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繼林放學就問張秀花要鬧鍾。


    張秀花之前特地買過,但是她放在他耳邊,他都不醒,她有點懷疑這東西的功效。


    她的表情明晃晃寫著“你要這東西能行嗎”。


    繼林深吸一口氣,“我試試吧!”


    為了明天早起,繼林現在就開始寫作業。作業做完,他比平時早四十分鍾上炕睡覺。


    珠珠見他這麽快就睡,還有點不習慣,“真這麽早就睡?”


    “是啊!”


    珠珠跟媽媽咬耳朵,“媽,繼林哥下定決心了。”


    張秀花大聲迴答,“那當然!繼林向來說話算話,你以後可得跟他好好學。”


    屋內,繼林躺在炕上,將兩人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大概是擔心影響他睡覺,堂屋很快也關燈,迴屋睡覺。


    可是繼林卻怎麽都睡不著。他數羊,“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哎,我要是有這麽多隻羊該有多好。對了,好久沒吃羊肉了。國營飯店裏的羊羔是真好吃。我什麽時候還能再去吃呢?”


    心裏想著事,大腦在運轉,那就更難睡著。繼林最終還是在往常那個點入睡。


    **


    清晨第一縷陽光投射入屋內,鬧鍾的鈴聲瘋狂響起,似乎要將屋頂掀翻。


    隔壁屋的張秀花翻了身,看了眼窗外,已經天亮了。


    珠珠也醒了,迷蒙著雙眼問,“幾點了?”


    張秀花看了眼床頭的時鍾,“還早著呢。繼續睡吧。”


    珠珠打了個哈欠繼續睡。


    另一屋的繼林卻是陷入天人交戰。似乎有兩個聲音在他耳邊打架。


    一個溫柔又有耐心:“繼續睡吧。床好軟,被子好香,小孩子的睡眠得要保障。要不然上課時會困。早起得不償失。”


    一個大聲嘶吼:“快起來!你想當老賴嗎?!你想被珠珠看不起嗎?!”


    兩個聲音天人交戰,一方似乎壓倒另一方。


    終於繼林戰勝了自己,從床上爬起來。


    他套上衣服和鞋子,火急火燎跑去學校開門,他到的時候,同學還沒來。不過從學校大門出來時,正好與同學撞個正著,他頓時驕傲地挺了挺胸膛,“你快進去吧。我開好門了。”


    他迴到家已經沒了困意,到灶房煮了粥,把饅頭重新熱一熱,又從醬菜壇子裏夾了點鹹菜。


    珠珠起來後,就看到飯桌上擺好了早餐。她頓覺榮幸,“太稀奇了。咱們倆當了這麽多年兄妹,這還是你頭一次給我準備早餐吧?!”


    往常繼林起不來,可都是她自己忙活的。不過她也不是吃虧的主,晚飯都是繼林忙活。


    繼林已經洗漱好,“不就是早起嗎?你輸了!”


    珠珠輸了錢也開心,“隻要你能早起,我輸一迴又有何妨!迴頭我們一起當家!”


    “我不!我要自己當家做主。”繼林果斷拒絕。


    珠珠也不生氣,“行!你一天,我一天。周末正好兩天。”


    張秀花洗漱好坐過來,繼林立刻讓珠珠給錢。


    珠珠掏了一分錢遞給媽媽,“繼林今天不用人叫,自己就醒了。我對他刮目相看!”


    張秀花也誇了一句,“確實厲害!你知道嗎?我最佩服的不是天才。而是有毅力的人。天才是老天爺賞飯吃,沒什麽值得驕傲的。但是毅力這種東西卻可以一個人最值得尊敬的地方。他打敗了自己。這是很難得的品質。繼林就有這方麵的潛質,特別難得。”


    珠珠還是頭一次聽媽媽這麽誇繼林,她語氣有點酸,“媽,那我呢?我有沒有毅力?”


    張秀花想了想,“你還太小,暫時還看不出來。我要看你能不能堅持。”


    珠珠立刻拍著胸脯保證,“媽,我肯定能當好班長。”她又問家裏還有誰有毅力?


    張秀花笑道,“繼東和有才都有一定毅力。繼東喜歡讀書。有才喜歡做菜,堅持了十幾年。”


    珠珠笑了,“媽,我覺得你也有毅力。”


    繼林嘴裏嘟噥一聲,“馬屁精!”他其實也想說來了,就是被她搶了。


    珠珠翻了白眼,沒搭理他,繼續笑眯眯道,“村裏人都說你一把年紀還學俄語,可你半點不將他們的話放在心上,依舊堅持每天早起讀書,練習俄語。你也有毅力。”


    張秀花被她哄得心花怒放,“那我們都繼續堅持。不管有沒有成果,但是我們學到了知識了。這種精神可以讓我們以後做事情事半功倍。”


    張秀花擔心繼林三分鍾熱度,於是立刻笑道,“繼林讓我今天贏了一分錢。中午我給你們燉雞吃。”


    珠珠和繼林立刻蹦起來,咧嘴大笑,“太好了!”


    兩人手舞足蹈扭屁股。他們家隻有哥哥姐姐迴來,才會吃一迴肉。他們已經兩天沒吃肉了。


    高興過後,珠珠又想起一件事,“媽,咱們家沒養雞。”


    “沒事!我到別家買一隻。肯定能讓你們吃到,放心吧。”張秀花拍著胸脯保證。


    她的信譽一直不錯,說話算話,珠珠和繼林忍不住期待。


    吃完早飯,兩個孩子就去上學。


    張秀花讀了一會兒單詞,王二嬸過來喂雞、撿雞蛋。等她忙完手頭的活,張秀花問她家有沒有已經長大的公雞。


    王二嬸家裏養了不少隻公雞,畢竟雞崽不花錢,便宜不占白不占。


    她點頭,“有啊!本來想過年給鐵鋼燉著吃。可養的雞太多了,沒吃完。我就一直養著。最近忙得要命,也沒空去公社賣掉。”


    自打王二嬸負責養雞,她就等於拴在李家屯了,別說去外省看女兒,她現在連公社都去不了。買鹽都得讓人帶。


    張秀花立刻跟她買一隻。王二嬸還想客套一番,不要錢,她堅持要給。


    買完雞,她就開始做菜。


    中午放學,聽到鈴聲響起,繼林和珠珠第一時間衝出教室。


    兩人離老遠都能聞到香味!


    他們推開家門,張秀花不僅做了紅燒雞塊,還做了繼林愛吃的魚。


    “媽,哪來的魚啊?”兩個孩子跑去洗手,又迴到桌前。


    “買的!快吃吧!”張秀花給兩個孩子夾菜。


    珠珠和繼林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哇!太好吃了!油滋滋的。”


    “雞肉也好吃。特別香!”珠珠美得冒泡,“繼林哥,你要繼續堅持,等我們當家,我們可以一天三頓吃肉!”


    繼林看著香噴噴的魚,嘴巴根本停不下來,含糊不清地說,“好!我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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