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花看向來人,總覺得對方有點眼熟,好像哪裏見過。


    對方衝她笑,“你是不是李家屯的?”


    張秀花點頭,“對!我是李家屯的。”


    姑娘點了下頭,“原來我沒認錯。我就覺得你眼熟。我是供銷社的李慧娟。”


    張秀花上迴帶孩子到鎮上吃飯,幫忙把豆腐送到供銷社,可能對方記住自己了,她笑眯眯道,“我叫張秀花。同誌,你找我有事?”


    李慧娟四下看了看,確定周圍沒人,才拉住她說了事情經過,“你要小心點。馬上供銷社就不用你家的豆腐了。”


    張秀花眉峰一擰,“為什麽?”


    供銷社的豆腐每次都是供不應求,從來沒見他們剩過。她仔細迴想她的話,瞬間明白了,“是不是換成別家了?”


    李慧娟點頭,“對!換的是周家村的豆腐,那豆腐不如你家實在,價格卻一樣。但是人家找的是供銷社總經理的門路。你這低了一級。”


    張秀花懂了,他們家的後台是供銷社主任。這兩個神仙打架,遭殃的是他們這些小鬼。


    張秀花兩手插兜,裝作掏東西的樣子,實則是從空間裏掏糖果,塞了一把到李慧娟手裏。人家好心告訴自己,可不能寒了小姑娘的心,“周家村那家跟總經理關係瓷實嗎?”


    李慧娟搖頭,“沒什麽關係。如果有關係,早就送豆腐過來了。”


    張秀花懂了,“那行,多謝你告訴我。”


    李慧娟沒幫上忙,想把糖果退迴去,張秀花卻推迴去,“不用啦!我還要感謝你告訴我呢”


    李慧娟有點臉紅,她隻是剛巧碰上,其實沒幫上忙。


    李慧娟騎著自行車先走了,兩人不同路,沒辦法蹭對方的自行車。


    張秀花琢磨著迴去之後少做一點。畢竟人手就這麽多,自行車也僅有兩輛。去別的供銷社推銷,她沒辦法送過去。


    就是有點可惜這條門路。她正可惜著,後背被人拍了一下,她嚇了一跳,扭頭看去,卻是一個瘦成皮包骨頭的男人。


    他很白很瘦,跟麻杆似的。


    “這位大姐,你……你還有菠菜嗎?”


    張秀花怔了怔,懷疑的眼神打量他,“你一直跟著我?”


    “不是。我聽說那條巷子有人賣菠菜,等我迴家拿錢,你人已經不在了。我問了其他人你的長相,追過來的。我媳婦營養不良,醫生讓她吃菠菜。我一直弄不到……”男人佝僂著背,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張秀花歎了口氣,“可以。不過我現在沒有。明天你早點過來吧?”


    男人眼睛亮得驚人,連連點頭,“好!我一定過來!”


    張秀花迴到家,就將供銷社有競爭對手的事說了。


    之前供銷社的單子是周盼娣去談的。她對供銷社主任也算有點了解,“他的胃口太大。當時我找他推銷時,他明裏暗裏讓我多給點好處費。我考慮到利潤,就跟他哭窮。所以這次他不會幫我們。就算幫,也會獅子大開口。”


    張秀花見她也沒辦法,反過來勸她,“那算了。少賣五十斤沒關係。”


    周盼娣卻道,“天氣馬上就熱了,豆腐不能再做。你不是說要做紅薯粉絲嗎?到時候我直接拿粉絲跟總經理談。”


    張秀花仔細一想,她說的有道理,往後天氣越來越熱,這時候也沒有冰箱冰櫃,豆腐不禁放,一兩天就餿了,爽快答應。


    **


    翌日一早,張秀花又坐紅兵的車跟著去供銷社,這次她親自送豆腐。果不其然,供銷社主任讓她明天不用送貨過來了,“周家村的豆腐比你家的嫩,價格比你家便宜。”


    這話言外之意就是讓她賄賂他,張秀花裝作聽不懂,打著哈哈混過去了。


    她將豆腐的錢結算好,背著簍子出了供銷社。


    供銷社主任沒想到這是個愣頭青,生意被搶了,居然不想著挽迴,活該她受窮!


    張秀花可不知道對方在腹誹自己,她出了供銷社卻沒急著去黑市,而是繞了一圈,躲在巷子一端,看著裏麵的人。


    今天看守的人不在,也不知去了哪裏。但是前來交易的人卻不少。


    她始終沒有發現那個又白又瘦的男人,琢磨著要不要進去看看,就聽巷子另一頭有人高聲唿喊,“快快快!巡邏隊來了!”


    熱鬧的巷子頓時亂作一團。投機倒把分子四處逃竄,巡邏隊顯然有備而來,同一時間朝幾個巷子口派人。


    投機倒把怕被抓住,迴頭挨批d,紛紛將東西往巷子裏扔,而後各顯神通,有的跳牆,有的逃跑,有的幹脆當路人。


    張秀花挎著籃子趴在巷子口,她沒來得及跑,也不打算跑。因為她的東西都在空間,也不怕被抓。投機倒把抓個正著才服眾。她籃子裏沒有東西,說自己順道經過,誰也不能說她撒謊。


    哐當一聲響,一包東西砸到牆角,離她僅有一腳之遙,看那份量就很重。


    她抬頭尋找那丟東西的小夥,卻發現對方正是昨天想找她買菠菜的小夥,原來對方一直在巷子裏麵,她站在外麵,根本沒看到對方。她剛想跟他打招唿,卻不想小夥倒騰兩條腿跑得飛快。巡邏隊從他身邊經過,見他身上沒東西,直接放行。


    趁其他人沒注意,她直接用籃子蓋住那包東西,然後蹲下身係鞋帶,將東西偷偷送進空間。與其便宜那些巡邏隊,還不如便宜她呢。


    等巡邏隊的人將巷子口堵得嚴嚴實實,隊長擠開人群走了進來,他長得白白胖胖,在這年代能有這體型,可見他後台有多硬。


    張秀花站在邊上,他看了她一眼,掀開籃子上的布,什麽東西都沒有,直接放過她。


    其他投機倒把的東西全部沒收。他倒是沒把事情做絕,隻收東西,不批d。


    他們來得快,走得也快。


    等他們走了,那些投機倒把有的慶幸自己躲過一劫,有的嚎啕大哭。


    也有人罵王胖子不是東西。


    張秀花湊近聽了一耳朵,才知道王胖子是鎮上的地頭蛇,他在公社有關係。之前許東山在黑市幹得火熱,不肯給他送錢,他眼紅許東山的生意,於是就帶領巡邏隊將負責看守這片區域的小嘍囉都抓了。


    張秀花恍然,怪不得她這兩天過來黑市都沒看到那個蹲守人呢。沒想到這麽小的鎮,居然有這麽多爭鬥。先是供銷社,現在連黑市也鬥上了。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打聽完消息,她趁人不注意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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