    在縣城,他們與許春英一行人分開,進了火車站,檢票入內,將行李塞在頭頂。但是地方太窄了,隻能放下兩個行李袋。張秀花隻能將剩下的行李袋放在椅子下麵,並且提醒他們一定要看好。


    這時候有許多小偷。深受過小偷之苦的珠珠提醒他們,“我們輪流守著。我不想沒衣服穿。”


    “行啦!”


    事實上,珠珠有點多慮了,因為火車座位太硬了,孩子們根本睡不著。他們興奮地看著窗外的風景,“好快啊。”


    新奇一陣後,他們就看累了。


    很快到了飯點,其他人都在吃東西,他們也想吃。


    張秀花帶了旅行必備--方便麵。


    這時候台灣方便麵還沒進入內地市場,而計劃經濟體製下的方便麵廠什麽都是限量,購買麵粉需要糧票、購買雞蛋需要雞蛋票,鹽、糖都是有計劃的,要經過相關部門審批才行(1)。


    這就導致方便麵像茅台一樣很難買到。


    不過張秀花的方便麵是她自製的。


    孩子們帶了飯盒,打好熱水,將牛皮紙袋子打開,方便麵的餅放進去,再倒上方便麵的油和鹹菜。香味頓時撲滿整個車廂。


    其他乘客聞到香味全都看過來。


    “媽,這是你自製的吧?”珠珠問。


    “是啊!自製的。我買不到真正的方便麵。”張秀花問他們,“好吃嗎?”


    “好吃!特別香!”幾個孩子吃得津津有味,頭根本抬不起來。


    “有點粗。而且韌勁也不夠。真正的方便麵不會斷!”張秀花挑起來,麵條已經斷了。


    “斷了也沒事。一樣能吃。”有才問她做法。


    張秀花簡單說了一下步驟。先蒸後炸,操作倒是簡單,就是不怎麽成功。但是味道確實香。


    吃完飯,孩子們覺得無聊,坐在位置上動來動去。屁股好像長草一樣。


    張秀花讓他們打打撲克,打發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孩子們倒是提起了興致。


    張秀花跟著一塊湊熱鬧。等他們注意力全部被牌吸引,她就讓寶林接手。


    從他們縣到哈市要13個小時,到站時,天已經黑透了。


    張秀花讓他們把牌收起來,拎著行李袋跟在她身後一塊出去。


    唿啦啦全是人,張秀花帶著孩子們在火車站附近的招待所住一晚。


    孩子們背著行李袋,跟著一塊去體工隊。


    見到上迴的教練,他對寶林還有印象,讓寶林試著滑了幾圈,確定她沒有生疏,讓她留在這邊練兩個月,“如果她能學會,不怕吃苦,可以留在隊裏。”


    張秀花帶著孩子們到了宿舍,寶林留下。


    張秀花給寶林留了些錢,讓她一定要聽教練的話,“迴頭你李叔休息會來看你。如果你真的受不了這裏的苦,也沒事,咱們還可以靠腦子。”


    門口有家長聽到這話,瞧了張秀花一眼。顯然在好奇什麽人會說這話。


    寶林目送媽媽和哥哥弟弟妹妹們離開,也不知怎地,之前來時還期盼滑冰,可是等他們真的走了,她又覺得自己被丟下了,莫名覺得恐慌。


    她不知道的是張秀花在前麵走,眼眶也紅了。孩子漸漸大了,開始各奔前程。她既驕傲,又不舍,還有不放心。可是再怎麽樣,她也得放開一直緊握他們的手,讓他們出去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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