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花盯著她,等她下文。


    王二嬸這才把情況一五一十全說了。原來安柔要高考,李建信非常支持,他那人臉皮厚,還幫安柔到李興家借書。


    李興家就是李興業的弟弟。李興業考上大學,李興家也念到高中,而且還是最後一屆高考生。後來就是工農兵大學。可惜李興家運氣不好,沒考上大學。


    話題扯遠了。李建信支持媳婦高考,這事可把苗小花急得夠嗆。


    她把兒子罵了一頓,讓他不許糊塗。


    但是李建信那個牛脾氣,誰勸了都不好使。


    苗小花怕安柔迴了城把他和孩子拋棄了。李建信卻覺得他媽想得多餘,安柔要是迴城,將來有了大出息,肯定會帶他們吃香的喝辣的。


    “也不知他哪來的自信!認為安柔不會拋棄他。”王二嬸想不通,“那周家村有好幾個女知青,嫁人,孩子都生了,迴城之後還不是照樣再嫁。”


    張秀花覺得李建信的自信其實並不無的放矢,因為安柔嫁給誰,對方都不一定答應讓孩子跟她姓。而且安柔很怕疼,不打算再生。


    “我覺得安柔不會拋棄建信。”


    王二嬸聽她這麽說,撇了撇嘴,“我知道你跟那幾個知青走得近,但是我說句掏心窩的話,知人知麵不知心。你就是太相信他們。人心隔肚皮啊。”


    張秀花不置可否。


    因高考這事,村裏雞飛狗跳,每天都有熱鬧。而且這還不是個例。隻要有知青的村子都有這種情況。


    大隊長這幾天頭發都白了。


    為什麽呢?因為好幾戶娶了(嫁了)知青的人家都來找他,讓他不要給這些知青開介紹信,沒有介紹信,他們就不能參加高考。


    大隊長反把他們罵了一頓,說這是違法的。


    好在這樣的事並沒有持續多少天。一個多月,十二月十五號正式高考。


    東北最冷的時候,外麵飄著雪花,這些參加高考的學生們頂著暴風雪,深一腳淺一腳離開了李家屯。


    有的人怕起來晚了,天還沒亮,早早就出發,凍得手腳冰涼,依舊擋不住他們那顆火熱的心。


    王二嬸也早早給兒女準備早飯,送他們出門。


    今年她一雙兒女都要高考。女兒剛好上高二,這時候的學校是五二二製,也就是說高二就畢業了。


    周盼娣和李小英也早早出來,在她家門口等安柔,因為安柔要過來找張秀花借自行車。


    看著這些人踩過的腳印,張秀花心裏多了幾分惆悵。


    “姑姑,你歎什麽氣啊?”繼東在灶房燒火,見姑姑一直盯著外麵瞧,有點不解。


    “周知青和李知青成績都不錯,兩人肯定能考上大學。等她們高考結束後,你們有不會的問題趕緊問。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知道嗎?”張秀花摸摸繼東的腦袋。


    繼東懂事地點頭,“好!”


    有才貼完餅子,聽到這話湊過來,“張姨,難道所有知青都能考上大學?”


    這還真不一定,畢竟有的知青水平並不高,有些甚至才上完初中。


    她想了想,“周知青和李知青水平比較高。剩下的知青成績肯定不如她們。”


    繼東和有才都很不舍兩位知青離開,但還是覺得她們去念大學更好。


    兩人嘰嘰咕咕琢磨給兩位知青送禮物。張秀花沒管他倆,迴屋叫孩子們起床吃飯。


    飯菜端上桌,有才眼巴巴看著張秀花,“張姨,家裏兔子太多了,我們沒有那麽多草養活,能不能賣掉一部分?”


    兔子的繁殖速度真的很快,尤其之前的那個兔子下崽子後,基本上一兩個月就繁殖一窩,每次至少生兩隻兔子。


    隻一年時間,他們家就養了24隻兔子。寶林和瑤瑤照顧的小兔子也已經生了一胎,要不是最近天冷,估計第二胎就來了。


    張秀花還真沒辦法賣掉,“冰天雪地,你讓我去哪賣兔子?我給它殺了吧?兔毛可以給你兩位老師當圍脖。兔肉風幹吃肉。等你爸爸迴來,炒兔肉給他吃。”


    聽到要吃兔子,沒養過兔子的繼東眼睛一亮,珠珠更是舉雙手歡迎。


    另外四個麵露不忍,寶林掐腰爬起來,“不行!兔子那麽可受,怎麽可以吃它!我要紅燒!”


    瑤瑤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似是在控訴她的無情,“我想吃糖醋兔肉。”


    有才嫌棄得擺手,“你倆就隻想著自己,還是風幹吧,留著爸爸迴來。”


    “那麽多隻呢。難道都要風幹嘛!”寶林據理力爭。


    見他們吵起來,張秀花立刻打圓場,“行了!不能全部殺了。還得留四隻母兔子繼續下崽子。四隻紅燒,四隻做成糖醋,十隻全部風幹,兩隻送人。”


    孩子們歡唿雀躍。


    吃完飯,有才就去找李建黨,張秀花不會剝兔毛,李建黨是老獵戶,他會操作。


    由於太過血腥,張秀花膽子有點小,不敢靠近。


    瑤瑤和寶林去找香香玩,繼東繼續迴屋學習,有才趴在旁邊觀看,學習怎麽剝兔子,而繼林和珠珠在屋裏貓冬。


    轉眼三天上,考試全部結束,張秀花家裏的二十隻兔子全部殺好,兔皮醃五至六天,全部醃透才能晾曬。


    張秀花送了李建黨兩隻兔子,讓他拿迴家吃。


    她自己則弄了四隻紅燒,當然裏麵還加了許多土豆、鹹魚、豆角、粉絲等菜,弄了一鍋大亂燉。


    周盼娣和李小英考完試,坐著公交車,又騎自行車,迴到知青點把濕衣服全部換下,就被繼東叫過來吃飯。


    張秀花讓孩子們別問她們考得如何,“快過來吃吧!餓了吧?”


    周盼娣也沒跟她客氣,“太感謝了!早上帶過去的飯,到了中午都成凍疙瘩了。好在我們朝國營飯店買了點熱水,要不然吃不下去。”


    李小英歎氣,“我們考場有個考生中午吃了涼饅頭,肚子疼,沒考完人就疼暈了。沒辦法監考老師叫人將他送出去就醫。他醒來後,還想爬迴來繼續考。”


    孩子們聽得津津有味。


    有才不是很理解,“今年考不成,就明年再考唄。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周盼娣失笑,“再等一年,又得吃一年的苦。”她看了一圈孩子,“你們以後要好好學習,將來考上大學到大城市工作,那時你們就會明白什麽才是好日子。農村太苦了。”


    似乎考慮到有才學習不理想,她又補充一句,“考不上大學,也可以去看看。”


    孩子們一臉懵懂,張秀花笑道,“放心吧,我會盯著他們的。”


    周盼娣頷首,“有你這句話,孩子們將來錯不了。”


    滾燙的鍋端上桌,熱氣撲鼻,香氣飄散在空中,大家紛紛夾菜,鹹香微辣,爽口又開胃,所有人都吃得津津有味,甚至比年夜飯還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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