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生產隊合夥的養雞場,大隊長一人做不了主,他就召集另外兩個村的大隊長共同商議。


    得知李建信的提成是一毛一隻,立刻遭到另外兩人的反對。


    張家屯大隊長出了個主意,“既然他們送禮,我們也送。”


    許家屯大隊長也覺得沒必要給那麽高提成,“不就是送禮嘛。誰不會呢。”


    於是接下來幾天,張秀花就聽村裏幾個銷售員光送禮就花了一兩百。


    銷售倒是上來了,但是新的問題又來了。


    有的生產隊的雞賣不出去就開始到黑市兜售。原本在黑市賣,不要票,價格可以翻倍,但是為了快點賣掉,他們賣的價格比供銷社還便宜。


    這下可就捅了馬蜂窩,供銷社主任率先不幹了,告到公社領導那邊。


    公社主任必須得管。畢竟這可以帶頭投機倒把,萬一捅到縣長那邊,他的位置坐不穩。他立刻下鄉視察,約幾個養雞場的負責人談話,約定縣城的供銷社在每個養雞場定的數量必須一樣,價格也一樣。他們可以去黑市賣,但是價格必須加兩毛。


    公社主任都發話了,下麵的人不能不答應。


    這下好了,每天隻能賣出三百多隻雞。就算去黑市賣力吆喝,也不到四百隻雞。


    大隊長又召集另外兩個生產隊的大隊長商量去隔壁縣賣雞。


    但是怎麽去,派誰去,這次鬧得很不愉快。


    身為大隊長,他們對外麵的情況比社員們多。現在許多地方都有路匪。那麽多隻雞,一車至少要運上千隻雞,幾千塊錢。這雞要是被劫走,該怎麽辦?還有人要是受了傷,該怎麽辦?


    這些都是很現實的問題。


    三位大隊長為了這事吵得好幾天,嘴皮子都起了炮,偏偏這時聽說周家村的大隊長已經找了磚窯廠的車出發了。


    這下他們也不扯皮了。每村各村了十個壯勞力、三名銷售和兩名生產隊長出發了。


    張秀花得知消息的時候,車子已經出發了。


    因為磚窯廠總共隻有兩輛拖拉機,周家村借走一輛,隻剩下一輛。再晚一步,那車就得被別的生產隊借走。


    李建信賣完豆腐,過來送黃豆。張秀花把這事告訴他。


    李建信嗤笑一聲,“三個生產隊合養雞,沒有一個領頭人,少不得又要扯皮呢。”


    張秀花之前就料到他們弄的這個養雞廠會有許多麻煩,但是她沒想到這些人如此的菜。


    明明自己沒本事,但是嗓門喊得比誰都大,好像聲音大,理就能比別人多。


    好在張秀花的養雞場向來她作主,其他人隻是出資人,而且僅占三成股。


    她這邊腹誹完,王二嬸就來了,她神色有點憂慮。因為王二叔也跟著一塊去賣雞。


    不過她過來可不是擔心王二叔,而是擔心這次不能迴本。


    她的理由也是現成的,光送禮就花了一千多。除此之外,還有買柴油和借拖拉機,都得花錢。尤其這次那麽多人出差。聽說每個人都有工錢,而且一天按照兩塊錢的標準。


    這個價錢不能低,畢竟要去隔壁縣城,路程比較遠,再加上安全也沒保障。


    李建信聽得直咂舌,“每人兩塊,去了45人,相當於90塊錢一天,來迴至少三天,那就是279塊。比請我貴多了。”


    可不是嘛,張秀花請李建信幫忙銷售,總共才花了九百多。


    不過張秀花還是道,“此一時彼一時。去年我們的雞不愁賣,今年就不一樣了。”


    王二嬸歎氣,“要是有耐寒耐熱的肉雞就好了。”


    張秀花失笑,“以後會有吧?!但現在……真的沒有。”


    王二嬸跟她們閑聊幾句就走了。


    她還得繼續去養雞。忙完她還得準備孵小雞。


    王二嬸走後,大隊長拿著煙袋鍋子來了,他擔心那些人路上出事,隻有問過秀花,他心裏才踏實。


    “秀花,你的養雞廠沒事吧?”大隊長問。


    “沒事啊。我養得不是肉雞。”張秀花笑了。


    “夏天熱,你這雞全部聚在一起,你打算怎麽解決?”大隊長也在張秀花的養雞場投了不少錢,如果肉雞掙不著錢,他就得指望蛋雞。


    張秀花笑道,“建國已經幫我弄電風扇了。不會熱著它們的。”


    大隊長鬆了口氣,“那就好。”


    他問完後,又自我檢討,“當初真的該聽你的。不要養那麽多隻雞。沒想到銷路成了問題。”


    張秀花總不能說,“你是真的沒腦子。顧頭不顧尾。”那她才是得罪大隊長。


    她笑道,“你是想帶領大家一起發財,為了社員著想。我心裏隻想著別出錯,免得大家埋怨我。我的格局比不上你。”


    大隊長聽得心滿意足。


    倒是珠珠詫異看了好幾眼媽媽,不明白媽媽為什麽睜眼說瞎話。


    等晚上,珠珠問張秀花這個問題。


    張秀花笑道,“這是我最近看的一本關於情商的書。裏麵寫了怎麽提高人的情商。大隊長到底是整個生產隊的官,以後我們有事用得他,沒必要得罪太狠。”


    珠珠若有所思。


    接下來兩天,大隊長總是過來找張秀花,也不是有事,就是想嘮嗑。問她能不能順利。


    按照計劃應該三天就迴來,可事實上,第四天依舊沒有動靜。


    這下不僅大隊長著急,就連社員們都開始著急了。


    逮著大隊長就問,“大隊長,我男人什麽時候迴來?”


    “我家娃他爸不會出事了吧?”


    “我聽說外麵不太平,有路匪攔路搶劫,會不會把雞給搶了?!”


    剛開始大隊長還安撫他們,可是這話就像火星子掉進柴火堆,很快就燃燒起來。


    女人們催促大隊長快點想辦法。


    大隊長能有什麽辦法,他也沒有三頭六臂,整個生產隊也沒有安裝電話,他想找人問,都沒電話可打。


    有的女人已經抱著孩子哭了。


    女人一哭,孩子們也跟著哭。張秀花家門口聚集不少娘們,大隊長應接不暇。


    就在這時,珠珠放學跑迴來,“你們快去看!我來的路上看到有好多人!”


    這話一出,剛剛還哭得撕心裂肺的女人們立刻丟下娃,撒腿就跑。其他人也跟在後頭。大隊長拿著煙袋鍋子原地站了一會兒,也跟上去。


    張秀花倒是沒跟,她還要喂雞呢。


    珠珠將書包放下,丟下哥哥,撒腿就跑。


    繼林也想湊熱鬧,但是想想那些人離得太遠,他還是在門口等他們迴來吧。


    等張秀花喂完雞,換完衣服出來,繼林已經等得著急,打算去看熱鬧呢。


    張秀花叫住他,“哪兒去?”


    “他們咋還沒迴來呢?我去看看怎麽迴事!”繼林向來慢性子,能讓他著急,那確實有大事發生。


    就在這時,珠珠跑迴來,“哎呀,打起來了!可熱鬧了!繼林哥,你去不去看?!”


    “為何打架啊?”繼林還沒開口,張秀花已經先問了。


    珠珠根本擠不進去,搖頭說不知道。


    張秀花看不到八卦,急得抓耳撓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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