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他們再去送貨,供銷社主任要求他們加量,“昨天送的20隻雞根本不夠。從明天開始送50隻。”


    這時候農村人很少賣雞,一般賣的都是公雞。母雞都用來下蛋。這時候把母雞叫雞屁股銀行。隻有家裏人生病住院才會賣一隻雞。可見雞的珍貴。


    歸根結底,養雞掙不到錢,留著下蛋還能迴點本。


    張秀花去供銷社送雞,供銷社主任也讓她明天多送10隻。


    她給鐵鎖送雞,鐵鎖開口就要50隻雞。他在黑市賣,不要票。昨天許多人沒搶到,就從他這邊買。


    “行!”張秀花一口答應。


    “這裏麵怎麽還多了兩隻雞?”鐵鎖數完後,抬頭看向張秀花。


    張秀花笑道,“我要送禮。”


    結完賬,張秀花就騎著自行車拐去這邊的中學。她去找了有才的班主任。


    之前她給班主任錢,請對方給有才輔導功課。錢是錢,東西是東西。


    眼瞅著就要中考,怎麽也得表示一下。


    班主任客氣一番,又說了有才的情況,“他考上高中的概率很大,但是重點高中,有點危險。放學迴去,你們大人還是要督促他。”


    張秀花點頭,有才不像繼東那麽自覺。得要人盯著才行。


    **


    李建國幫忙送了五天貨,第六天他就得迴去上班了。


    平時他都是休息三天,這次為了賣雞,特地跟別人換了兩天班。


    張秀花讓他不用擔心,剩下的雞,她會全部運送成功。


    轉眼又過去五天,這次是最後一天送貨。


    李建信和紅兵將雞裝上車後,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天。


    “我覺得這雞養著挺劃算,你要不要也養幾隻?專門殺了吃肉。”李建信問紅兵。


    紅兵還真心動了,“這雞四十多天就能出欄,土雞至少得一年。浪費那麽多糧食呢。多不劃算啊。”


    李建信笑了,“我打算養二十隻。我們沒有建國家的設備,散養太多,容易生雞瘟。”


    紅兵頷首,“你說得對。我也養二十隻。”


    兩人有說有笑,突然前麵出現兩個人,剛開始還以為是路人,可是等到了近前才發現是攔路的人。


    李建信和紅兵腦海立刻冒出“路匪”兩個字,兩人立刻跳下驢車撒腿就跑。


    路匪有多可怕呢?他們搶劫也就罷了。說不定還會殺人!


    李建信和紅兵一左一右分開跳,而後跑進田裏。


    躲在暗處的幾個路匪見他們驢車還沒到跟前,就嚇跑了,也沒跑去追。


    站在道路中間的兩人等驢車跑到這邊,立刻跳上驢車勒住韁繩,用手電筒一照,揭開黑布,“哇!老大,我們發了,這裏麵全是雞!”


    其實他們觀察李建信和紅兵已經好些天了。


    琢磨著裏麵到底是什麽東西。於是村裏幾個混混一商量,打算幹一票。


    他們把這條小路挖斷,等驢車全部陷進去,直接將人拉下來,胖揍一頓。


    現在看到是雞。粗略估計有兩百隻。


    “發財啦!”這些人的聲音都透著興奮。


    為首的混混樂了,“快拉迴去!我們先殺幾隻。多餘的弄到黑市賣錢。”


    **


    李建信和紅兵一左一右從小路逃跑,踩著麥田和玉米地,一路穿梭,終於匯聚到一起。而後兩人步行迴了家。


    此時天還未亮,張秀花正在屋裏睡迴籠覺,門被人拍得啪啪響。


    有才幾個都被吵醒了。


    今天是星期天,有才和繼東都在家。


    聽到動靜,有才立刻跑過來開門,張秀花穿好衣服,出了屋,就看到李建信和紅兵灰頭土臉。


    “弟妹,不得了。我們遇到路匪了。”李建信跑得氣喘籲籲。


    紅兵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淚,“我連毛驢都沒要。就跑了。”


    紅兵隻顧著哭,張秀花問了李建信,才知道兩人半道遇到路匪,不敢跟他們對上,撒腿就跑。


    聽到路匪搶劫,有才狠狠跺了下腳,“天殺的路匪!我一定要將他們抓去坐牢。”


    他怒氣衝衝,儼然要跟他們幹仗。


    張秀花給繼東使了個眼色,自己則跑去找大隊長了。


    大隊長家的門很快被張秀花拍響,宋蓮花也被吵醒。


    “大隊長,不得了,我們家的雞被路匪搶走了。你快招唿社員,幫我們把雞要迴來。”張秀花抹著眼淚哭。


    這哭是真心實意的,兩百隻雞那可是1760塊錢。她的心在滴血。


    大隊長問明情況後,二話沒說,立刻敲鑼打鼓喊社員。


    打穀場,大隊長站在高處聲嘶力竭唿喊,“建國家的事就是我們全村的事。秀花養雞,不是為她一個人養的。她是給我們所有村民打個樣。如果她掙著錢了,村裏也可以跟著一塊養雞掙錢。”


    “我們是一個村的,不能袖手旁觀!”


    這時候的社員都很純樸,如果村裏有人被外村欺負,他們是可以拚命的。


    之前還有人眼紅張秀花掙錢,聽到他們以後也能跟著分一杯羹,那點小心思立刻沒了,“大家抄家夥!跟我走!”


    紅兵振臂一揮,兩百個壯勞力跟在紅兵和李建信後頭,每人都扛著鋤頭或鐮刀或棍子浩浩蕩蕩往之前出事的村子而去。


    雖說當時天黑,看不清是誰攔路搶劫。但是毛驢會拉屎,給他們引路。


    於是幾個混混在家燉雞,香味飄得滿村都是,村口已經聚集了全村人。


    這個村子叫張家屯,聽名字就知道這個村子張姓居多。


    大隊長先上前交涉,他們村運雞進城售賣被你們村的村民攔路搶劫。


    要是擱往常,兩個村子鬧矛盾,拿著家夥到村口,大家肯定先幹起來了。


    但是張家屯人口沒有李家屯多,再加上這時候正是農忙時節,他不想因為打架誤了農時。更何況對方說得有鼻子有眼,而且還有驢屎作證,再加上村裏飄來的雞肉香。


    張大隊長心裏打鼓,立刻叫兩個村民沿著驢屎找上門。


    沒用多久,兩個村民將驢車拉過來,張大隊長臉立刻黑了,照著那幾個混混一頓抽。


    農村人幹架不會鬧到警局,要不然兩個生產隊就結仇了。


    兩個大隊長商量後,張大隊長將幾個混混抽得鼻青眼腫,再打下去,估計命都要沒了。大隊長拉著驢車走了。


    至於被吃掉的幾隻雞,張大隊長隻能認栽,從生產隊的糧倉扒了些糧食賠給他們。


    李建信和紅兵繼續去賣雞,張秀花則是跟大家一塊迴村。


    張秀花再三感謝社員們幫忙,“要是大家想養雞,跟我說,我這邊可以提供種蛋。”


    社民們將她團團圍住,七嘴八舌問她。


    “這洋雞真的四十多天就能出欄?”


    “你平時給它吃什麽呀?”


    “這雞真有五六斤那麽重?”


    問題一個接一個,張秀花示意他們挨個問。她一個一個解答。


    得知這雞要吃細糧,是的,細糧。張秀花養雞嚴格按照上輩子的標準。玉米粉、豆粕、麥麩、魚粉、磷酸氫鈣、食鹽等等。


    他們自己都得吃紅薯呢。她居然給雞吃這麽好。


    社員們咂舌,“這雞養得這麽精細,難怪這麽快就出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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