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的穿著打扮,張秀花立刻猜到這就是有才口中的張絕妹。


    小丫頭正側頭打量自己,張秀花招唿她過來。


    張絕妹低頭想了想,最終還是繞過豬圈走過來,張秀花將人帶到灶房,從鍋裏盛了點肉湯。


    肉已經吃完了,隻剩下肉湯和燉得軟爛的土豆。


    其實小雞燉蘑菇,主菜是小雞和蘑菇,但是一隻雞顯然不夠吃,她就多加了土豆。滋味同樣不錯。


    “快吃吧。不是餓了嗎?”張秀花將碗遞給她,張絕妹卻一直沒接,睜著那雙好奇的大眼睛一直盯著她。


    “怎麽了?”


    張絕妹一聲不吭,接過來碗,大口大口吃起來。


    張秀花拿了一本書坐在門前學習。她上輩子小學未畢業,隻能靠出苦力給人打工。現在她想多認點字,將來孩子們大了,她做點小生意興許用得著。


    張絕妹吃完後,到了井邊將碗洗幹淨,而後坐在她旁邊。


    張秀花笑道,“這是書。多學點書總是沒錯的。”


    想到這孩子連學都沒上過,她心裏帶了幾分憐惜,“來!我教你!”


    她教了小丫頭三個最常見的漢字:“人”、“中”、“三”。


    小丫頭在嘴裏念叨幾句,寶林風風火火跑進來,她嚇得從豬圈旁邊飛快跑走。


    寶林唬了一跳,“那是絕妹嗎?”


    張秀花點頭“嗯”了一聲,“怎麽了?你怎麽迴來了?”


    寶林喜滋滋道,“李叔打到野雞,好漂亮,媽,你給我做成毽子吧?!”


    張秀花答應,“行啊。”


    正說著話,李建國拖著一根樹木迴來,手裏還拎著兩隻野雞,活蹦亂跳的。


    在門口玩耍的孩子看到這一幕,紛紛流口水,“什麽時候吃?”


    這時候野雞還不是保護動物。


    瑤瑤拉著寶林,“我們養兔子都養膩了。改養野雞吧?它的毛多好看啊。”


    寶林覺得可以,於是上前跟李建國商量,“我想養它。”


    這還是寶林頭一次問他要東西,李建國也喜歡這個活潑好動的繼女,自然也不會拒絕,“行啊。你和瑤瑤一起養。”


    寶林和瑤瑤高興得蹦來蹦去。


    張秀花卻覺得這事不容易,“野雞會飛走,就算剪掉翅膀,依舊能飛過籬笆。”


    李建國想了想,“那我們弄個黑網!”


    他有點不好意思,低聲向張秀花解釋,“寶林第一次求我,我辦不到,孩子得多失望。”


    他期待地看著她,張秀花噗嗤一聲笑了,“行。你去買網吧!”


    她迴屋給他拿錢。


    轉眼李建國就把家裏的雞圈上麵罩了一層黑網,籬笆豎了三米高,就怕雞的活動範圍不夠高。


    寶林和瑤瑤有了野雞,天天琢磨怎麽養它。


    男孩子們則是愛了象棋,尤其有才和繼東總喜歡來幾局,殺得頭破血流。


    繼林就喜歡在旁邊觀看,但是珠珠不行,她也想玩,可是當繼林跟他講完規則,她年紀小,根本記不住。於是李建國就教了她五子棋的下法。


    這個規則簡單,孩子們一學就會。但是這些大孩子不願意帶珠珠玩,她太小了,智商比他們低了好幾級,贏她沒有成就感,輸了……呃,怎麽可能會輸。


    珠珠被落下,拉著爸爸的手哭唧唧。


    李建國哪能看閨女哭,立刻跟她玩兩局。


    張秀花在翻曬紅薯粉,珠珠玩完兩局邁著小短腿蹬蹬蹬跑過來,“媽媽,我跟爸爸下了兩局,你猜第一次誰贏了?”


    張秀花見她眉飛色舞的樣子,“第一局肯定是你爸贏了。”


    珠珠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張成o型,“媽媽好厲害,你猜第二局誰贏了?”


    “你贏了。”張秀花拍了拍手。


    珠珠樂得蹦起來,“答對啦!”


    她抓著張秀花的衣擺,“媽媽,你怎麽猜到的?”


    “如果你第一局就贏了,就不會到第二局結束才來找我炫耀。如果你第二局輸了,就不會跑過來找我。”早就躲在旁邊哭唧唧了。


    這些孩子的心思就像一張紙,張秀花看一眼就能猜到。


    珠珠樂得嘎嘎地,又跑去玩了。


    **


    時間一轉眼到了李建國上班的時間。


    張秀花送李建國到鎮上,順便給供銷社送粉絲。


    她送完粉絲,順道去了鐵鎖家。鐵鎖就是接替周博達幫她在黑市賣粉絲的人。


    鐵鎖告訴她一件事,現在上麵不再抓投機倒把,隻要不是明目張膽在派出所門口賣,他們都不管。


    還不等張秀花鬆一口氣,鐵鎖又說起另一樁事,派出所之所以不管是因為最近鎮上治安很差。有許多路匪攔路搶劫,讓她小心一點。


    張秀花心裏一個咯噔,是了,八九十年代最猖獗的是什麽?是路匪。


    如果隻搶東西,不搶錢,那沒問題,就怕殺人。


    她謝過鐵鎖,又將之前二狗賣給她的手表讓鐵鎖幫忙賣了,“不能低於八十。”


    鐵鎖看了又看,“質量不錯啊。”


    張秀花樂了,“那當然。這可是蘇聯貨。”


    鐵鎖答應會幫忙。


    送完東西,張秀花騎著自行車一路忐忑,生怕遇到路匪攔路,好在她運氣好,沒發現可疑之人。


    她迴到家,叫了繼東、寶林和瑤瑤進來燒火。


    自打有才跟著許老頭學廚,她就負責掌勺,寶林和瑤瑤給她打下手,繼東負責炒。


    寶林告訴張秀花一件事,“我聽有才哥說他今天要和許爺爺去幫人家做席麵。說不定會給我們帶剩菜。”


    這時候沒人嫌棄席麵剩菜不幹淨不衛生,因為它的滋味是真的好。


    張秀花想了想,“那就做兩樣菜吧。天氣熱,放不住,免得菜餿了。”


    雖說隻有這兩樣菜,但是張秀花頭一次發覺老天爺是公平的。因為繼東在做菜方麵的天賦真的不如有才。


    “姑姑,適量到底是多少?”繼東拿著鹽袋不敢倒。他怕自己倒多了。


    張秀花無奈,接過鹽袋,“你再晚倒一會兒,這菜就糊了!”


    將兩樣菜炒完,繼東後背都濕了,“這一點不比學習容易。”


    “所以你要對有才好一點。不許說他笨!”張秀花看了眼繼東。這兩個孩子平時玩得很好,但是吵架時,那也是直往心窩裏戳。有才嫌棄繼東是個馬屁精,繼東嫌棄有才笨死了。兩人誰都不讓誰。


    繼東心虛撓頭,“是他先說我的。”


    他岔開話題,“姑姑,一個鍋不方便,我覺得還是弄兩個灶比較好。”


    張秀花一想也對,“行。下次再去買一口大鍋。”


    飯菜端上桌,張秀花吼了一嗓子,在門口玩鬧的孩子立刻跑迴來,洗手的洗手,擦臉的擦臉。


    正吃著飯呢,張絕妹從外麵跑進來,她跑得滿頭大汗,扶著門框直喘氣。


    大家都覺得稀奇,因為這孩子喜歡躲在屋後聞香味,並不會在飯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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